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亦正离开湘洲后第三日,霍连果然是被‘抓’来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将他架了进来,霍连委屈得差点流下眼泪,噘嘴道:“悠然,那奕王太不讲理了,我都在回盛京的路上了,他愣是找人把我给抓回来的。”
文悠然看了看那两个侍卫,他们立刻会意,快速退下,文悠然认真对霍连说:“他现在已经走远了,有我在,那侍卫也不能拦你,你现在出发回盛京吧!”
“算了!这么冷的天,路又远,我不回去了,”霍连突然又换了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迫不得已地说,“我就在这里陪你,反正那奕王也不许我回盛京。”
文悠然单手叉腰,摸了摸额头,仔细想了想,事情已然也只能这样了。
霍连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打了个冷噤说:“悠然,你是没去过现在的临水,那冻死饿死的人太多了,好可怕!”
文悠然心中难受,眉心紧蹙,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多!
次日,文悠然去了临水,情况果真如霍连所说,一路难民众多,随便就看见了好几具冻死在路边的尸骨,去了临水府衙,知府知道她是皇上特派的督查不敢怠慢,热情地上前招待。
文悠然不想浪费时间跟他兜圈子,凛然道:“我天晟国库充盈,拨入湘洲的粮食应该是够的,大人这临水怎会还有这么多难民?”
知府一愣,急忙回:“本官这就将账目拿出来,请督查仔细核对。”他说完,快速命人取来了账本。
文悠然坐下来,仔细查阅账本和朝廷物资数量及使用情况,一时间无法找到瑕疵,但确定了这临水府衙专供公职的粮食是到来年的,可以用来应急,认真地说:“请知府大人将公职人员年前的口粮留下,其余分发给难民。”
“这可行不通啊!”知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脸为难,又道,“即使我肯拿出来,难民这么多,这点也只能算作杯水车薪,远水解不了近渴!”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文悠然凛然说着,有些焦急了,补充又道,“任何事情都比不了人命重要,外面那些难民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么大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小小知府可以做主的,本官需上报巡抚大人方能最终定夺!”知府为难着,继续推诿。
若真将程序正常走一遍,等批复下文也就解不了这眼前之急了,文悠然不肯放弃,继续说:“大人放心,粮食的问题很快会得到解决,奕王殿下临行前承诺,会亲自督促这些物资尽快发往湘洲。”
知府一听奕王在督办此事,犹豫片刻后,急忙妥协道:“就按文大人所说,本官这就去办!”
文悠然想了想,拿出纸笔,认真说:“下官即刻为大人打上欠条!”
“如此再好不过!”知府满意地点点头。
此刻,文悠然深叹一口气,深深体会到了权利的作用,若无龙亦正这般强大的背景作为支持,自己这五品官员想做些事情难于登天。
湘洲的天晦暗阴沉,冷得彻骨,先是散雪纷纷扬扬,细珠碎粉,后愈来愈猛,冰雹打得瓦片“唰唰”直响,晌午后,只见棉絮般的大雪,成团地在风中飞舞。
烤肉的香味渗入整个屋子,文悠然和霍连坐在一盆红红的炭火前,架上烤熟了的鹿肉,一滴滴油落入炭上,“滋滋——”作响,霍连将一串烤得焦香的鹿肉递给她,嬉皮笑脸道:“来,尝尝。”
“谢谢。”文悠然闷闷不乐,深吸一口气,接过来尝了一口,不柴不腻,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忆起那年大雪,在长泉宫吃着烤芋头,与龙亦正一起玩雪的场景,心中一阵甜蜜。
霍连看着她傻笑的样子,噘嘴道:“你是不是又在想那奕王了?”
“嗯——”文悠然眯眼一笑,坦白地对他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霍连拿起一串烤肉,边吃边说,“我老祖说了,这官场,上位是高高在上,出事便死无葬身之地,他是奕王,将来是要争皇位的,你和他在一起风险极大,往后定要谨慎些。”
文悠然微微一愣,眉梢微蹙,盈盈凤目看了他好一会儿,心情愈发沉重,轻轻地问:“你老祖还说什么了?”
“我老祖说的那些可惜我没听懂,也说不清楚了。”霍连说着,又给她拿了好几串烤肉,见烧酒也热好了,倒了两杯,自己先尝了一口,果然是好东西,拿起另外一杯递给她。
白皙的指尖接过那小小的酒杯,只见那酒略显浑浊,文悠然眉梢微蹙,闻了闻醇厚的酒香,小尝一口,果真的好东西,温热的酒带着些许辛辣,喝下去却会感觉全身暖暖的,烤肉烧酒这么搭配着着实完美,不禁感叹道:“往后,谁若嫁了你,定是不会吃亏的。”
“那是!哪个女子能嫁给我,定是一生无忧,舒坦幸福。”霍连高兴回着,看着她。
“现在想想,若没有你陪在我身边,我该多可怜。”文悠然眯眼一笑,不禁摸了摸他的肩旁,“还是我夫君想得周到。”
“呵——感情你俩一样自私!”霍连不服气,抱怨道,“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赶紧开春,我们一起回盛京才是要事。”
思念一直煎熬着,文悠然不去在意他的感受,深吸一口气,心中想象着回到盛京的情景,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冲到龙亦正怀中,抱紧他,一遍遍对他诉说相思之情,告诉他,自己有多想,多爱他……
这世间,有些人浅薄无知,有些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悠然是最珍贵的存在,爱她,给她幸福是龙亦正心中坚定的信念,她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照亮着自己的未来和光明。
龙亦正亲自督查,看着一车一车物资出发前往湘洲,深吸一口气,腰脊笔挺,单手置于后背,昂首望着漫天的大雪,想着温柔明媚的悠然,心头的思念越来越紧……
年前,朝廷的大批物资终于到了湘洲,耕牛种子也备齐了,瑞雪兆丰年,再次出去巡视的时候,望着马车窗外闪过的一块块白雪覆盖的田地,难民们背着粮食等物品,拖家带口,纷纷赶回家乡,文悠然脸上尽数幸福和笑意,觉得心中宽慰了许多,仿佛看到来年的复苏和平定,这年总算能过得踏实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