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玻璃,我看见佩妮与赵建琛对面而坐,佩妮杏腮桃脸,低头浅笑,赵建琛怡然自得地抿了一口咖啡,笑容清朗,从两人的动作神情可以看出,他们正在欢快地聊着天。
难道,赵建琛昨天遭我拒绝,今天又重新打起佩妮的主意来了?这一刻,我变得十分敏感,心灵十分脆弱,突然觉得,自己走进的是一条死胡同,没有缝隙也没有光源,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这时,佩妮一抬头,看见了我站在不远处,奇迹般地笑逐颜开朝我挥挥手,先前对我的怨恨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风卷残云般不见了。她是在向我示威?她已经赢了吗?赵建琛转过面来,也看见了我。我不由得拳头一紧,没有理会他们,便急急地走了。
佩妮一到办公室便朝我的座位走来,在我看来,今天的她千依百媚,连走路都带着摇曳生姿的风采。但是,现在轮到我不大想搭理她。
“徐缓,刚才你是怎么了?跟你打招呼你也不理我。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了,我们和好如初吧。”她来到我身边,像一只小猫咪撒起娇来恳求着我,见我不语,她大概是以为我又不舒服了,忙问,“昨天你不是去拿报告吗?大夫怎么说?没事吧?我看你今天的脸色也似乎不大好。”
是求和?还是示威?这才隔了一天,180度的快速转变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冷漠至极地说,“大夫说我这点小事不会死人的,叫我好好活着。”
“啊?你这是怎么了?话说得好奇怪喔。”她张大了嘴巴,大惑不解,继而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低下了头,委屈得像个孩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如果是的话,那我先走开好了。等你不生气了,我再来找你。”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她问了我两遍,我惊醒过来,在她的脸上摸索着,她是真诚的,可爱的,善良的,我实在找不出她要假装跟我和好的理由。最后我敢确定,她到底是在意我的感受,在乎我们这份友谊。
对,我这是怎么了?佩妮她是我的好朋友好同事,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她只是有些小脾气,小傲娇,为什么我要这么冷漠地对待她?她在跟我传递她对我的关心,我却把对赵建琛的气转移在她身上,我这样做对吗?
“我的幽默不好笑吗?”我换上明媚的表情,朝她调皮地眨着眼,强调道,“我没生你的气,你不用担心,没事,真的。”
她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下来,露出两颗可爱的牙齿,“那就好,我们和好了喔。送份早餐给你加加油!”说着,她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我桌上,袋里散发出浓郁的牛油香味,是我最爱吃的西多士。
我眼角一润,佩妮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她前脚刚走开,后脚赵建琛电话便响了,一如既往地,没说其他,让我进去再说。
“你找我什么事?”我恭敬地站在他面前,双手放在后面,像懦弱的士兵等待司令官发号施令。
他停下手里的笔,走到我面前,那表情与方才在咖啡厅的清新俊逸截然不同,他寻衅地反问道,“我不这样找你,按你徐大小姐的脾性,我能跟你说上话吗?”
我付之一笑,两眼直视着他,调侃地问,“早上在咖啡厅里陪着小美眉欢声畅聊还不够过瘾?怎么就想起我徐缓来?”
“好了,我们该停止战争,该和好了。”他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与我面对面,仿若卸下身上所有武器装备,准备投降,他柔声说道,“我想今晚请你吃饭,我们去吃你最爱的泰国菜,好不好?不要再生气了,之前是我不对,你就原谅我好吗?”
如果今天没发生过那一幕,或许我们今晚是能好好地吃一餐饭,把怀孕的事搬出来大家好商量。可今早的事还是发生了,我不淡定了,我没法沉得住气,我即将要爆发了……
我轻轻拨开他的双手,假装不懂,“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又何来原谅之说。你的心意我领了,至于吃饭,我最近胃口不大好,就不必了。”
说完,我可掬地笑笑,转身想离开。
“徐缓。”他叫住了我。
跟我上了床想着一餐晚饭就能打发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赵建琛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我猛地回过头,内心的怒火勇猛地窜上头来,两眼充满挑衅地瞪着他,“怎么了?你是不是还想跟我再睡一次?你以为一餐饭就能打动我吗?”
赵建琛脸色难看极了,他望了外边一眼,发现外面的同事正诧异着往我们这边窥视,大抵是争吵声音大着,惊动到他们。他一个箭步,把玻璃房的帘子都拉了下来。
回来后,他气急败坏踱来踱去,怒目圆睁地说道,“这种妄自菲薄的话,你怎么会说出口呢?”
妄自菲薄?我心里纳闷,难道你到底是怎样待我的,我心里还没点数吗?
我食指指着他的脸,恶狠狠带着警告说道,“赵建琛,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爱跟谁吃饭就跟谁吃饭去,不要来招惹我徐缓。从你跟陈文洁结婚那会儿起,你已经选择无视我的存在,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维持你最初的决定。”
一会儿来伤害我,一会儿又盘算着来感动我,这种忽冷忽热我受够了。
他失望至极地抚着脑门,难受地把脸转开了一会儿,转回来时语气又是坚定不移,“文洁的事你有听过我的解释吗?你总是不想听我的解释,你总是认为你认为的就是对的,这样对我公平吗?”
我倒吸一口气,赵建琛,你是什么时候变得有理起来的?而且理由还相当充分。
“你跟文洁的事情凭什么要跟我解释?”我高声质问道,“当年你要跟她结婚,你有问过我意见吗?有遵循我的同意吗?我厚着脸皮跟你说我喜欢你,你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后来你离了婚,却嚷着说我没听取你的解释。赵建琛,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这一次,我真的感到委屈了,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委屈过。我一只手抵在胸口,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忍不住小声哭起来。
他看见我哭,也跟着急了,他想过来抱我,安慰我,却遭我无情地躲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稍稍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对不起,我们有太多事情没第一时间出来说清楚,才导致今天那么多误会没解开。”
“误会?我不觉得那是误会。”我毫不示弱地反驳,“眼见为实,早上你跟佩妮的约会我也看在眼里,这难道是我臆想出来的吗?还是你想说,你们刚好就碰见,然后共享了美味的咖啡?你明知道她对你有意思,你一点都不忌讳,抑或是想给她机会?”
他一听,立马按捺不住了,“对,我们确实是刚好碰见的。”他上前与我愤愤理论,态度相当坚定,“毕竟同事一场就坐下来聊聊。你就没抓住重点,我们的问题与她毫无关系,你为什么总要硬生生把她扯进来,徒增我们的烦恼呢?不信你可以去问她,找她对质去。”
“对质?”我冷笑着,咬着牙反问,“我算哪根葱敢去询问你赵大律师与她的事,这种又无聊又幼稚的游戏,还是留给你们慢慢玩吧。”
我转身离开,发现他并没有来拉住我,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背对着我,双手按在办公桌上,显得分外落寞与无助。
一走出门口,发现大家都用着逾常的目光望着我,我深知这次是失态了。
佩妮着急地跑过来,忙问,”徐缓,你没事吧?”我全身无力地靠着墙,看着她无辜的小脸蛋,一股愧疚感珊珊而至,刚想张开口对她说声对不起,突然,脚一软,瞬间眼前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