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妩未见过这么固执的男人，自诩经历许多战事，自然看不惯这样的愣头青，居然拒绝让一个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将军领兵。
难道要靠他？
她念及之前他对君上颇为照顾的份上，好意提醒他：“降妖除魔跟带兵打仗是两回事。前者，你只需要精通道基咒术，灵活运用，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即可。而后者，还需谋虑双方战势、资源消耗，士兵的士气都需要考虑在内。若是疏漏了一点，都可能被人趁隙攻之。成败也不再是一人之功过，更是有千百性命担负在肩上。你认为，你能做到？”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他反诘。
姜妩轻笑摇头：“你倒是心气高，吃点苦头挫挫锐气也是好事，到时候别怨君上就好。”
他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却透露出些许不悦：“我不是那种人。”
她闻言一愣：“什么？”
“我不会怪她，我们各自有各自的路走。”他声音清冷，一听就知道是个孤傲的性子。
那尚还未褪去青涩的容颜却显得通透而洒脱，似乎天地间没有值得他忧愁的事、没有他不能做到的事，总是那么云淡风轻，什么都不留在心里。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君上会对他另眼相待，这般疏淡通透的性子，岂不像极了君上渴望已久的生活？
她却看不惯他这副做派，嗤笑一声：“你只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又怎么不能体会君上被你误解的酸楚？”
她气势迫人，“你既然知道君上的战绩，又允了她出战一事，却因为你对她的猜忌和不信任出尔反尔，可曾考虑君上的想法？”
他虽娓娓道来，语气却有些急迫：“公是公，私是私。我知道她心地不坏，但如你所言，战争不是由单一因素决定的，我不能仅仅因为她心地不坏，有领兵能力就把重任交给她。我首先考虑的是，如何保证大多数人的安全，如何保证队伍人心一致，而不是她的感受。”
她冷笑一声：“这事你不该跟我解释，我不关心。”
他见她转身离开，脑海中浮现起裴蔓露决绝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怅然若失。
一路走来，也算是共患难的同伴，纵然分开，也应当把话说清楚，把矛盾摊开了、说明了，不能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弄出些似是而非的误会。
他抬腿往裴蔓露卧室走去。
他抬眼一望，她正在屋里摆弄着首饰，她素来喜欢那些东西。
“你来做什么？”她声音微冷，将饰品放入妆箧。
他闻言一怔，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她透过镜子瞧他，见他神色冷峻，举止疏离，倒是个端方自持的正道人士。
“进来做什么？不怕沾染了我屋子里的魔气！”她抬眼，却瞧见那人视线停在了镜中。
分明是透过镜子打量她的神色，她动作一滞，只感觉空气也变得凝滞起来。
“我是来同你告别的。”他低头遮掩了神情，她细细端详起镜中，想要瞧出他的心绪。
谁知，他一抬眼，正巧撞上了她的视线。
她眼睛望向他处，避开了他的视线：“哦。你还打算除了那群狐妖吗？”
“嗯。”他简练地回答，如同石子投入湖中，搅得她心绪不宁。
“你旧伤未愈，精气不足，哪里经得起耗损？！”她本不欲多言，以免落了下乘。可他总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无论如何也得规劝他一句。
他眼中光芒一闪，如流星划过寂静的夜空。漆黑的眸如同古井，又恢复往日般幽深沉静。
“没事。”他淡淡地回答，轻飘飘如风一般的话语，却吹不掉她的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