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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抢地盘

六月,天气说变脸就变脸。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马上就落下一场大雨来。

李德明取下挂在墙壁上的斗篷,披上蓑衣,准备出门。

今天,他要去会一会贾贵福。有人告诉过他,贾老板是狠人,不要去惹。他还听说,就在这几天,贾贵福要可能要耍一场“杀鸡儆猴”的戏给那些胆敢惹恼他的人看。

好不容易盼到村里分地,有人欢天喜地,有人却要皱眉。直白的讲,谁也不想接受化出来的边角地。

分给李德明家的地,是好几家人退出来不要的。用别人的话说,那些地留着也没用,退了倒也省心,根本不能种粮食。

本来就是几块拼凑的地,中间还夹有一条自上而下的大路。在上面走路的人也奇怪,常常是不走路专踏地,弄得前面的几家主人叫苦不迭,眼看着自己地上的庄稼在别人的脚底趴下,默默地变成了泥巴。

一句“终于把地退了”,地的几个前主人大舒了一口气。

“咱把地也退了吧!”李德明想起昨夜杨玉莲的话,勤劳的妻子有些忧虑。

“怎么能退地?每一寸土地都有用处,别人种不出粮食,不一定我们就种不出粮食来,家里几张嘴要吃饭,多一分地,等于少受一次饥饿,他们不就是不愿意多出一份劳力吗?多种一分地总比饿肚子强。”

想到这里,李德明横下一条心,披上蓑衣,带上斗篷,推门而出。

其实,在李德明分来的地上,还有一个更麻烦的事。

万绍兴和贾贵福的两个煤场的位置都在李德明新分得的土地上。煤场的占地面积远远超出了预先规划的,旁边的庄稼地算是倒霉。这里剩下来的,能真正种庄稼的土地真的不多。

来来去去的行人,上班和下班的工人,为了节省时间,总想着抄直路走,有时候,一不小心就踩倒了庄稼,几次三番,青青的何禾苗连同旁边的小草一起,悄悄地无踪影了。

这事有些麻烦,问谁去?谁愿意搭理说不清楚的事?损失谁来付?怎么付法?去向两位老板商量,让他们高抬贵手,尽量少占用一点地,他们会菩萨心肠,同情种庄稼的人吃饭要紧吗?

路人踩坏的庄稼也许是无心之过,煤场占去的地完全可以商榷。李德明打算去找贾贵福谈谈,这事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能把地面积缩小了再缩小。

贾贵福的两个煤窑只有一个现了煤,另一个到现在还是徒劳无功,从洞里面源源不断运出来的石头堆的四处都是,他们完全可以停下来,再去别的地方探探有没有煤,也不会让无辜的庄稼地跟着遭殃。

李德明顺便也要去见见万绍兴,有些事得当面谈。无论是谁,不该占用的土地总得有个说法。

一路上,李德明都在想:“如何向两位老板说明自己的来意?怎样才能解决好问题?”

虽然,万绍兴与贾贵福不同,势力不如贾贵福霸气,问题似乎较容易商量些,但是,李德明却不敢抱有丝毫轻松心情。

万绍兴的煤场出煤量一直都好,精明的贾贵福早就瞄上了这个位置,只可惜,万绍兴下手还是早了一步,贾贵福那可能甘心,他终于想到了一办法:挨在旁边再开两个煤窑,形成夹击之势,逼万绍兴退步。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也是胜利。不管他设的这个局能不能成功,都不会让万绍兴有好日子过,就算被万绍兴发觉,只会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万绍兴也没有给贾贵福的面子,藏着小心思。他先是对这一切表现得若无其事,好像谁来这里都属正常现象,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在他看似平静的心里,正酝酿着一出好戏,随时演给贾贵福看。

“他万绍兴不是等闲之辈,早晚要使阴招。”蔡大旦看出来这点,可他不敢把这事提醒给贾贵福。

万绍兴个子虽小,却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他是最早在乡里办起煤厂的,比贾贵福还早。万绍兴的人脉通,村长是他家门里的亲戚,姨父是乡卫生院的医生。讲关系的话,比贾贵福强。

万绍兴其实早就看不顺眼贾贵福。他是明摆着要来抢地盘的,哪里不好去?偏偏选择在这里。万绍兴不信邪,摸一摸'老虎的屁股'也无妨,正好试试胆量。

在贾贵福的煤场里,从上个月起,就不断有工人使性子不愿意干活。原因很简单,一直不现煤,发不出工资,谁愿意做无报酬的活?每天都要来回跑一趟山路,与其白白出力气,还不如趟在床上睡觉。看来,在贾贵福那边,已经有一个煤窑撑不了多久,出现这样的场面,也正是万绍兴希望的。

