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翠竹包扎完毕,两人一起回到大娘房间时,发现大娘已经编织了两只玲珑别致的小灯笼,托在掌上,对着日光端详。
“你们两个小娃娃,一样可喜,这两个灯笼,你们一人一个,拿着玩耍吧。”大娘淡淡道。
“我,我也有份?”翠竹颤抖着声音问。
“自然,一人一个。”大娘有点不耐烦了:“要不要?”
“当然要!”潭小灯笑着,把两个小灯笼都拿在手中,比较来比较去,发现两只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区别,大娘的手艺,的确惊人。
她把一只递送到翠竹手中,翠竹如获至宝,紧紧握在手里,全身都在颤抖。
“看在你叫人砍竹子份上,这只也送你吧。”潭小灯把手中另一只也递过去。
“不,不用,一只就够了。”翠竹谢过大娘,说眼看要变天了,赶着去收衣服,便匆匆离去了。
潭小灯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乌云重重,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谁也没想到,这一场大雨哗啦啦的下了两日也不停,仿佛天破了半边似的。
园中池塘水上涨,漫过塘岸,漫到各处院子里,潭小灯甚至在门槛边看到几尾摇摇摆摆的鱼。
“翠竹,你快看,鱼游到我们房门口了!”
“唉,这雨,真大!希望快点停吧,再下,只怕鱼要进屋了!”
如不是额头伤口发痒不止,她肯定要下水捉鱼的。
看着鱼摇摇摆摆,她感觉怪怪的,似乎自己漏了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自从撞了墙,她的脑子时灵时不灵的,有时候想事情眼看到了心头,就是想不起来。
呆了好一会儿,她才叫翠竹拿雨伞。
“我的小姐,这风大雨大的,你要去哪里?你的伤口,可不能碰水!”
“我想到园子里去看看——”
“不,不行,园子里都被水淹了,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你要看,不急在一时,等伤口好了,再看也不迟。”翠竹以为她要到园子里看大水,坚决反对。
“我,想去看看三叔和金桃她们。园子都被淹了,竹屋那里肯定也淹了。再说,还有小牛哥哥——”潭小灯低声道,紧紧盯着翠竹,生怕她不允许。
原来这样。翠竹道前两日他们便已转移到安全的院落了,不用担心的。
然而,一想到金桃,一层阴霾不由飘过她的双眼。
府中已经传开了,道灯小姐要送金桃三百两银子。
这番诺言,并非灯小姐对外宣扬的,自是出自金桃口中。
灯小姐还小,不知钱财杀人厉害,别说三百两,便是三十两,也足以让别的下人眼红嫉妒了,再说,吴府各位主子,能容忍灯小姐把吴家的银子送给下人?
这场雨一停,只怕更大的风雨便扑向灯小姐与金桃了。
“你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赶紧把伤养好,自己都顾不上,还念着别人!”翠竹一边唠叨一边烘衣服。
潭小灯望了望外头帘子一般的雨水,悄悄伸出手指,在绷带下方伸出去,挠了挠。
伤口已经结痂了,越挠越痒,越挠越不能停。
“住手!”翠竹扔下衣服冲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可是,真的很痒!”潭小灯为难的皱着小眉头。
翠竹要唤大夫过来看,可雨那么大,处处都是水淹,别说大夫进来,就是府中的人也不方便出去。
她只能蘸了药膏,一点一点帮潭小灯涂抹。
可这药膏眼看就要完了,到时候灯小姐怎么办?
“我的天,这雨再不停,我也要长蘑菇了。”潭小灯叹息道,把玩着小灯笼。
额头真的很痒,她很想用手去抠一抠,可翠竹告诫道伤口开始痒便是快要愈合了,如果抠掉了结痂,那要留一辈子疤痕的,隔三里路便望见了。
潭小灯不想顶着满额头伤疤,拼命想点其他好玩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灯妹妹!”
外头有人喊。
“是小牛哥!你快去看看,他怎么来了?”潭小灯推翠竹。
“再快,也得等我涂完药膏!”翠竹冷冷道。
对小牛,她是心存怨恨的。
只是这一点怨恨,又不能直接发作在小牛身上,怎么说,他也是府中的主子。
“好了,额头一点也不痒了!”潭小灯又推了推翠竹,“你要是不去,我出去了!”
“不许去!呆呆坐在这里,要是伤口崩裂了,你还得重新来一趟!”
翠竹警告道,慢吞吞把她的额头包扎好,又收拾好药瓶,才一步一步出去了
潭小灯心里跟额头一样痒痒的,只是翠竹有言在先,她不敢轻举妄动,好不容易盼到翠竹半歪身子捧着一只木盆回来,连忙问:
“小牛哥哥又送我什么了?”
这些天,她困在房中,小牛哥哥虽不能进来看望,各种泥塑不断,她本以为这一木盆也是泥塑,谁知探头一望,盆中竟是六条鱼。
“哈,送厨房去,今晚吃鱼!”
“伤口未愈,不能碰鱼腥。”翠竹依旧板着脸。
因为受伤,潭小灯这段时间不能重油多盐,吃什么都是寡淡的,只觉得自己和一头牛差不多了,才会一看到鱼便想到了吃。
没想到翠竹又是拒绝。
她拉着翠竹的手臂轻摇:
“好姐姐,只吃一点点,一点点行不?要不,就一口!”
翠竹根本不吃这一套:“不行就是不行,若是伤口没养好,将来顶着满额头疤,你嫁麻子还是瞎子?”
潭小灯吓一跳,麻子,瞎子,她都不要!
谁知她还未反驳,窗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她要是嫁不出,我娶!”
潭小灯循声望去,窗边露出半张脸的竟是小牛哥哥。
她又羞又恼,喝道:“谁要嫁你!我才不嫁!”
翠竹大惊失色,丢下小灯往窗边跑去:
“牛少爷,这等胡话快别说了!要害死灯小姐了!”
小牛却不以为然:
“什么胡话!我又没喝酒!你们不是说我是吴家的少爷吗?少爷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牛少爷!快住口!”翠竹恨不得立马把小牛的嘴缝上。这种话,若是给旁人听了半句,灯小姐都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院门口有人冷冷道:
“便是吴家的少爷,也断无娶自己妹妹的道理,这等疯言疯语给旁人听了,我吴家脸面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