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明，作为交大计算机系的主任，又是学术领头人，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当李教授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看着一份学术报告，虽然当了系主任，但他还带着两个课题组。
看到李教授进门，沈系主任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迎了过来，“老李，你来了，请坐请坐。”
没有握手，没有寒暄，李教授直接走到靠墙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老沈，什么事情找我？”
沈大主任笑着跟了过来，拿起热水瓶，给李教授倒了一杯茶。李教授端起茶杯，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他下课就赶了过来，真的有些口渴。
沈主任在另一边坐下，笑着说道，“老李，听说你的实验室，又找到一笔横向资金？”
李教授继续吹着茶杯里的热水，小心地又喝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是啊，好不容易找了一点小钱。”
“哈，小钱。我怎么听说你实验室一下子添了十几万的计算机和仪器。”沈主任笑了。
”本来就不多，给学校交完管理费，又买了些机器，剩下几个钱，也就养几个学生。你这个系主任不会想再剥一层皮吧？”李教授笑着说道，意思是我已经把钱花光了，你想化缘我也没有了。
李教授和沈主任的私交不错，不仅因为同事时间长，也因为他们的研究方向比较接近，但又不是竞争关系。在过去的五六年里，他们一直合作比较愉快。沈主任现在领导着两个课题组，其中的一个研究方向是图形核心系统，而这个课题组和李教授的图像实验室是深度合作关系。所以李教授毫不奇怪他知道了自己的最新动态。但是，合作归合作，向他要钱，那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会这样看我呢。每年你申请研究经费，我可都是大力支持的。”沈大主任假装生气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要用我的实验室的研究成果。”李教授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作为一个系主任，沈光明对这些有地位，有资金的教授们也没什么脾气、只好换了一副笑脸，“也没什么事。你们实验室的发展这么迅猛，能不能传授点经验，给系里其他单位做个参考。”
李教授看了他一眼，“你的研究生一天能往我那跑三趟，我实验室是什么情况，你还能不知道？”因为图像实验室不仅还购买了不少英文原版书籍，还添了很多新设备。结果沈主任的研究生经常往李教授的实验室跑，有时是看文献，有时是蹭复印机，免费复印资料。
沈主任老脸一红，立即反驳道：“你的学生也蹭过我的仪器设备，我也没说什么啊。”
“不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有事说事。我等下还有课呢。”李教授结束了谁占谁便宜的话题，因为细究下去，要一直追究到十年以前。而且，平心而论，当了系主任的沈光明，资源确实比他多，因此他是占便宜的一个。
“那我就直说了。”沈主任看着李教授，认真地说道：“我听说王诺岳现在是你的学生，而且，你实验室的建设，他出了很大的力气。对吗？”
沈主任是认识王诺岳的，这是一个高考状元的应用待遇。但作为系主任，他也不可能在一个学生身上投入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所以去年王诺岳入学后，他和王诺岳见了一面，谈了半个小时，鼓励他努力学习，然后就只是稍加关注。作为一个有几十年经验的教育者，伤仲永这种事情，他也见过不知多少次了。但今年不同了，几次和自己课题组的人讨论问题的时候，几个研究生都提到了图像实验室的改变，还有就是王诺岳这个神奇的一年级学生。然后，王诺岳在大学里的各种情报，就来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他确实出了力气，怎么啦？”李教授立刻警觉起来，相比钱，他更不愿意王诺岳被人抢去。他很满意实验室现在的状况：郭世明专心于学术，看起来有能力而且愿意继承自己的实验室。王诺岳虽然不愿意投身学术，但很愿意为学术掏钱，现在实验室一半以上的资金，来自于他的几个研究课题。
“放宽心，我不是和你抢学生。”沈主任知道李教授想什么，先宽慰了他一句、然后笑着说道：“我听说他和花旗人打交道很有一套？”
听到不是抢学生，李教授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是这样的。”然后他给沈主任说起了王诺岳告诉他的一些故事。
王诺岳选择性的告诉了李教授一些事情，因为大笔的资金是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的，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在王诺岳的故事里，他之所以赚了几万美金，是因为他口舌如簧，说动了一个花旗公司，给了他一个软件外包项目。他没有说明的是，自己做的不是普通的软件外包项目，那一般都是低利润的工作，不涉及软件的核心部分。而他是拿着Central Point急需的部分程序，直接卖了个高价。不得不说，王诺岳的这个故事很符合他在李教授心中的形象：能做事，但更能吹牛。
沈主任认真地听着李教授的故事，这种直观印象，是资料上没有的。直到李教授讲完，他才慢慢地说道：“最近又有一个华国惠普的软件外包项目，我们和魔都软件研究所正在竞争。”
“魔都软件研究所？”李教授坐直了身体。
1985年，国家为了在软件产业上赶上印度，决定成立两个软件实验研究室，燕京和魔都各一个。燕京的一个是中国科学院软件研究所，一切都非常顺利，最后发展成计算机科学理论和软件高新技术的研究与发展的综合性基地型研究所。当魔都的软件实验研究室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国家原计划投资的1500万元没有到位，改为魔都自己投资。魔都投入1000万元，在复旦开办了两个软件研究生班，招收了100名学生。这些学生在1987年毕业，然后就是这批人组成了魔都软件实验研究室。
现在不是三十年后，满大街的计算机和高科技公司，市场更是全球数一数二。90年代初期，有软件开发能力的公司和研究机构并不多，市场更是小得可怜。在1987年，市场就更更小了。在饼不够分的情况下，交大计算机系和魔都软件研究所同处一城，自然有些恩怨。
“对，魔都软件研究所。”沈光明深深地吸了口气。1986年，他刚被任命为计算机系系主任，和所有当头的人一样，他最主要的责任就是找钱。1987年，惠普在华国的故事，决定将一些项目外包。当时在他带领下，交大已经接手了这些项目。但魔都软件研究成立之后，因为没有项目，最后在多种因素下，交大只好让出了一部分项目。当时因为钱少了，他还不得不削减了一些课题和项目的资金。
“你有什么想法。”李教授当年也被削减了经费。
“我在想，能不能让王诺岳出面去谈，看能不能让我们多拿两个项目。”沈主任说道。
“我觉得行，反正失败也没什么后果。”李教授爽快地说道。
“那你把他找来，我和他说。”见李教授支持，沈主任下了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