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配型结果出来了,很意外配型成功了,沈安良知道结果后,竟然没有太大的意外,他只是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果然这个女儿才是随我的。
最高兴的是沈浩,他总是如影随行地跟着秦恩恩,好像怕她一反悔就会走掉一样。
“不用跟着我,如果我想走,你留不住。”秦恩恩一边打开保温瓶,一边淡淡地说。
沈浩挠着头发,尴尬地笑笑。
“恩恩你要不要和你现在的家人商量一下。”沈安良眼神复杂地看着秦恩恩,这个女儿最近会对着他淡淡地微笑,颜色很淡,一种很单薄的感觉。
“我什么时候有过家人。”轻轻的,没有怨恨埋怨,仿佛说得很不经意。
“姐,难道我和爸爸不是你的家人吗?”沈浩单纯地认为,秦恩恩愿意捐肾就已经是原谅接受他们了。
“是吗?家人是这个样子的吗?”抬眼,淡淡地看着沈安良,她的一生中有过几个所谓的家人,养父养母,沈安良,沈浩。这些人有哪一个是真的把她当做过家人的,她的世界里一直只有她一个人,虽然沈安良和沈浩和她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但是不让他们进入她的世界是她卑微的自由。
鼻尖微微泛酸,又想起了慕容林凡,这是唯一一个融进她生命的人,可是她从他的生命里忽然就退场了。
“姐……”沈浩毕竟是个善良的孩子,“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想说,以后不管怎样,我都会好好照顾你和爸爸。”
“你照顾好你和他就好,我不用,做完手术后我就会离开,以后的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秦恩恩一边淡薄地说着,一边舀了一勺稀饭递到沈安良的嘴边。
张嘴,吞下,淡而无味,秦恩恩总是那样淡淡的样子,不怒不恼,不埋怨,偶尔会微笑,她看起来很好,其实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沈安良甚至会怀疑她是不是一转身就会晕倒,这样的秦恩恩重创了沈安良的心。
“恩恩,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你的养父养母对你好吗?”他和沈浩从来没有开口问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们一直认为她应该过得很好,所以他认为现在这个时候她对他们有所帮助是能力所及,理所当然的事。
“好,怎么会不好呢,不好,怎么会要领养我啊。”秦恩恩淡淡地笑着,又勺了一勺稀饭递过去。
“也对,你长得这么讨人喜欢,你的养父母应该很喜欢你。”沈安良稍稍安心一点,张嘴接过稀饭。
“可是,姐,那你为什么要从家里搬出来住酒店啊。”沈浩一直不敢问,为什么秦恩恩要住酒店。
“你们来了,我还有什么家。”秦恩恩依旧面无表情,语气里面并没有太多埋怨的感觉。
“恩恩,是不是你的养父母知道你拿了钱出来给我看病,他们是不是不愿意你捐肾给我?”秦恩恩那副在宿命中妥协认命的样子让沈安良第一次有了自责的感觉。
“如果是你,如果你很爱我,疼我,你会愿意我把一颗肾给一个对我来说是陌生人一样的爸爸吗?”秦恩恩很仔细地看着沈安良,清澈的眼神里有淡然的笑意,一点点嘲讽的感觉。
“就因为他们不同意,所以你就从家里搬出来了,对不起,姐。”沈浩倒真的是一脸的内疚。
“小子,关你什么事呢?”秦恩恩把手里的碗递给沈浩,顺便拍拍他白净泛红的脸,对于这个弟弟她倒是发自心底地真心喜欢。
“如果他们真的不愿意,那就算了。”沈安良忽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了这句话。
“你不怕死了吗?”秦恩恩回头,眼见沈安良的眼神黯淡下去,“你为什么那么怕死呢,你这样不堪的人生到底是有多么让你值得眷恋。”
“我不是有多么眷恋我的人生,我怕死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那个女人,你那个狠心决绝抛弃我们的母亲,如果不是她,我和你弟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沈安良眼里的愤怒一触即发的样子。
“每一个人都会为自己悲惨的人生找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真可笑。”秦恩恩忽然想起,以前她一直笃定自己成为这样的秦恩恩是因为被父母抛弃,是因为被养父母虐待,到最后遇见沈安良和沈浩之后才明白这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给自己开罪的一个借口。
“姐,我去跟你的养父母解释吧。”沈浩一如既往地单纯。
“呵,不用了,他不会原谅我的。”秦恩恩凄凄一笑,走出了病房,她从来不敢奢求慕容林凡的原谅,也不想被原谅。
“姐……”沈浩想要追上去,却被沈安良制止了。
车流在身边川流不息,春光渐渐变得明媚,美得如昙花开放,秦恩恩看着这些,想象着慕容林凡说过的四月暖春盛大的婚礼,便会觉得和慕容林凡所有的过往像是一个梦,一个好美好美的梦。
对于慕容林凡,秦恩恩竟然是没有恨的,也许是因为没有求证过慕容林峰所说的那些事,如果当自己那么沦陷的时候,发现对方只是假意一场,那么该有多么不堪和悲哀啊,但是她知道以后的每一个日夜,慕容林凡都会恨她。
真正付出的情感都是脆弱的,一旦有人背叛,维系彼此之间感情的链条就会瞬间断裂,一如慕容林凡和秦恩恩之间。
其实秦恩恩并没有离开H城,她原本是想立马离开的,只是沈安良的身体状况已经禁不住长途奔波了。
秦恩恩戴上墨镜,裹紧身上的黑色大衣去到上品轩,她知道,慕容林凡每天中午都会在那里用餐,她想他了,所以想去看看他。
11点五十,很准时的,慕容林凡出现在了上品轩的门口,墨镜,黑色大衣,呵,竟然和秦恩恩一样的打扮。
秦恩恩在上品轩隔壁的水岸咖啡,坐在二楼临窗的一个位子,居高临下,视野非常好,她几乎可以看清楚,灿烂的春光在慕容林凡头顶上愉悦地跳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