其实,贾贵福煤场工人的情绪也影响到了万绍兴这边。

原本两边煤场里的的工人就不是十分友好,加上不平衡的心里,时常驱使着过激的行为,两边总是会冒出这样和那样的矛盾来。

没有不透风的墙,蔡大旦想把一些事隐瞒,可是,事情远不是他想要的那样。

挨着的两个煤厂里,工人之间的摩擦并不是一件小事,也的确引出了一些值得重视的问题;而且,每一次风声都很快传到了贾贵福的耳朵里。

“好一个不知好歹的,定让他知道点厉害。”贾贵福的眼睛哪里能被风吹进沙子。一山不容二虎,有人在期待这一场即将到来的“龙虎风云”。

夏日的雨是猛烈的,李德明身上的蓑衣根本起不了作用,全身快要湿透了。

在自己的玉米地里,雨水把泥土冲刷出了一条条沟壑,看着裸露在外面的玉米根须,李德明心疼不已,上面的土块已经完全流失,失去泥土的根,吸收不了滋养的肥力,今年,玉米地壮珠无望了。

土地整改,多退少补是好事,按人口落实土地的政策,使李德明家多分得了好几处边角地。虽然,它们全都是别人家退出来的或者不想要的,但是,李德明却全都把它们当成了好地,哪怕是荒芜之处,哪怕是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只要能种庄稼,都是好地。

土地是农民的命,是衣食之本。土地上能种庄稼,就能种出幸福来。李德明把这些分来的边角地都当成了好宝贝。

最近,杨玉莲的大兄弟很担心一件事。姐夫李德明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家的边角地处处是麻烦,那些退地的人家,多半都是为此而退地的,他们全是聪明人,不想徒劳无功,也不想惹上麻烦事,所以,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原来,在李德明家的边角地上,有好几处都被煤场占用了一大部分,余下来的,也糟蹋得地不像地了,是根本不能种好庄稼的。粮食出不了,要赔偿没人应,而且,地上的煤场还正发生着你挣我抢的事情,有着各种纠纷。

李德明这回是啃上了一块硬骨头,弄不好,还会伤着自己的牙齿。幸灾乐祸的人,正等着看看李德明的笑话。

在一些人眼里,李德明只是一个外来人。山里有个习俗,上门女婿讲话不灵。不是本村人的上门女婿都属于外来人,做不了多大的主,也成不了事。就好像,在他们眼里,外来人该受点儿欺负,领点儿教训,而且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大概也是李德明家被分到了几处谁都不想要的边角地的原因之一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李德明不在乎这些,事在人为。

那天,万绍兴告诉李德明,自己办了一个煤厂。真没想到,现在,万绍兴煤场的位置就在自己的地里。

在万绍兴的煤厂旁边,还有两处煤窑,煤窑的主人是大名鼎鼎的贾贵福,人称贾大老板。

都说贾贵福的势力数第二,恐怕没有人敢在当地称第一。他一人就拥有多个煤场,还专门雇佣了替他处理各种事情的手下。

贾贵福当起了名副其实的老板。小事不露面,他下面的人都各行其事,尽量不去打扰贾大老板享受的安逸日子,平日,工人们很少见到贾大老板的面。

“难道,贾老板是个神秘的人物,去煤场能找到他吗?”

李德明正猜测着,双脚被倒下的几株玉米挡住了去路,他蹲下身体,在雨中仔细查看了一遍,不好,路的两边倒下了一片,他摇了摇头,“唉,多可惜。”

倒下来的玉米株已经被踩断了主干,没有重新扶起来的希望了,从痕迹上看,这些倒下的,还都是新印,今天刚踩坏的,怨谁呀?一定是雨天路滑,赶路的人心急才踩断的。

李德明为这些种在路边的玉米叫屈,也不知道,秋收还能剩下来多少?

“老万,你看,几个工人身上的事算啥事?若是事情闹到大哥那里,肯定不好办,弄不好,连我也跟着倒霉的。”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得说清楚,我煤场里的工人怎么就干扰到了你们?明明这地方是我在先,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别人都能遵守顺序,你蔡大旦偏要装样子,长别人志气,难道你蠢得连先来后到的规则都不懂了吗?谈干扰了谁,也是明摆着的事,根本就是你们做的不对,你那边的工人先是急躁不安,接着是起哄,闹事,按理,生事者该先向我这边的工人陪礼道歉才是,你们那边能稍稍安分点,我这肯定就什么事也没有了,错在哪边?明理人一看便知,你该不会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吧?”

