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男人只有三个生日值得去纪念,一个是十八岁,一个是二十岁,一个是三十岁。”
“没有,说实话我不怎么过生日的。”
那时已是次年十一月份。养马岛的冷风早已吹响进攻的号角,二人立在太极湖畔,只见“留得枯荷听雨声”之势,湖水泛起层层波澜,一旁的柳树摇摇欲倒,身后高耸的办公楼遮住北面的乌云。
“要下雨了。”敬远轻轻说道。
“二十岁生日打算什么过?”
“蛋糕就免了吧,我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嗯,早就看出来了。”
“去年圣诞节说过,不如出去走走?”
“去哪?”
“残阳如血,残阳如铁……”
“哪有什么残阳,你看这鬼天气。”
“带你去西安看看兵马俑吧?”
“真的?”她突然眼前一亮,“其实我挺想去看看大明宫的。”
“那就把你的佳能80D也带上,我帮你拍几张相片好了……”
“当真?那这样的话我顺便再多带一件汉服吧。”
“喂喂……你这是要走秀嘛,至于带汉服嘛?”
“喂喂喂……你当自己是干物女呀喂?趁着去大明宫,你就老老实实当好我的私摄,明白了?”
“那你干脆除了汉服什么也别穿好了!”
“什么都不穿?你精虫上脑了呀?”
“什么这汉服那晋服的,现代人穿出来都串了味儿!知道为什么有汉仪这一说吗?那时因为汉朝根本就没有内裤!”
“我才不管汉代有没有内裤!张敬远,我警告你啊,我最近可是来了例假,你可别惹我啊!”冬萍恶狠狠地瞥向敬远,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算了,现在才四点半,导员还在办公室……”他转身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去请假?”
“如果我不去,宋哥会不会给我假?”
“导员毕竟也是留过洋的学生,思想要比常人open……我估计问题不大,他也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喔?宋哥怎么知道的?”
“你亲爱的宋哥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内在也是波涛汹涌之人……”他平静地解释道,“其实别看他表面这么温柔,其实他和我、阿健、阿崧,本质是一类人,你们也许感觉不到,我们独自行走时,身后散发出的戾气……”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你和他俩关系那么好,在我看来王健和张崧无非是痞子罢了……”
“我还是那句话,出门在外,不要轻易评断一个人。不过你肯对我说,也是一种信任,我很感动。”
“好了好了,你去吧,我回教室等你,外面实在太冷了。”
敬远别了冬萍,一路小跑登上石梯进入办公楼,四点半正是学生下课,教师下班的时间段,整栋楼的三处电梯可谓是处处爆满。十五分钟后,敬远终于站到电梯门口,顺利进入了拥挤的电梯间,他伸长手臂,摸索到16楼的按钮。
16楼,是办公楼的最顶层,也是最过寂静的一层,这种无声的感觉,仿佛走错到隔壁解剖实验室。不过毕竟领导喜欢高处,更不喜欢有人打扰,而导员宋哥便是在boss隔壁的行政办公室,唯一一个不是党员而做行政工作的老师。
这位宋哥也是校园出了名的传奇人物,标准的九零后海归,模样像极了隔壁棒子国“都教授”,校园人称“养马岛第一公子宋春风”,身后一群上到70下到00的“小迷妹”。宋哥家境优渥,据说是某家公司的公子哥,之所以来到学校当老师,也是因为自己的专业是传媒编导方向,纯粹热爱艺术。总之在女人们看来,对于这种高富帅,一切任性都不是任性。
敲门敲三下,咚,咚咚——他心想——进门要微笑,回首轻关门。
正所谓女人要关怀,男人要尊重。雄性的交际本就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就像阿健说过类似的一句话:“做人嘛,给你脸呢,你就老老实实兜着,千万别太张狂,就怕遇到那种给脸不要脸的傻叉,不干你干谁?”
“宋哥,还在忙?”
“喔,有事?”
“想跟你请假。”
“理由?”
“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准备出去走走。”
“思考一下人生?”
“嗯对。”
“年轻真好啊!”他微微一笑,唇红齿白宛若春风,“准备请多久的假?”
“一个星期,我回来找您销假。”
“好,假条都在班长那,你去找他就可以了。”
“宋哥,我还想多请一个人的假。”
“喔?”宋哥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女朋友?”
“是。”他干脆利落地回答。
“我没记错的话……”
“是,就是咱们班的冬萍。”
“她没上来?”
“没有。今天她来例假,没让她上来。”他依旧沉稳地回答。
“好,我明白了,注意安全!”宋哥温声说道,“喔,对了,敬远,学校最近参加了一个全国微电影大赛,时间是下个月,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要求呢。”
“心理健康一类。”
“过些时间,我把剧本交给您?”
“这个不急,等你回来,我们可以再交流一下。”
“好的宋哥,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准备什么时候离校?”
“明天。”语毕,他默默点头示意离开了16楼。电梯迅速下降,停停进进出出,他只顾在手机上订好两张前往西安的火车卧铺,行程整整24小时。
“请好假了?”
“当然。”
“请了几天?”
“一个星期。”
“可以呀你!还没有人能请那么久的假呢!”
“我和宋哥那是心有灵犀,君子之交。”
“那我算什么?”
“算单纯的皮肉交易。”
“死敬远,满嘴跑火车!今晚我就回去收拾行李,明天我们就能一路向西了!”
“什么?”他意味深长地问道,“什么一路向西?你这个小浪蹄子!”
“我可是给你面子了啊!教室里的同学都看着呢!”她突然羞红了脸颊轻声细语道。
“你不是从来不在意他们的眼光吗?”他偷偷问道。
“好了好了,你别跟我闹了!”她恢复冷静道,“下去吃晚饭吧!话说我们怎么去西安?”
“放心吧,火车卧铺两张,都是下铺,对床。二十四个小时到西安火车站,预定的宾馆在钟楼附近,拐角相隔一条街。”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呢?”她突然感慨道。
“是啊,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呢?”他侧望着她,继而恢复了以往的沉默。
阿苒,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呢,可你永远年少,永远是槐花下那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