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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熟悉的味道

阿木顺着沿江大堤向古塔村古老的街上跑去,它一直住在公路下面的桥洞里,这里离镇上近,除了汽车,绝少行人经过,相当隐密安全,不知不觉它已经在这里流浪将近一个月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它再熟悉不过了,作为一条迷路的狗,它不得不开始真正的流浪生涯!填饱肚子看似简单却也并不容易,尤其是一条没有经验的洋狗子!流浪的生活真不好过,主要是生活没保障,饥饿是家常便饭,另外阿木属于宠物类型的狗,情感丰富过于依赖人类,它太想念它的主人,所以想家的念头一刻也没消失过,自古以来谁都知道,狗子是不能没有一个家的,哪怕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家,否则就是丧家犬。阿木也不例外,无论怎样,回家永远都是它唯一的想法和目标。即使回奶奶的家也可以。只要能回家,回哪个家对它来讲都不重要了,哪一个家都是狗子心目中的天堂!

其实不光阿木想家,家里的人也在找它,包括一直都讨厌它的奶奶在内。阿木逃跑的那天,爷爷和奶奶深夜才回到家,没有听到阿木的叫声,在坡下也没有看见阿木,只有阿土一个上来迎接,他们有点奇怪,以为阿木被亦康放了到周围玩去了,没有太在意,加上劳累了一天很疲倦,匆匆洗了澡就睡觉了。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后直到吃饭都没有见到阿木,于是奶奶趁吃饭的当口,问亦康有没见到狗子,亦康边往嘴里快速地填着饭菜,边模糊不清地回答说没看见。奶奶又问:

“昨天是不是你把狗子放了?”

“是的,我一放开链子,它围着屋子跑了两圈就到堤上去了,跑得飞快,我喊它也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也没管它,就去找文化玩去了,晚上回来也没看见它。”亦康语气很快地回答完奶奶的话,又飞快地继续吃饭,他有要紧事,就是又要出去玩,狗子丢了就丢了,一点也不会影响他玩的心情,他可以玩的项目实在太多了,这不,小伙伴们就在坡下面等着呢!这个难得的星期天他早就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了。

奶奶看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也没什么好办法,就决定再等等,说不定阿木到远处玩去了,结果三天过去了,阿木还是没有出现在家里,爷爷奶奶这才慌了神,他们叫了城里的男主人回来,三个人先是在房前屋后的树林里、草堆上、水沟边、渔塘里到处找,只要狗子平时可能去的地方他们都找了,也是活不见狗,死不见尸的,问了隔壁几户邻居,大家都说没有看见。奶奶根据经验断定,肯定是被狗贩子偷走了,冬天是吃狗的季节,阿木看样子是凶多吉少,虽然如此也还是不能不找啊,找不到狗子宝贝孙子回来可怎么交待呢?想起来后果还是有点严重!

为了找到阿木,奶奶跟爷爷两个开着三轮摩托专门去了老街上的狗贩子匹狼家,匹狼这个冬天收获颇丰,靠偷狗贩狗赚了不少钱,刚发了两批货去广西玉林参加当地的狗肉节,上百条狗被当地餐馆一抢而光,他赚得盆满钵满,特地给几个手下发了一笔奖金。正在喝酒吃饭庆祝业绩,看到两个老人找上门来要狗,大吃一惊酒也醒了一半,他可不敢得罪老人,搞不好往地上一倒就要被讹上一笔钱,在这个年代,没有人敢跟老人讲狠,哪怕是心狠手辣的地痞混混匹狼也不例外,他认真听完了奶奶的话,确定奶奶的狗子肯定不在他这里,并且拿人格保证说从来没有收过这种洋狗子,也没有看到过,为了让两个老人相信他的话,还打开一间房门给奶奶看了他收到的狗子,房间不大,可以看见里面关着大大小小几十只狗子,也确实没有阿木,奶奶无可奈何,只好跟爷爷回家了,他们有点沮丧,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只好算了,奶奶还为此事伤心了几天,她是一个心肠特别软的人,很容易动感情,虽然平时对狗子照顾得不是很细心周到,但她自已认为已经很不错了,这忽然就消失了,怎么能不伤心呢?毕竞辛辛苦苦养了好几个月的狗子说没就没了。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阿木竟然流浪到了离家20多公时里开外的古塔镇,因为古塔镇与瑞江县城是在两个相反的方向,阿木跑错了方向,所以回不了家了。