“不,吴老板,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你倒是说说,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落下的雨声夹着另外两个声音,从玉米地里传来了大声说话声。

蔡大旦和万绍兴正为各自煤厂里的事,争吵得面红耳赤。

蔡大旦从一个痞子一跃成了煤场的管理员,每年都有一笔不少的收入。

他见人总是拉长一张脸,像谁都欠他的东西一样,再加上他个子高,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胆小的工人见了面,会害怕,躲着走。

这几年,他是春风得意人。他这一切得感谢他的“大哥”,他亲切地喊贾贵福“大哥”,其实他们之间,一点亲戚关系也没有,他是想巴结贾老板才喊的亲热。

虽然,贾贵福以前只是个痞子,可他现在不一样,做起事来的认真态度叫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贾贵福也的确对蔡大旦委以重任,让他管理自己的煤场。亲戚在的地方,碍于面子不好吩咐;老资格的工人会不听话;再勤快的人也需要时刻提醒…,诸如这些事,贾贵福需要有一个人替他做,谁最合适?当然只有蔡大旦能够胜任。

贾贵福把自己活成了人精,像这些管理起来伤透脑筋的事,容易得罪人的地方,由蔡大旦出面,是再好不过的了。

上个月,万绍兴听几个工人反应,在煤洞里能听见别处的放炮声。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件小事。

万绍兴琢磨:“在洞里隐约能听到炮声,很可能是临近的煤场也在向同一个方向进展,而且,那边的工人也一定会听到同样的声音,这绝对不行。”

他希望,自己担心的事不要过早发生,讨厌的人别做讨厌的事。

对万绍兴来说,贾贵福不只是讨厌,他的那两处煤窑是根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距离太近,他们不知道这里已经有煤场了吗?他们是故意制造麻烦!

怪只怪那个大眼的贾贵福,他欺人太甚,把到处的地盘都看作他私人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万绍兴憋着一肚子怒气。

贾贵福财大气粗,别人都不敢惹,只能忍气吞声地被他欺负。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畏惧他强势,担心被他当面打击,二怕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贾贵福有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新亲旧戚的加起来,人多势众。

凡事总有个讲理的地方。万绍兴思量再三,不能默不作声,任凭贾贵福欺负,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得想办法扭转劣势,主动反击。

万绍兴每天在自己的煤场上转来转去,想寻找到一个对自己更有利的机会,目前,他还只能等待。

蔡大旦似乎猜出万绍兴心里在想什么,他总是时刻在留意万绍兴那边的动向。

有人说蔡大旦是“狐假虎威”。因为,煤窑不是他的,可他那威风八面的样子比老板还老板。他每天在贾贵福新开的两处煤窑上转来转去。

一时间,万蔡二人就像两个坚守在各自阵地上的士兵。

蔡大旦对贾贵福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其实,贾贵福是在利用他的衷心,是想让他监视其他人。

贾贵福并没有把他的那些亲戚真的当成亲戚,他们和其他工人一样,不过是来混口饭吃,他们之中,虽然有些人不干活,和蔡大旦一样干管理,但没什么实权,全都是贾贵福一个人说了算。贾贵福的几个得力手下也得听蔡大旦的,蔡大旦听贾贵福的。

万绍兴发现了一个端口,“对,就在蔡大旦身上打主意。”

说来也巧,前天,贾贵福那边的一个老工人没来上班,休息了两天,今天一来,就突然向蔡大旦提出想请长假。这种情况,只有懂的人才知道,那个工人并不是真的想请假,而是不想在煤场干了。

万绍兴煤场的一个工人和那人有些交情,还听到了更加确切的消息。请假的工人决定不在贾贵福的煤场呆下去了。

事情比想象中严重:那位老工人凭自己的经验,发现一个让人更担心的问题,两处煤场挨得太近,就这样发展下去,随时都会面临塌方,甚至会出现生命危险。

谁愿意拿生命做赌注?

赚钱赚红了眼的老板,是根本不会把别人的利益放到第一的位置。只要有利益,即便有牺牲也值得;只要对自己有好处,别人的事根本不叫事。

如果,贾贵福的那个工人突然歇班了,其他胆小的工人也无法坚持下去,他们都会没有心思上班,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请假。

蔡大旦心里急,也正为这事发着愁:不能批假,不然会面临停产;不能声张,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如果这事处理不好,老板责怪下来,一定会更糟的。

贾贵福的脾气蔡大旦最清楚,他是不会有好脸色给一无是处的人看的。蔡大旦左思右想,不得不低声下气,去说服想请长假的那个工人。

蔡大旦的这招根本不管用。其他工人也情绪浮躁,干活心神不宁,还有不想呆的,提出身体不好,也需要请假。

有人要把麻烦事归根究底,是老板选错了地方,这里可能没有煤,该歇下来了;也有人煽风点火,老板们的事,谁能讲清楚?什么大事在他们眼里都是芝麻小事。工人的火气很快就在贾贵福的煤场蔓延起来,怨声四起。

“什么地方啊?难道,连人的死活也不顾了吗?”

