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水订好了回国的机票之后，给黄惠琪发了消息，在离开美国前的一个晚上，他想请黄惠琪和华宇森一起吃饭，感谢他们这两周的大力支持。
黄惠琪愉快地答应了，并选了一家并不太算远的餐厅。冯易水前天在辉扬的HR系统里发起了Peter的Offer审批之后，这两天又和其他五位候选人当面沟通了Offer，他觉得整体还是比较乐观的，只有一位数据中心的候选人，目前的薪酬过高，冯易水在第二次沟通的时候，加了六个月的签约奖金，候选人答应会认真考虑一下，他觉得对方应该能感到辉扬的诚意。
傍晚的时候，黄惠琪和华宇森开着车来接冯易水，这次是华宇森开车，车是那辆黄色的福特野马。冯易水又来了兴致，想在美国的公路上开上一段，但他突然发现自己没带国内的驾照，因此还是忍住了，他可不想在异国他乡跟警察打交道。
车还在路上的时候，茉莉邀请冯易水语音通话，冯易水接上耳机，小声地和茉莉聊了几句。茉莉有点着急地问冯易水什么时候回国，冯易水把自己的行程跟茉莉同步了一下，茉莉听说冯易水订的是第二天的机票，这才如释重负地要求见面再说。挂了电话之后，冯易水心里觉得易加的事情，可能比想像的要复杂。
两个陌生团队的融合，从来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对于辉扬这样企业文化特别强势的公司来说更是如此。冯易水在车上一边看着高速两边的风景，一边不断地思考着，如果自己来负责这个团队整合项目，他将会如何应付目前的这种局面。他本想向黄惠琪问计，咨询公司的顾问应该有很多这方面的经验，但又考虑这件事情的敏感程度，因此还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到了餐厅之后，华宇森和冯易水这次都没再点酒，三人随意地点了些菜，边吃边聊。这次美国之行的招聘，候选人都是TRD推荐的，成功率颇高，这让冯易水满意的同时，黄惠琪也很开心。冯易水答应回国后，分享这次美国之行收获的时候，会把黄惠琪和TRD介绍给更多的辉扬的HR，他们有需求的时候，可以直接找黄惠琪沟通，这也算是对黄惠琪过去这些天帮助的一种感谢吧。
晚餐快结束的时候，华宇森突然问冯易水明天出发前是否还会有时间。
“我是下午的飞机，所以上午应该OK，是还有候选人嘛？”冯易水问。
“不是，我又不负责推荐候选人。”华宇森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有两个很好的朋友，也是在国内做HR的，听我说起你在这边出差，因此想见你一面，聊一下……都是美女哟。”
冯易水满口答应下来，他正愁明天上午无聊，还想着是否早点退房到机场去晃悠一下，如果有人能陪他聊聊天也是挺好的选择。华宇森把两位朋友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冯易水，并答应上午就在冯易水的酒店见面就好，省得再跑来跑去不方便。
华宇森开车送冯易水回酒店的路上，特意在一家大型超市前停了一下，冯易水在华宇森和黄惠琪的建议下买了一些巧克力，各式各样的，看起来很漂亮。冯易水和二人分开的时候，约定如果他们回国，一定要来玥城看看，黄惠琪和华宇森愉快地答应了。冯易水花了一些时间整理他的行李，他从国内带来的拉杆箱，竟然装得满满当当的，冯易水开始暗暗祈祷，通过海关的时候，不要有什么麻烦才好。
第二天冯易水起得不算早，他吃完早饭，端着咖啡还在餐厅刷着手机的时候，华宇森的朋友打电话过来，说她们已经到酒店的大堂了，问是否现在合适一起聊一下。冯易水答应了一句，回房间换好衣服，坐电梯走了下来。
冯易水虽然不认识两人，但好在大堂里的华人面孔只有两位，因此他径直向她们走了过去。
“易水是嘛？”两人看到冯易水走了过来，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位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华宇森的朋友，你可以叫我Lydia，这位是我同事Cindy。”
冯易水客气地和Lydia、 Cindy都握了手，并悄悄打量起她俩来。Cindy年轻些，披肩的波浪发，挑染了几缕，眼影画得稍重些，右手上还有一个符号式的纹身；Lydia明显更年长，皮肤很白，身材更修长些，一串鲜红的小珠手链在她手上绕了几圈，很是显眼。
“你们是在美国工作嘛，还是来这里出差？”冯易水问道。
“我们都base中国，这次是来这里出差。”Lydia笑着对冯易水说，“虽然咱们没见过，但打过的交道应该不少。所以这次特意来拜访一下。”
