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反驳
就像他说的，因为根本就没有真相。
双唇颤抖地问出：“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陷害我？为什么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却不救她……”
他答不出来。
“是不是……因为你师父？”
他师父的到来，原来真的不是偶然。现在想起来，那晚珍妃也与那个男人说了几句话并潸然泪下，显然，他们三个都是认识的。
像是要让她抹去调查的念头，他只好把真相告诉她：“在没有与珍儿相认以前，我对珍儿和初姑姑的记忆都被自己封锁了。而师父也一直没有告诉我，他遇到了珍儿，还收为义女。珍儿在他的帮助下进宫做了珍妃，算是他安插在夙轩辕身边的眼线。真相，也是那晚师父现身后，我才知道的。”
他说，珍妃自觉对不起义父的养育之恩，但是义父先对不起她在先，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悔意。如果再来一遍，她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所以，那晚她才故意将他们叫进珍华宫，给他们喝的茶水中下迷药，好准备后面的一切。
但是苏苏还是想不明白：“你师父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既然是她与你师父的仇，又为什么会把我们两个牵扯进去？你也就罢了，你是你师父的徒弟，她有可能加恨于你，但我呢，我与她素不相识。”
那晚，珍妃坐在牢里，对相隔几米远的他吐露心事。“玥，我知道义父在你心里是个神圣的存在。但我从小就知道，义父的心里有恨，我们对于他来讲，都只是踏向成功的棋子。”
“不，师父不是那样的人。”那时，他这样反驳道。
“不是？呵，以后你就会渐渐明白。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小心身边在意的人。那个小不点……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她说的，是苏苏的女儿身。
慕凉玥心照不宣：“如果师父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师父就不会救她。”
“你还是不明白，义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以为了复仇，让我与娘亲明明仅在咫尺，却不让我们相认。我一直认为娘死了，所以我没有牵挂，可是我娘呢？她****在我身边，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主子办事，出生入死，只有担心，不能阻止。”
“什么？你说初姑姑……”
“我就说你不知道吧？就连我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你以为我娘真的是纳兰晴的奶娘吗？她不过是乘他们在来京的路上，杀了真正的奶娘，自己易容成奶娘的样子罢了。当初还是我给他们带的消息，是我亲手将我娘送上了死路……”珍妃说着，豆大的泪珠不断地往下掉。
“义父他知道得清清楚楚……他明知道她是我娘，他明知道我若知道真相会有多痛苦，他还是选择冷眼旁观，看着我们母女……慢慢地走向生死离别的道路……”
他不敢相信地反问：“是师父……杀了初姑姑？”
珍妃摇头，泪珠子掉得越加的快。“不，那是义父拖我转交给她的最后一个任务。我把信给她的时候，我不知道那里面写着的，竟然会是……就是第二天，娘将我约了出去。我认得她的字迹，那时候我已经几乎确定，这个从小到大都在我身边的姑姑，就是我的娘亲。可是，在我知道我娘还活在这世上，开始欣喜、狂奔回珍华宫想要与她相认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传，奶娘死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转交给娘亲的最后一个任务，竟只有一个字：死。”
珍妃哭得地转天旋，而她面前的慕凉玥，已然没了言语。
“师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都只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而已！是死是活，对他来讲根本就不算什么！你看着吧，以后……你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哈哈哈……你也会的……因为你也是棋子啊……哈哈哈……我们是那么可悲……”
“珍儿……”
“你不是看见了么？你出事，他只是来转一圈便走了，你看不懂他的意思么？他是来告诉你，慕凉玥，我不会救你，你想出去，就靠自己的本事，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珍妃绝美的容颜上，有那么一丝狰狞。
“可小不点是无辜的！”
“那我娘呢？她是死有余辜吗？！慕凉玥你别天真了，我就是故意将她扯进来，让义父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让你知道，你也有牵绊！”
