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圣诞节来得太突然,养马岛的风渐渐刺骨,这便意味着冬天要来了。
每一届新生仿佛都有这样一个疑问:太极湖畔的柳树为何总是歪脖子呢?
直到他们遇到在校的第一个冬天,顿时幡然醒悟——并不是所有海滨城市都是冬暖夏凉。太极湖正对校门口,径直几公里便是大海,但是养马岛的位置极其尴尬,巧妙形成了一个所谓的“狭管效应区”,正对校园太极湖,每年都有几个可怜的瘦弱小青年被海风卷到湖里。
据每一届学长们代代相传,太极湖最初的栏杆是木质的,后来种上了柳树还不够,柳树也被吹歪了脖子,校方为了避免“学生误入太极深处”的事故,迫不得已将木质栏杆换成了铁链栏杆。
冬萍倚靠在湖边柳树旁,平静地讲述起这个故事。敬远紧紧握住她那冰冷的手掌:“那我得好好抓住你才可以,万一掉湖里了怎么办?你会游泳吗?”
“放心,不会掉湖里的。”
“可是这里的风真的很大,我可要小心了。”
“放心,我会游泳。”
“那也不行啊,湖水很冰的!”
她微微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望着她的面容,四目相对,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突然想到了《挪威的森林》……”
“直子和渡边谈起了那口井,无人知晓的那口井。”
“萍,我突然觉得好爱你。”
“你又发什么傻,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是,就是心底的一种冲动。”
“快到圣诞节了呢。”冬萍望着波澜四起的湖面。
“喔,是吗?想要什么礼物?”他转身侧望着她那俊秀的脸庞,不知这一吻下去又可以吃到多少胭脂水粉呢?“口红还是衣服?”
“其实我想带你出去吃饭。下个星期天是平安夜。”
“可是星期天要查寝呀。”
“我不管,你想办法。”
“真要出去?”他仿佛看到一丝紫藤的影子,那个拮据而坚强,在平安夜为自己买黑森林蛋糕却不舍得吃一口的姑娘。
紫藤,她在上海还好吧?
灰色头像,没有她的电话和短信。杳无音讯,仿佛紫藤这个女孩根本不存在,但她真真切切活在他的生命里,活在上海某个光鲜亮丽的角落。
他知道,紫藤是一个完全独立坚强的女子。她不需要别人的安慰,更不希望外界打扰她。所以,他不能回复她,不能找寻她。即便她没有打开一通电话,没有一句问候,她仍记得他,张敬远,一个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记。
圣诞节那天,紫藤会不会想到曾经楼底校园那个夜晚?会不会想到他的名字,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张敬远,张敬远,张敬远……
“敬远,敬远,敬远……”温柔而冷酷的呼唤萦绕在耳边。
他回神一看,则是一脸疑惑的冬萍。
“喔!不好意思,刚才在想办法。看来平安夜那天只能拜托阿健了。”他重新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应有的温暖。“阿健是自律部副部长,自律部查寝的时候可以帮我蒙混过去,女生部那边我可以问问阿健有什么熟人之类的……”
“那就好,那我提前预定位置。”
“我说,冬萍……平安夜真的不回宿舍了?”
“不回了,少废话,一切听我的!她顿时变得霸气十足。
“喔!好吧,那我提前跟阿健说好。”
阿健眼见敬远一脸窘迫,笑得人仰马翻,“嗨!我当多大事儿呢!不就是逃个查寝吗,女生宿舍那边我帮你联系,话说你媳妇宿舍号是多少?”
“我这不是怕查寝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群混蛋老找咱们班的茬!”
“哟哟哟,可不是这样简单吧?你是怕万一没办法跟你媳妇开房,那不就白费了?放心吧,兄弟都帮你考虑清楚了!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不回头!”
“你懂!你他妈什么懂!”敬远一脚踹上去,“话说你和齐齐有什么打算?”
“嗯,应该和你差不多吧?”
“我靠?你们都出去啊?那我一个独守空房啊?”阿崧突然感觉不妙。
“哎哎哎,你别看我啊,我肯定回家啊!61路一小时到家,话不多说,兄弟!”阿阳赶忙解释道。
“靠!都别说了,看来我只能独守空房了!”他瘫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阿健,你可一定把查寝的事安排好,别他妈查寝的一来,全宿舍空空如也!”
“安啦安啦!我直接跟宁打电话,让他们直接跳过我们宿舍!”
“得。”
平安夜这天,敬远早早起床然后一番洗漱便坐在宿舍等待冬萍的电话了。
阿健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说道:“哎哎哎,搞核试验呢!”
“我告诉你啊……不用那么积极,我跟打赌,十点半之后,十一点之前,你媳妇才会call你!上床,睡觉吧!你又不是第一次约会,不懂女人的心思吗?”
敬远只得下楼打了四瓶热水,顺道去食堂简单吃了早饭,悠闲地回到宿舍,时间也不过八点刚过十分。于是他又只得翻了一遍《挪威的森林》。
果不其然,正如阿健所言,冬萍的电话在十点四十打开,“我在校门口等你,你下来吧。”二人见了面,敬远看到冬萍,她肯定精心打扮了一番。
鲜艳若滴的嘴唇,敬远不能分辨出具体色号。香水却是很熟悉的舍奈尔5号淡香型。妆容不浓不淡,眉毛特意勾描修饰一番。冬萍的衣着则是白色的过膝羽绒服配白色长靴。
敬远则是一身黑色,并无更多特点。“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先打车去区里吃饭吧。时间还早。”
这也叫时间还早?敬远心想,不过毕竟也是冬萍对自己的尊重态度。不可置否,男女的时间观念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没让你等太久吧?”
“没有,没有。一切刚好。”
“我今天还算可以?”
“你今天真漂亮。欲把冬萍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你真会拍马屁!”
“那也要分拍谁的马屁!”他偷偷拍了一下她的臀部,“平安夜快乐,好喜欢你。”
“Ditto,my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