“真的这样,还不如趁早走人。”

贾贵福煤场有一个叫吴二顺的工人,想显示自己的马屁功夫,现在,有人想给贾老板发难,胳膊拗不过大腿,这正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心血来潮,破口骂起万绍兴煤场的工人:“什么玩意?对面有人眼红,有人多事,有人存心要看老板笑话来着,有本事就出来单挑,靠悄悄散布几个无中生有的消息算啥?使坏还得看对地方,不出声的都只是孬种,算啥狠?

吴二顺长的尖嘴猴腮,当初,贾贵福因为不喜欢他的长相,没有同意他进煤场上班,后来,吴二顺找到了在贾贵福那里说的上话的人帮忙,才顺利当了煤场工人。他一直都想表现,证明自己不是个普通人,却一直没有逮着机会。

吴二顺找到帮忙的人是蔡大旦,没成想,蔡大旦短短几年就混成了贾贵福身边的大红人,他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可是,要得到贾老板重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吴二顺也希望自己有蔡大旦那样风光的一天。

“吴二麻子,你今天干得漂亮,蔡大哥一定会奖赏你的。”

吴二顺听见有人在这样称赞他,他没有理会那个想讨他好处的人,只是朝他稍稍微笑了一下,一脸得意的神情。

当然,他这样做,不用多想,蔡大旦一定很喜欢,他在帮蔡大哥,治一治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不过,没有人能猜到,吴二顺还有更深层的心思。

在吴二顺脸上的显眼处,长有好几粒大麻子,别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吴二麻子”。这个外号很刺耳,吴二顺起初十分反感,见有人这样喊他,气闷了好一阵子。可有时候,他又觉得外号听起来更亲热顺口,因为,蔡大旦也这样叫他。久而久之,别人喊习惯了,吴二顺自己也听习惯了。就在刚才,他还朝那个喊“吴二麻子”的人笑了笑。

没有人不知道,吴二顺是蔡大旦介绍进来的,所以,为了帮恩人度过这一茬子难事,他是把自己豁出去了。

吴二麻子的骂声终于把两边积压已久的矛盾激化。接着,两边工人出现更不友好的肢体动作,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

在雨中,两边的工人为了泄愤大打了一架,他们谁也不服输,漆黑的碳水和泥水把斗殴的工人糊的够呛,打的打,拉的拉,雨中泄愤,真的分不清谁在打谁,谁在帮谁?谁对谁错?这场雨中斗架,两边都有人受了伤,幸好及时被几个懂道理的人劝停了。

“打什么?有力气没处使是不是?”

“咱们都只是小工人,做不了谁的主,身上的力气该是用来挣钱的,而不是来打架,不是来和谁赌气的,各自清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几声冷静的斥责在大雨中制止了工人之间的打骂。

贾贵福和万绍兴煤场里的工人先过了一招,就这样,又很快恢复平静了。

吴二麻子好不容易干了一次长脸的事,却没有捞到好处,自己的头也被人打了,鼓起一个包,他躲得快,拳头还没有落下时,他在雨水里滑倒了,所以伤的轻。

一场普通的斗殴,这好像真的只是件小事,不过,两边的煤场让人看着都揪心,处处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

没有人愿意动起来,没有人会安心上班了。如果煤场工人不能上班,损失大的是老板。

万绍兴为这事头疼不已,他远远地看着自己的煤场,几个工人无精打采地坐在场棚底下的地上。

蔡大旦此刻心里也不好过,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刚才,他还在侥幸地想:“几个工人闹事不算啥,他们翻不起天来。”

他和万绍兴站在远处,在玉米地里,远远地望着,谁也没有动。

“打就打吧,打一场就好了。”以前就这样,很快就都没事了,该干啥照旧。

可是今天,好像不一样。那些平日只知道埋头干活的工人一个也不笨,他们比谁都机灵。架是打了一场,谁也没有给谁留下硬伤,与伤更让人担心的是,他们身上的精神气没有了。

现在,该是蔡大旦和万绍兴过招了。

“万老板,你都看见了吧,工人不好惹啊,他们不客气起来,就会闹得鸡飞狗跳,谁都不安宁。”

蔡大旦再有能耐,也做不了贾贵福的主,他心里清楚的很,万绍兴要的结果,无非就是想让贾贵福离开,把煤场搬到别处去。

这一局,万绍兴没有赢,他无心再和蔡大旦叨叨,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煤场走去了。

李德明把倒下的玉米扶起来几株,没有听见万绍兴和蔡大旦到底在说些什么?