这话一下子让冯易水不知道该如何理解。看着冯易水狐疑的眼神，Lydia又解释说：“我们是国域公共技术部的HR。”
冯易水更惊讶了，他看看Lydia，又看看Cindy，实在不知道他们的意图。
“恭喜你们找到了一位基础设施的牛人啊！”Cindy倒是直接，这一下子让冯易水紧张起来。
冯易水心里知道她们说的牛人指的是Peter，但嘴上却不敢怠慢，“啊，这次嘛？这次是有几个候选人跟我们聊了一下，都是很棒的候选人。”
“我们特别好奇，明明是我们先接触的Peter Guan，为什么最后他选择的是你们辉扬。”Cindy明显是个急性子，一点儿弯子也不绕，语气里还明显有些怨气。
“辉扬吸引力更大吧。”冯易水听了也不客气，给Cindy一个直接的回应。
“这个到未必吧。”Cindy不甘示弱，“不知道去年孙教授和徐佳的case，是不是你经办的，他们的选择可都不是辉扬。”
冯易水一听，脸倒有些红了。孙教授是国内高校一流的科学家，专注于下一代网络协议的研发，在国内外的学术界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去年他因为学院人事上的变化，要从学术界转向工业界，辉扬和国域几乎同时跟他取得联系，结果孙教授斟酌了很久，最终选择了离家更远的国域，这让茉莉耿耿于怀了很久，冯易水也知道大概的背景。
而Cindy提到的另外一个名字徐佳，则是去年华科刚刚毕业的博士生，在工程和算法上都有扎实的项目经验和实习经验，不但在一些竞赛上拿奖拿到手软，还有两篇论文在顶会上发表，是个非常有潜力的学生。在校招上两厂同时给他发了Offer，而且都是特殊申请的年薪百万的Offer，这让候选人在选择上也犹豫了很久，冯易水跟了足足有半年，见过两次面，电话也打了好几次，但结果依然输给了国域。
Cindy一提起这两个名字，特别是后者，让冯易水脸红之余，还真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来日方长呗，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Cindy挺直了腰板，还想斗嘴，却被一旁的Lydia拦了下来。“怎么搞得像小学生斗气一样，我们是来跟辉扬、跟易水学习的，你看你哪像个学习的样子。”
Cindy撅着嘴不说话了，Lydia虽然是在批评她的同事，但冯易水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我们虽然是诚心来学习，但估计易水也不方便说什么吧。”
冯易水点了点头。“都是正常的流程，也都是常规的方法；至少我能保证，这个过程当中，所有面试官包括我在内，和Peter谈的都是辉扬。”
Lydia听了这话，倒是钦佩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们，肯定不至于使用黑国域的手段，但我也相信，你们为了签下Peter，肯定是不惜成本的。”
冯易水没说话，他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其实在美国的华人工程师群体也不少，满足东、南二厂的需求是绰绰有余了。我主要担心这个人才市场被做坏了，大家不理性地砸大价钱抢人，这些工程师们的期望肯定也都会上涨，以后哪家雇人都不容易。”
Lydia的这几句话，才算是说出了她们真正的意图。冯易水承认在目前这个时间节点上，他根本没考虑过Lydia提的这个问题，他相信这也不是布总和徐其风会觉得不妥的地方。
“Lydia，咱们肯定不能形成人才联盟，通过在薪酬上达成共识来降低用人成本，这既不符合美国的政策，也不符合辉扬的价值观。辉扬一直都很重视控制成本，肯定也不会在所有的招聘上都挥金如土，但核心、关键的岗位，那就不一样了。”
Lydia笑了一下，“这我当然理解，Peter对辉扬是雪中送碳，对国域只是锦上添花，咱们特点不同，对关键人才的诉求也会有差别。这些年辉扬和国域你追我赶，HR之间也一直较着劲儿，这次正好有机会认识一下，没准以后有些事还可以互相配合一下。”
见Lydia说得客气，冯易水也不好一直强硬，工作上的事情不好讲太多，冯易水就和对面的两位同行聊起中、美的生活差异来。
Lydia知道冯易水要赶飞机回国，因此也没有多耽搁，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和Cindy一同起身告辞了。临走的时候，Cindy还不经意地瞪了冯易水一眼，好像还在跟他示威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