暮色中,阿木很快来到了古塔镇上的饮食一条街,也就是全镇唯一的那条街上面,对这里的几家餐馆,阿木也是烂熟于心了,每天都要来乞讨好几次,这里的人大多都很淳朴,正常情况下都不会驱逐来讨食的狗子,心情好的时候还打发点包子馍馍什么的,这也是阿木得已生存下来的原因。今天晚上几家餐馆都生意很好,里面坐满坐了就在外面的路边摆上桌子凳子,很多客人喜欢在外面吃喝,无拘无束视野开阔,有浓浓的江湖味道,一到晚上每家餐馆外面都有一两张桌子和几个客人坐着,几乎每个桌上都有一到两个热腾腾的火锅,各种鸡鸭鱼肉的香味熏得阿木的鼻子里面痒痒的,只好不停地咽着口水,好在时不时有点肉星或一小段鸡爪从桌子上丢下来,虽然不能痛痛快快的大口吃肉,但这对于一个流浪狗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以前有黄狗白狗黑狗也是在这里守望着,僧多粥少,现在它们都不知被狗贩子卖到哪里下火锅了,诺大的古塔镇只剩下了阿木一个流浪狗子,再也没有狗们跟它抢了,阿木边吃边走,一家一家巡过去,没东西吃的时候就停下来望着那些喝酒吹牛的粗犷汉子筷子上夹着的各种肉或骨头,目测这块骨头大概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丢到地上,这是阿木的一惯动作,不用学习就可以无师自通的本领,而且它在这方面的能力堪称天才级别,它计算一块骨头落到地面的精确度不亚于当代一流的数学家,至于它是怎么做到的,只有等到科学够发达的那一天,人类可以与狗类进行语言沟通后才能真相大白于天下。目前只能说是上天赐于的特殊功能了,就跟它们发达的鼻子功能一样,无人能够企及。

一阵微风吹过,阿木的鼻子抽搐了一下,一种巨大的兴奋瞬间涌上头顶!多么熟悉的味道啊!似曾相识,只一秒时间,阿木就断定附近有一个熟人,一个来自奶奶家附近的熟人,气味转瞬即失,空气中又恢复了平静,阿木往最后面那家餐馆跑过去,风是从那边吹过来的,气味源肯定在那里!狗子今晚还没有去那家,果然,那家餐馆门前的桌子上首坐着的一个人和旁边的一辆摩托车上都发出了这种奶奶家的味道,简直太令狗兴奋了!看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一点没错,上首坐着正在和几个男人聊天的果然是奶奶家的邻居肖刚,他们家有个亲戚的儿子结婚,他过来吃喜酒,完了准备回家又碰到几个以前的同学,说要一起聚聚聊下天,就到了这家餐錧喝茶聊天,哪知一下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哥们几个还没聊尽兴,就继续留下来吃晚饭了。肖刚本人对狗类并不感冒,作为奶奶的邻居他对阿木也谈不上喜欢,每次回家经过奶奶家门口阿木都要跟在后面狂叫狂追,令他对这个狗子很是反感,尽管狗子一次也没有咬到他,他还是对阿木比较烦。现在看见一个狗子忽然摇着大尾巴站在身边,他还没反映过来,心里犯疑惑:“这是哪里来的狗,咋这么面熟呢?”不过很快他就不再理会阿木,继续跟他的朋友们吃饭吹水,阿木已经认出了肖刚,只是平时跟他关系不好,还经常追咬他们家的人,狗子感到不好意思!但没有办法,现在只有他才能带阿木回家啊,阿木顾不得那些了,只好厚着脸皮一昧地站在肖刚身边摇尾巴,看见肖刚不理自已,阿木就开始小声地:“呜——嗯——呜——”叫个不停。

同桌吃饭的几个人不淡定了,这狗咋回事呢?怎么就缠住肖刚了还?

肖刚忽然灵光一闪脑洞大开,想到这狗长得跟邻居家的狗倒是一模一样,前段时间经过听说狗被偷了,这不会是那个被偷的狗吧?

“你是阿木啵?怎么到这里来了?”肖刚试探着叫下狗的名字,想确认下这狗到底是不是隔壁家走失的狗子。

“喔——喔——喔——”阿木听到有人叫自已的名字,高兴得差点站不稳了,马上大声叫着回应,拚命地摇头摆尾以示验名身份。

看到阿木的回应,肖刚知道面前这条狗就是邻居家以前的那条金毛大狗,虽然自已及家人每次经过都要被这狗追咬,家里的财物也被它破坏不少,但他还是不想跟畜牲计较太多,决定先帮忙把这狗带回去。不过,他要先警告这个畜牲一下。