蔡大旦想追上万绍兴,再前去理论几句。但他停下了,能说什么好呢?是道歉,还是据理力争,好像都不合适,算了吧,走一步看一步。

他回头,看见了正在玉米地里忙的李德明。

“你是?”蔡大旦一时想不起来,眼前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是李德明,在医院门口和你见过面的。”李德明见蔡大旦愣着,朝他笑了笑。

“哦,对了,是见过面的,都已经有十年多时间了。”蔡大旦也笑了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蔡大旦疑惑,李德明不是远在李家寨山上住的吗?不该在这里出现,他怎么也猜不出理由来。

“没办法,天要下雨,这些玉米被人踩倒了,我来看看,能不能扶起一些,挽回一点损失也好。”李德明用手推了推额头上的斗篷前。

蔡大旦看清了李德明的脸,“哎呀!还真是你,没想到,又遇上你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才说要挽回一点损失,莫非这地是你家的?”

“不错,这地现在是我家的,不过,以前不是,好好的地被人踏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是怨天还是该怨人?”李德明显得有些烦躁。

雨天的路泥泞难走,蔡大旦刚才也差一点踩上一颗横在地上玉米,他停住了脚步,李德明要是亲眼看见有人踩着他家的玉米,真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在这条路上,蔡大旦和其他人一样,走过无数次,不知道踩着多少回庄稼,他尴尬地看着李德明。落下的雨水打着刚刚被扶起来的几株玉米,像是打在蔡大旦滚烫的脸上。

“哦,是这样,听说这块地又换了新主人,没想到是你,我看过,这是块好地,只是这里正好有一条路,走的人多,一不留神就乱踩了,其实,这里寸土寸金,真的是一处好地。”蔡大旦的话,是在为乱踩乱踏的人开脱,不过,也间接告诉了李德明一个信息。

蔡大旦不是不知道,有很多人都不愿意要这块地,换来换去的,已经有好几批主人了,可他没有遇见一个像李德明这样的,披上蓑衣,带上斗篷,冒着大雨,蹲在烂泥地里,认真地把一颗颗被踩倒的玉米竖起来,且不说能不能起到作用,他的态度足以证明他是怀有无限收获希望的,做事用心的人是有可能变一切的。

既然踩过人家的地,何不还人一个情。

“你是要去那边煤场吗?”李德明想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煤场老板的消息。

“对呀,我是要去那边。”

“哦,我本来也是去煤场的,要办点事,看见玉米被人踩倒,耽搁了一会。”

“原来是这样,那一起走把!“

蔡大旦一边走一边介绍起情况:“这里有三个煤场,两个老板,一个是万绍兴的煤场,咱们三个人在医院门口见过面的,另外两个是贾贵福的,贾老板是个忙人,这样煤场还有好几个,这里的两个小煤窑由我帮他看管,贾老板平时不来煤场,除非有事情要处理。”

蔡大旦说到“事情”两字,又想起来万绍兴刚才找他的事。

这些天,不知道煤场上发生的事情有没有传到贾老板那里?昨天,贾老板说,今天要来煤场一趟,不巧,天下起了大雨,蔡大旦猜不到贾老板为什么突然要来煤场,或许,有人把煤场上的事报告了他。

蔡大旦不希望贾老板这次来是因为有人打了报告,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对自己不利,无论出于怎样的考虑,欺下瞒上是不讨任何一个老板喜欢的。

“这么说,贾老板今天不在煤场上了。”李德明自言自语,有些失望。

蔡大旦在为刚才煤场上发生的事伤脑筋,没有听见李德明说什么话。

雨水减慢了从斗篷上落下来的速度,看来,天是要放晴了。

既然贾贵福不在煤场上,去他的煤场也没有用。刚才,和蔡大旦说话的那人是万绍兴,正好,就先去找他。

“蔡兄,下雨天,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就先不陪你过去了。”李德明像记起来什么,止住了脚步。

李德明说话的声音大,见蔡大旦刚才听不见,有意提高了嗓门。

“你不去煤场了吗?”

“嗯,我改天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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