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悠然坐在漆黑阴冷的牢房中,微微一笑,经过了此番,她的心似乎不那么痛了,以往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象过,再次遇到龙亦正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却始终未曾想过会是今日这般,这样也好,他们之间终于只剩下过去,没有了纠缠,自己的心中也早该放下那些不应该眷念的东西!
龙亦正手中的笔微颤,落入奏折间的字迹,已无以往工整有力,惦记着文悠然脖子上的伤,心痛难忍,想起她冷漠的表情,心瞬间落入极寒,知道她不能再是左右自己情绪的人,可偏偏控制不了这般失控和揪心。
终是去了牢房,龙亦正远远看着紧紧蜷缩在角落的文悠然,眉心紧紧皱到一起,眼眶一热,她看起来那么单薄瘦弱,那么可怜,他双拳握紧,努力控制自己,没有冲过去抱起她,他的心痛楚不已,脚步却始终筹措不前,这才知道,面对她,自己手足无措,早已没有了当年那般冲动和勇气。
应远将龙亦正的表情看在眼里,他知道主子还是爱着悠然姑娘的,想不明白,两个爱过的人为何会变成现在的局面。龙亦正最终还是没能上前,待他离开后,应远寻了空子带着军医折返回来,狱卒将重重的牢门打开,他急忙唤了军医进来诊疗。
文悠然颤抖着虚弱无比的身躯,满头的汗珠,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军医立刻上前帮她包扎好脖子处的伤口,担心那伤口会感染又开了口服的药,应远将药煎好送到牢房,见着昏昏沉沉的她,也感觉心痛了,小心将药喂入她口中。
许久后,龙亦正见应远一脸情绪,问道:“你这是何表情?”
应远珉着嘴,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悠然姑娘好可伶,失血过多,我喂她喝了药,估摸着人现在是昏过去的。”
龙亦正心头狠狠一阵痛楚,重重地呼吸,着实没想到文悠然的情况这么严重,再也无法淡定,大步向牢房走去,进了那黑乎乎的牢房,心疼地扶起她,她紧紧闭着眼睛似乎没有清醒过来,瘦瘦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极害怕的样子,龙亦正心头一阵猛烈的绞痛,轻松横抱起昏迷的她,这才发现悠然好轻,轻得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一般。
军医来过,又仔细为文悠然瞧了一遍,确定她只是因失血过多而产生的半昏厥状态,开好药离开。
龙亦正看着没有意识的她,这才有了再次靠近的勇气,心疼地拿热巾将她额间的汗珠擦干,看着她清秀的脸,突然发现自己依旧爱着她,两年多的时光根本没能让自己的感情变淡,反而,这爱而不得的痛楚愈发浓烈,修长的手指轻触着她苍白的脸颊,甚至感觉一切好不真实,始终都不敢相信,悠然是真的在自己眼前吗?
晨起开始会审,忙碌了许久总算有了头绪,刘旭大步上前,将姚英杰写给吴简的信函交于龙亦正手中,谨慎道:“此信函,应该是由文悠然交给吴简的。”
龙亦正仔细看了那信,冷冷道:“吴简的十万兵马蓄势待发,居然不战,应该有这信的原因。”
刘旭想了想,疑惑地说:“姚巡抚已为朝廷尽忠,他身为一品,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信函,交给一个礼部七品女官,着实让人费解!”
片刻后,龙亦正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才知道上次猜中圣意,为姚英杰指点迷津之人竟然是文悠然!他的情绪突然激动,再次感觉自己不够了解她,她有着独一无二的智慧和勇敢。
吴哲瀚和文悠然被带了进来,龙亦正心头一紧,见文悠然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明显比昨日好了许多,这才放心。
文悠然深吸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她不知今日又将面对什么,心好累,身体也好累……
刘旭上前,质问吴哲瀚道:“若不是本将及时,此信已被你等销毁,你作何解释?”
吴哲瀚看了看文悠然,急忙回刘旭道:“此信乃姚英杰与我父之间的私人信函,看过也算作是无用的。”
刘旭自然不信这般狡辩之词,继续问:“吴简是因此信,而主动交出兵符的吗?”
吴哲瀚大惊,急忙回:“我父本就是忠于朝廷,只是因为担心是肖鹏进犯,故而不敢轻举妄动,后听闻是奕王大军,这才即刻大开城门,迎接奕王。”
龙亦正嘴角微扬,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目光看着文悠然问:“文大人来说说,吴哲瀚此番可是属实?”
文悠然挺直胸膛,凛然回:“无论如何,吴简将军主动交出兵权为事实,奕王心中早有明断,何须多此一问?”
吴哲瀚听了此番,这才终于放心,幸亏父帅留了她一条性命,否则,此刻真是有口难辩!
待审问完吴哲瀚,刘旭一直仔细观察着文悠然的表情,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心中渐渐有了头绪,他被深深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她一介女流,居然完成了自己原本想去做,却又没有付之行动的事!他激动上前,拱手,认真严谨对文悠然作一揖道:“本将代云北五十万百姓,谢过文大人!”
刘旭的话让龙亦正着实意外,他看着文悠然,终于明白自己不战而胜的原因所在,心头万分震撼,她一个小小女子,竟能做出这番大义之举!
文悠然心中些许慌乱,回了刘旭一揖,故作淡然道:“刘大人是不是想多了?”
刘旭微微一笑,诚恳地说:“文悠然,讲真的,我刘旭服你!”
许久,文悠然睫毛微微一颤,又是一阵犹豫后,认真对刘旭和龙亦正拱手道:“下官只是一名女子,不敢居于风口浪尖和炭火之上,请刘将军和奕王,莫要提及下官来此云北之事!”
文悠然的意思很明显,她冒着生命危险的壮烈之举,居然连功劳都不想被提及!龙亦正的内心被深深撼动,这才知道自己爱过的,竟是这天晟最勇敢聪慧的女子,他的心再次颤动,犹如最初那般心动不已。
会审终于告一段落,待仅剩下奕王一人,刘旭小心上前问:“吴简此人当如何处置,请奕王明示。”
龙亦正手执书简,神色淡然道:“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