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独特而稳定的节奏,一步两个台阶,徐悠转瞬之间就爬上三层楼。气息逐渐起伏波动,她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小腿处因为连续的用力而微微胀痛。
但徐悠的速度丝毫不曾降低,只因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闪闪烁烁,却始终停留在【10】,这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电梯运行出现临时故障,而苏雪柔恐怕恰好赶上。
思索间,徐悠有些气喘地来到了大楼十层,不顾胯骨处的酸痛,她快步跑到紧闭的电梯门前,用力点按开关。
可惜,意料之中,银灰色的金属门纹丝不动。更为雪上加霜的是,显示屏在数次闪烁之后,彻底熄灭了最后一丝光亮。
徐悠凑近门口,用手掌拍击着冷硬的门板,边敲边高声对里面喊道:“电梯里有人吗?里面什么情况?”
仔细聆听,除了回响在楼道间的扇叶旋转声,一切静悄悄的,没有人回话的迹象。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但现在再跑下楼查看也来不及,徐悠冷静下来,便掏出背包中的手机,给林志高打了个电话。
“林哥,你有没有苏雪柔的电话,你问问她到哪里了?”
“你们不是老同学吗?怎么还没她电话,哈哈,塑料姐妹情……”不明情况的林志高打趣道。
尽管没有得到回应,徐悠的直觉告诉她,事态紧急,她打断了林志高未尽的话语:“抱歉,林哥,这事以后跟你说,现在咱们楼电梯突然没反应了……苏雪柔可能就在里面”
“什么?!小柔她!我……我这就打电话”通话迅速切断了。
两分钟后,透着焦急的声音从步行梯传来:“徐悠!徐悠!你在几层?”
把神色紧张的林志高叫过来,徐悠镇定地安抚着他:“是不是联系不上?可能电梯里信号弱,别急,我已经联系物业了,他们很快就过来看情况”
“不是信号的事,是响了几下,电话接通后,就没声音,她不说话,我……这什么情况啊!小柔真的在里边?!”林志高一边问着徐悠,一面快步走到严丝合缝的电梯门前,时而拍击门面,时而想要用外力把门撬开。
可人力在钢铁面前显得不值一提,林志高急得满额汗珠,手指和手掌因为用力而涨的发红。而电梯内部依旧是一片死寂,显示屏和按钮亦没有恢复运行的迹象。
徐悠静下心仔细思考着:能接起电话,就说明还有意识,但似乎不能说话。这是什么情况?哎,不管这么多,先确认人在里面再说。
她拍了拍林志高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你这样是白费力,开门要等工程那边来人,我先问问”
林志高的心绪难平,但看同事镇静自若的表情,多少令他略微平静下来,他退后两步,把门前的位置让出来。
“苏雪柔,你还清醒对吗?我们现在给你打电话,你别接起来,也别着急说话,把电话铃声调大一点,我们确认一下你的位置。”徐悠拔高着声响把想说的话传递过去。说罢,示意一旁的林志高开始通话。
林志高本还怀疑苏雪柔到底是不是被困其中,但他发觉这次的电话果真没有被接通。静下心来仔细趴在门口聆听,一段乐声似有似无地从里面传来。
“是真的,没错!小柔真的在里面!但她……”终于听到一点线索,林志高有些欣喜的同时,心底的焦虑也更重几分。
期待地望向主心骨一般的徐悠,林志高此时关心则乱,实在是除了担心着急,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下一步该做什么。
不负期望,徐悠前后挪动着自己的方位,仔细辨认后,扭头对林志高说:“你继续保证电话铃声始终在响,就留在10层等物业来人,我去下面9楼对比看看,我怀疑可能卡在夹层中了”
不出所料,当徐悠趴在下面一层的电梯门口静听,那隐约的乐声就在偏上方。声响比在10层听到的略大一些。
心中有了想法,徐悠清冷的声线里透着令人心安的力量,对里面喊道:“苏雪柔,你不要害怕,我知道你的位置了,再耐心等一下,我们在外边陪你,门很快就可以打开。”
里面第一次有了反应,乐声突然停止,微弱的敲击声自上方传来,连续三声“当”“当”“当”,似乎是对她话语的回复。
这样的回应让徐悠也微微放下心来,她预料的没错,苏雪柔现在的意识没有问题,至于为什么不开口回答,恐怕与电梯停运后幽闭黑暗的空间有关。
徐悠重新回到10层,见林志高正对物业的工作人员交代着情况:“……现在里面有人,但是电话断了!拜托你们!一定要把这层尽快打开……”
“林哥你别急,电话是我让她挂断的,我已经可以决定具体范围。”安抚完同事,徐悠对刚从地下1层一路跑上来的物业说道:“请你们联系主控室,把电梯手动下放50cm左右;你们现在跟我来九层吧。被困的位置如果开十层的门的话,需要手动把电梯上移130cm以上,还是开九层更快。”
年长些的老师傅一听这话,诧异地看了胖乎乎的小姑娘一眼,心里思忖:这姑娘能确定的这么快,怕不是个学控制或者工程设计的吧,倒是跟我的经验判断,差不离。
他哪里知道,徐悠全靠两层听到的乐声的强弱,以及楼高中间的夹层距离,就能计算出具体的停滞点。
这一切,除了天生敏锐的听觉、条理清晰的计算能力,跟她接手“新工作”以来,动不动就搜集一切相关建筑资料,恶补知识的努力分不开。
在几位工程人员和主控室操作员的共同努力下,不到20分钟,电梯门上的显示屏恢复运作,纹丝未动的金属门也终于缓缓打开。
而开启后,电梯框和底板间的距离,正好足够里面抱膝蹲在角落里的身影,弯腰钻出来。
在漆黑安静的电梯重新一点点下降的时候,苏雪柔的心悸和颤抖便慢慢好转。而看到密闭的大门逐渐分离,让外面微黄的暖光透了进来,她的僵硬的四肢恢复了活动的能力,干涩的声带也终于能再次发出声音。
眼角的泪水再一次涌出,她带着哭腔说:“我……我以后再也不坐电梯了!”
话音落地,她直接探出空隙,扑在外面等着她的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