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司辰和公输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寻人时,黑猫男子出现在他俩前路。
黑猫男子是来寻仇的,他的仇人却一脸欣喜若狂的表情,搞得他很尴尬。
司辰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简直想跑过去给黑猫男子一个拥抱。
司辰心想:他在稻香楼是故意引我去追他,调虎离山之计,极有可能的,他和康虞是一伙的,他若真和康虞一伙,从杭州到庐州跟一路,应是紧盯我们这几个杀害他黛衣同伴的凶手,那么他是来报仇的?寻仇的人一向视死如归,没法要挟他。该怎么请他带路?不能杀他,还不能伤他太重......
“你等一等。”司辰对黑猫男子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黑猫男子定在原地,不知眼前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害他还得强打起凶狠,很累。
司辰揽过公输背对黑猫男子,凑进公输耳边呼气道:“公输,你来演出戏,就说你爷爷得了病,很多事记不清了,他将制‘压簧弹弩’的手艺传给了你,你愿意听他们吩咐,只求让你见爷爷一面,好吗?”
“明白!”
公输回头,泪眼婆娑,挥舞起双手张开怀抱奔向黑猫男子。
黑猫男子心里很紧张,生怕眼前这个男人跑过来要抱他。
司辰的心也揪起来,随后舒一口气,谢天谢地,公输没真的抱他。
“大哥!大哥!你知道我爷爷在哪么?”公输握起黑猫男子的黑手,攥紧,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我爷爷,他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记性不好,如今是连我这个亲孙子也认不得了,呜呜......前几年,有人找他制‘压簧弹弩’,他也很想做出来证明他老人家宝刀未老呀,可他怎么都不行,他忘记了,我记得呀,他曾教过我,我也想帮一帮、教一教他,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容许我帮他呢!便将我赶出家门,不许我回来,呜呜......你说,大哥,他是不是老得认不清回家的路呀,我怎么找也找不着,你见过他吗大哥?他就是长得很老的样子,胡子白白的......”
公输拿黑猫男子的衣袖揩鼻涕,整得黑猫男子一脸嫌恶。
黑猫男子压住报仇心切的心情,他听明白了公输的话,便道:“我带你去找你爷爷。”
司辰忍不住对公输竖起大拇指。
“至于你这位朋友......”黑猫男子恶狠狠地看向司辰。
公输立即拖起尾音唱道:“他是我千里迢迢请来的郎中,我爷爷的病他能治好,你看我吧,不学无术惯了,也不知道当年爷爷教的东西有没有能全记住,我特别想爷爷的病能好,比如说那个‘压簧弹弩’吧,有一个小地方我总是觉得奇怪,做梦都想再向爷爷请教请教......”
公输从小到大看过那么多台戏,真没白看,随时能演出来,还自己知道升华。
于是,黑猫男子无可奈何地带上司辰和公输北上,他心里还有点得意,心想:这两个人有用,我带回去,一定会受到赞许的,等用完这两个人,再杀了替黛拉和次黛报仇不迟。
公输樗老头子在一辆夺命狂奔的马车上清醒过来,他连忙抓紧手边能抓紧的东西——还以为地震了。
老头子的手边是棠西,对面还坐着一个女人,老头子认得,就是几年来锲而不舍地要挟他做“压簧弹弩”的人。
老头子没白长这么大年纪,一下子便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饿了,有吃的吗?”老头子问。
棠西从脚下抽出一个碎花包袱,打开,里头全是干粮,她道:“老头儿,先吃点干粮垫垫,他们在赶路呢,解手都不让!”
康虞体贴问道:“你想解手?”
“不不不,我还能再忍忍,近来在练忍功。”棠西连忙摆手。
老头子尝试拿眼神跟棠西交流,可棠西不是他孙子啊,根本读不懂他深意。
“老头儿,你眼睛进脏东西了?”棠西连忙掏出一壶清水,说什么也要帮老头子洗眼睛。
老头子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还是孙子好呐!
外头驾车的大汉出声:“前面再走百里就到洛阳了。”
“绕路。”康虞回应道,她此生再也不会踏进那片地。
老头子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棠西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到了就知道了,路还长着。”康虞道,“多喝点水,老人家体弱,这回睡了四五日,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呐。”
“我跟你走,放了小姑娘吧!”老头子心想小姑娘脚程快,没准能回去报个信,想办法救救他。
康虞冷笑一声,没回应老头子异想天开的想法。
“这个老头儿记性不好,他真的啥也不会,或许以前会,你看他都老成这个样子了,什么都忘了,我跟你走,你放了他罢!他这么一把老骨头,再这么赶路,身体吃不消的。”棠西郑重其事道。
老头子差点被气出一口老血——一个“老”字就是一把刀,扎进老人家心砍里,“嚓嚓”的,心疼。
“我这人,一向孝敬老人、尊敬长辈,已经够仁慈了,回头把他孙子捉来,看他还记不记得!”康虞跟棠西讲道理......
黑猫男子天生就是个慢性子,吃得慢、走得慢、说话也慢,当然也有快的时候,比如说赛跑、动武、找茅房,公输梧真是为黑猫男子的师父捏了一把汗,这样慢性子的人怎样才能调教给他快功夫?
司辰和公输每回催促小步溜达的黑猫男子走快点,黑猫男子便回道:“赶去投胎吗?”
黑猫男子大概是个富有的人,公输和司辰在酒楼吃饭完全不用操心银子的事。每回黑猫男子的第一碗米饭还没吃完、公输和司辰就已经风卷残云地吃差不多了。
“黑猫,你能不能买几匹马?我们这样走,何时才是个头啊?”公输请求道——他认为骑马的话,再给黑猫的马屁股抽几马鞭,黑猫就没法小步溜达了。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黑猫答道。
三日后。
“黑猫,你三天前不是说快到了吗!怎么还没到!”公输质问。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
“你看!旁边那条街有马市!你的钱袋子还有很多钱......”公输引诱。
黑猫打断道:“这里的马不行,太矮了,我有马,我的马要是知道我骑别的马会生气的,母马最容易生气。”
“究竟还要走多久啊?”公输梧气馁。
黑猫折手指头,一双手折不完,再新折一轮,悠悠道:“很快!再有十五天就到了!”
司辰让黑猫这句话定在原地,久久不起步,他犹豫了很久,到底应该先踏左脚、还是应该先踏右脚呢?哪只脚都不愿踩落地面,都特别想飞起来踢黑猫一屁股,司辰和左右脚交流了许久才劝住暴脾气的它们。
司辰和公输言简意赅地称呼黑猫男子为黑猫,黑猫仔细问过司辰和公输的姓名,而后想了一路,终于决定称呼司辰为“木头”,称呼公输为“柴火”。
公输梧不开心,因为他比较喜欢木头,他最喜欢恰到好处的木头。
司辰道:“黑猫,你不肯告诉我们、该不会是你也不知道他爷爷被带哪去了吧?”
“当然知道!告诉你们也没用,那个地方你们根本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