“我一会吃完饭就带你回家,但是你回去以后可要好好做狗,不准再咬我们家的人了!听到没有!!”肖刚蹲下来,面对面盯着阿木的眼睛认真地对它说。

“嗷——嗷——嗷——”阿木仿佛听懂了一样,抬头大声叫着回应。尾巴摇的飞快,差不多要扫到桌子上的菜碗了。

“我还没那么快走的,你先去玩一会,走的时候我叫你!”肖刚对狗子说。

在座的几个喝酒的中年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太巧合了,纷纷称奇。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阿木没有再离开,它就在肖刚的摩托车旁边趴下来,静静地等着。它知道不能丢失这个回家的唯一机会。

等人的时间过得特别慢,一分钟都很难捱,特别是对于一只狗子,阿木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它已经归心似箭了!尽管只是回奶奶家,但已经好过流浪千倍万倍了。

肖刚和他的朋友们继续喝酒吃饭!这几个男人都是高中时代的同学,有两个从毕业后就没见过面了,大家都在不同的地方工作,生活,相隔距离不算很远但很少相聚,要不是大家都过来吃喜酒碰到,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面呢,时光荏苒,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再见面时当年的翩翩少年已经变成挑着生活重担的中年大叔了,相隔不过才20公里,竞然有的还二十多年没见面,大家都感慨良多,唯有边喝酒抽烟边回忆往事以追忆岁月的无情流失。几条汉子沉静在往日岁月的长河中不能自拔,旁边的空啤酒瓶已经有超过2箱了,还是没有尽兴,一个大肚子的汉子直着舌头对老板喊:“再来一箱!”

“您几个都是开了摩托车来的,喝多了怕不好,都住得不算远,以后还有大把机会,是不是下次再来喝,再说现在都快9点了,我们也要关门了!”老板看着差不多就要空荡的街道说。旁边的餐馆确实都在收档关门了,旁边店拉卷闸门的声音传了过来,打烊的氛围益发迫切,老板一家人从早上5点一到现在,几乎没停过,老板夫妻两个就要累趴了,实在想这批客人快点走,再多的钱也不想赚了。

几个谈兴浓的男人这才发现街上的店铺已经都关门收档了,时间过得真快,他们的话匣子打开了几天几夜也讲不完,现在店老板要关门了,只能打住。

终于,肖刚他们这几个人结束了饭局,相互醉意微熏说着道别的话,关照对方小心驾车,一起约定好以后一个月聚一次,看样子准备走了。

肖刚酒量不大,只喝了两瓶但还是感觉多了一点,头晕但人还是清醒的,他看见守望在车子旁边的阿木,摇了摇头说:“你这狗子浑身脏得要命,臭得很,我怎么带你回去啊?要不你就跟在我的车子后面跑行不?”

狗子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是不眨眼地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吧,但它看起来明白是要准备回家了,阿木把尾巴摇得更快更高了,象个大扫把扫来扫去的。拚命向肖刚示意:“只要带我回家,怎样都可以”

肖刚似乎明白了狗子的想法,再说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他跨上摩托车,一扭油门就上路了,果然,阿木就跟在肖刚的摩托车后面飞跑了起来,因为跑得太快,有时候一不小心就超到前面云了,这时候,阿木就停下来等一下,它害怕跟肖刚走散就回不到家了。

肖刚知道自已有点醉了,他尽量慢慢地开着摩托车,上堤后,江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很多,但酒劲涌上来后,双手有点不听使唤,一不小心车轮一偏就往沟里冲下去了,坡下面是几十米深的畜水闸,不死也得重伤,危机关头,他用左脚拚命撑住地面顺势倒在地上利用几丛狗尾巴草的阻力才避免了车毁人亡的严重后果,惊魂未定几分钟才缓过神来,他爬起来坐在路边休息一下检查伤口,发现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有左脚祼有点扭伤,一只手臂擦破了一点皮,不影响骑车回家。阿木正在前面猛跑,忽然发现肖刚没有跟上来,它马上回来找,发现是滚到坡下面去了,它马上跑过去,站在肖刚的身边不知所措地摇着尾巴,狗脸上也是充满焦虑,它耽心肖刚不能带它回家了,肖刚伸出受了轻伤的右手摸了一下狗子的脸,阿木就顺势趴在肖刚身边的地上陪着他休息,一人一狗在空旷的江堤坡上吹着寒风,休息了一会,酒完全醒了,肖刚起身拍了一下身上的尘灰,就和狗子慢慢地重新上路了,为了早点回家,他忍住伤痛不断地加速,空旷的公路上只有一人一狗划破寒夜的宁静向着家的方向在飞奔,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高高的夜空回响。

跑了不到30分钟,江南村后面的小山就隐隐约约出现在视野里面了!到了阿木的地盘了,阿木高兴地大喊了几声:“嗷——嗷——”不再跟着肖刚,独自飞快地朝家里奔过去,它太渴望回家了,太想见到家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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