他说不出话来。
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又笑了。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玥，其实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这种人，没有退路，也不可以有任何牵绊的，如果有，你只会像我一样痛苦。我给你当头棒喝就是要让你知道，如果你处理不好，那小不点——就是你第二个初姑姑！能救你的，只有我。”
她取出发簪，在手腕上化开一道血痕。
那一晚，慕凉玥就这样坐着，看着她的血不停地流，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闭上再也睁不开……他的心里像是有千万把刀在割着他，凌虐着他。
他什么都可以做，唯独不可以救她。
那晚，苏苏也知道了所有事的真相。但是慕凉玥的师父为什么要让奶娘在她房里自杀，继而嫁祸，便连慕凉玥也不知道。
她答应慕凉玥，不再管任何事，好好地，在明天嫁给他。
是啊，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却不可以在明天，告诉夙轩辕保命。
她能说什么？说这一切都是慕凉玥的师父，以及他的义女珍儿搞的鬼？近日里这人心惶惶的皇宫正是慕凉玥一行人造成的，是他们一群密谋着什么的人的前奏？
明明有真相，却还是什么都不能说，就好像根本就没有真相一样。
夙轩辕啊，真相我找到了，可我还是一样得死。
第二日，小合院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庆的颜色。但是小合院里的气氛，古怪得很。
慕凉玥虽有笑，但大家一直认为他的笑容并不是那么的……怎么说呢，就是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吧。老六和老五这样说。
大家也没看见他们三哥有多高兴，他那拉耸着的脸，就好像今日根本就不是他的大喜日子似的。
纳兰晴在别苑里，等着夙非原去接。苏苏无家，便将小合院当作娘家，所以慕凉玥出去了，等着吉时一到就来小合院接苏苏。
苏苏穿着一身新娘装，再一戴上凤冠，所有人都傻了，惊问小不点其实是不是就是个女的？
夙非原便将她拉开了人群。
“小不点！你当真要嫁给慕凉玥？”
“这是圣旨！”
“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他又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夙非原不愤地提醒她，“小不点，你是女的，你不是慕凉玥所喜欢的男色！今晚就要洞房，你准备怎么办？当他发现你是女儿身的时候，你到底要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有洞房。因为在那之前，她就会先死掉。
外面鼓乐作响，锤敲得夙非原的心里万分复杂，越来越烦躁。
“或许……他不会在意我是男是女呢？”
“或许！你也说或许！是，今天之前，我也在想，或许他不在意你是男是女，或许他只是喜欢小不点这个人，或许从今往后他不再喜欢男色，或许……可是这些都是或许！我越来越无法镇定，因为——或许他也会害你毙命！”
苏苏只能答：“走一步是一步。”
“走一步是一步？！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步走下去，下场就是死？！如果他知道你欺骗他，他会坐以待毙吗？！”
“那要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啊非原！为了澄清我与珍妃的事，我只能用这个转移皇上的注意力！他圣旨已经下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何况——”
何况已经没有下文了。
或许……是她在自欺而已。是她在欺骗自己，欺骗大家，是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慕凉玥对她的一次又一次特别中，早就沦陷了啊！
她找了一堆借口，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她要死了，她不想有任何迟疑的借口。
“有！办法有，你嫁给我，你和晴儿一起嫁给我！我同娶同纳！”他像是没有任何思考的样子，脱口而出。
别说苏苏了，就连偷偷赶来想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的老五老六以及荆世稀，在恰巧听见他的这句话后，惊得将门撞得砰砰响。
他们已经暴露，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冲上去一把分开了他俩。
“三哥！你在干什么？！什么同娶同纳？你究竟想干什么！”
“非原！你别做傻事！今天是你娶晴儿，慕凉玥娶小不点，你要分清楚！”
“三哥你真的喜欢上小不点了？三哥，这事不是开玩笑的！是，小不点的确是讨人喜，可那是两码子事！”
夙非原怒瞪他们：“你们现在阻止了？我说我要娶晴儿的时候，你们不还说娶她不如娶小不点？！现在我决定要娶她了，你们又来阻拦些什么？”
