高考完毕,时间彻底慢下来。
好景小区那棵苍绿的大树下有一张圆石桌和几张石凳子。因为树叶足够繁茂,纵然空气中不断翻腾着呼呼的热气,树荫下的空气似乎仍然在冒着丝丝凉意。邹起穿着简单的白色上衣和黑色长裤,安然坐在石凳子上,低头专注看着摊开在石桌上的高考志愿指南,一只黑色的笔还是不是要在旁边的演算纸上写下什么。
穿着粉色短衣短裤的姚恩澹轻轻把他的碎发往后拨了一下:“咦,你不热吗?”
“热啊。”
“那你为什么不会流汗?”他的额头干干爽爽,丝毫不见汗湿的痕迹。显得整个人都很精神,散发着非凡的贵族气息。姚恩澹又咦了一声:“美人尖。”
“过来。”邹起用笔头轻轻敲了敲姚恩澹的头:“这个学校怎么样?你可以念的专业很多,对外中文系,历史系等等。”
“据说有美人尖的男生的桃花运都很好,而且性生活会开始得很早。”姚恩澹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
他的头发乌黑柔亮,额头正中间的头发往下长了一点,使得本就俊俏的他更显英姿。以前她没摆弄过他的头发,今天一弄,大开眼界:“我没见过男孩子也长美人尖。让我仔细瞧一瞧。”
听了姚恩澹的话,邹起微微把头一转。他细碎的头发掉下来,遮住了那个让姚恩澹眼睛发亮的美人尖,“或者,想念新闻学吗?还是人力资源?”
她的文科基础不错,原本以为她只能去一所专科学校,没想到居然上了二本线。
这样好的成绩,任谁都想不到。出差的周雅雅听到消息,喜出望外,说什么也要放下工作回来,在翩安酒店里大摆筵席,要请来教过姚恩澹的所有老师和所有的同窗。结果姚恩澹不乐意不说,刘一峰也只是不赞同:“一中的升学率本来就很高,姚恩澹的成绩算是中等下游。这成绩摆了酒,就怕请来的同学随便哪个都比她的成绩好。那不是把她的风头都压死了?”于是周雅雅才肯作罢。
姚恩澹的高考个人表现很好,但放到高考的潮流中,她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要考虑到她将来的工作问题,还要考虑到两个人的未来。邹起研读高考志愿的劲头,并不比高考复习时低。
“好像是说对了,你就是那样的哈哈哈。”姚恩澹松开手,托着腮好笑地看着邹起。
邹起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还是你心中有什么喜欢的专业?我们根据专业选学校。”
总是挑逗不了他。姚恩澹无趣地扁扁嘴,兴趣缺缺:“没有。”
邹起退了一步:“那有什么想去的学校吗?”
“离H大近点就行啊。”
高考没结束之前姚恩澹就觉得自己快要解放了。没想到高考结束的第二天,邹起就拉着她坐在这棵树下,一定要把最适合她的学校和专业选出来。殊不知,现在还只是提前批和部分一本学校的志愿填报时间啊。
邹起和陶博卉的高考成绩正常,昨天已经填报完毕。
邹起只去过H大,H大附近有什么学校他还真不知道。突然他眼睛一亮:“要不我们去H城看看?”
说走就走,而且难得邹起有想去的地方。
H城与A城相邻,两个小时的汽车车程。刚出汽车站,手里抓着太阳帽的姚恩澹就跟背着大背包的邹起有了不同意见。
姚恩澹想去H大。
邹起的话也很有理:“以后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们再一起逛。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你的学校搞定。”
“不着急呀,还有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
“等着急了就来不及了。”
姚恩澹不说话了,又摆出了在海南时那种得不到誓不罢休的动作:双腿微微分开站定在大马路边,双手紧紧环胸,下巴微收,眼睛往上瞪着邹起,一脸稚气的怄气和委屈。活脱脱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邹起最受不了她这样的攻势:“行行行,我们在H城有四天的时间,前三天先看适合你的学校,最后参观了H大就回去。”
“我不要。”
姚恩澹下半身不动,微微晃了晃肩。她的声音不大,几乎是嘟囔,带了耍赖的成分在内——假如不是因为内心明白被宠,她绝对不会在无意识之间就做出如此姿态。她甚至在周雅雅面前都不曾如此柔软。
大概是笃定邹起对她好,所以一旦两人有了分歧,她就一定要让邹起做出让步,并且要他一让到底。
果然邹起无奈地微微皱眉,摇着头无奈地笑,再也没犹豫:“好。先去H大。”
姚恩澹蹦起来,一把搂住邹起的臂膀,脸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几乎要亲上他:“今天先去H大,后面三天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刚进H大的大门,首先看到的是绵延不断的丘陵。丘陵上长满了香樟树、桂花树和桃花树。树下是茵茵草地。栀子花、杜鹃花等灌木修得整整齐齐,把穿插在树林和草地中的几条柏油路分割得十分利落。这所名校,第一眼就给人以广远辽阔的感觉。
一座尖塔形的高大建筑物坐落在丘陵的最高处,正对着H大的正大门。
邹起遥遥地指着它:“那是H大的图书馆。无论是从馆址面积还是文献资源购置费等哪个方面来比较,它都是佼佼者,综合排名仅次于北大和复旦。”
姚恩澹哦了一声,不是很感兴趣:“据说有一条紫荆校道?”
“不是紫荆,是紫藤。”邹起拉起姚恩澹的手,往校园里走去。
紫藤校道长达百米,东起艺术楼,西接体育馆。左侧则是一片看起来没有任何规矩可言的碧湖。这条紫藤校道和碧湖都只是金谷公园的一部分。实际上,若从高空俯瞰下来,可以看出金谷公园实际是按照中国地图规划而出的。那片碧湖,便是我国的完整的海域。
“紫藤花的花期在上半年,现在基本都结果了。”邹起微微用力捏了捏姚恩澹的手:“知道‘遥闻碧潭上,春晚紫藤开。水似晨霞照,林疑彩凤来’吗?明年花开了带你来。据说很美。”
姚恩澹当然知道。那是李德裕的诗,赞的就是紫藤。
“还有什么地方是值得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