“非原！现在不一样！小不点他就要嫁给慕凉玥了，你要娶也迟了啊！你们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你同意小不点同意就算我们大家都同意你们好了，慕凉玥同意吗？！父皇同意吗？！夙国的百姓同意吗？！”
“我不管！”
“三哥！你理智一点好不好！慕凉玥那个疯子他不会由着你抢婚的啊！他的个性你不知道？他定会将这场婚宴闹得街头巷尾皆知，你让父皇脸面往哪搁？！父皇发怒，对谁有利又对谁有害？！三哥你是不是想把这几年建立的一切都给毁掉？！太子已经病死了这两年父皇不重新立储是为什么？就是为了在我们几个之中好好挑选能担当大任的人选，你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啊！”
苏苏都看不下去了，哭道：“非原你别这样。大家都是为你好，六哥说得对，这几年的心血你不能就这样白白弃掉啊！你不用帮我的，我已经是要死了的人，无论如何我今天都不会活下来，所以你不要白费心机了好吗！”
他们几人均是一震，不明所以。“小不点你说什么非死不可？你为什么会死？而且还是今天？”
夙非原忍无可忍地喊了出来：“我只知道，他们若是再拦下去，今日她才真是非死不可了！她不能嫁给慕凉玥你们明白吗？！今晚洞房慕凉玥就会发现她是女人！你们说他的性子，会容忍小不点欺骗他吗？！”
整个世界就在那一刻失去了声响，夙非原一喊完，小合院便静得可怕。
“三哥……你说……小不点她……”
荆世稀震惊过后，忽然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不是错觉……”
“可是三哥你怎么会知道……”
“那晚纳兰晴将她绑走，我夜探别苑将她救出来。我进去的时候她的手下正在对她——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她就——纳兰晴以小不点的女儿身要挟，所以我今天才会要娶她！”
“怎么会这样……三哥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早说我们就能一起想办法了啊！”老五说着，忍不住向苏苏瞄了一眼，“一直都觉得小不点长得太不男人了，想不到小不点……还真的是女人。”
“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同娶同纳，让小不点嫁给我，这样才能保证小不点的身份不会暴露！”
“三哥！太冒险了！慕凉玥他会同意吗？！我看我们还是快去找慕凉玥，弄清楚他的心意吧？你看，我们知道了小不点的身份都知道应该替她保密而不是到处宣扬，他同样也是和小不点生活了六年的人，他应该也不忍心看着小不点死的啊！你们说是不是？”
老五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赞同，纷纷附和道：“是啊三哥，慕凉玥为了小不点连命都不要了，他又怎么会在意小不点是男是女呢？连我们都没有在意啊！何况……说句实在的，在知道小不点是女的后，我反而更加喜欢小不点了，有没有？”
夙非原道：“那是因为你们不喜欢男色！慕凉玥呢？他呢？！”
苏苏很想告诉他们，慕凉玥也不喜欢！所以老六说的……对啊，或许慕凉玥也和他们一样呢？
所以她忙抓住暴走的夙非原道：“听他们的，先找慕凉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为了我失去什么！”
找他也好，至少在自己死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喜欢她。反正无论结局怎样，她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那还怕什么？
见苏苏都这样说了，老五自告奋勇，让他们在这想办法，自己去将慕凉玥找来。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等不到慕凉玥，竟等来了夙轩辕。他们瞪大眼睛看着站在夙轩辕身边的夙非笛时，每个人都有心碎的感觉。
老五，竟然出卖了他们。
又走进一间房，四面是熟悉不变的墙。
哦，此墙，非彼墙。
这已经是苏苏第三次进天牢了。她似乎和天牢有着不浅的渊源。不过这一次，真的是命再大也逃不过，死定了。
“当朝芝麻小官竟是女儿身”，这个消息以雷鸣闪电一般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夙国。不久，街知巷闻，那个早就闹得满城风雨的玥世子“男宠”，竟是女儿身。
那所谓的“男宠”，竟是空穴来风么？
夙轩辕发问时，就像心有灵犀一般，答出了当初苏苏敷衍夙非原时的话。
苏苏啊苏苏，你说你自己是不是红颜祸水呢？明明今日本就是你的死期，却偏要对这尘世间有所留恋，迟迟不肯离去。
现在可好，身份暴露，害了所有小合院的人。
老五背上背叛者的罪名，其他人——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其他人究竟怎样了，是不是也被关进了天牢？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不管他们如今受到的惩罚是重还是轻，夙轩辕对他们的信任，怕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