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后的沉睡,令林毅脑颅内有些刺痛。
又是个满是阴霾的下午,林毅顶着昏沉的脑袋,披着皮毛大氅从屋舍中行出。
每位匠人的脸上都洋溢这欢快的笑意,他们忙的热火朝天,但瞧见信步而来的林毅仍是短暂停下手中活计,冲他点头示意。
百余头雪狼,拖着雪橇板车,卖力地奔跑,在人群中穿梭。
“这样下去,雪狼会不会被我驯成家犬?”
林毅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自我打趣了句。
两座盐山出现在他眼前。
一堆颗粒粗大,呈黑褐色;另一堆则是晶莹剔透如雪花,极为细腻。
粗盐微苦发涩,精盐细腻味纯。
这个时代无比落后,根本没有提纯技术,通过光照、风干而得到的海盐格外苦涩。
几只刚死不久的灰兔被随意地抛在地上,很显然这是负责警戒的雪狼顺便捕获回来加餐的。
林毅半蹲在地上,以匕首剖去灰兔的外皮内脏,用雪水清洗干净后,就地升起个火堆,用木棍串起兔子烤着吃。
睡了大白天,他可是粒米未进,肚子早就咕噜噜抗议了。
没多大功夫,兔子烤熟了,肉香四溢。
林毅随手抓起把细盐,均匀地涂抹泼洒在烤兔上,随后继续翻转。
待兔肉表面微焦,林毅撕裂块兔腿塞如口中。
兔肉的醇香,精盐的鲜美,毫无苦涩之感。
三两下,将兔肉啃的干干净净,却发觉加鲁鲁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跟前。
“尝尝?”
林毅撕下半块兔子,塞入加鲁鲁口中。
赤色瞳孔中,顿时紧缩。
“很好吃。”
加鲁鲁点点头,少见地表达了自己的赞许。
“这是我第一次吃烤肉……不过,这盐真的是一点异味都没有,比肉粥香多了。”
少年笑了笑,并未回答,只是瞧着那干的热火朝天的人群发呆。
“提纯食盐,这是我们文明中处于最底端的工艺,在这儿,却能够成为垄断。”
林毅自言自语,神色中有些落寞惆怅。
在未发现其他人类之前,他是这片大陆、这颗星球上唯一的人类,或许也会是最后位人类。
孤独、寂寞、惆怅,如附骨之蛆,在林毅心中不断蛀咬,令他心悸。
“先祖,你是怎么知道这下面有盐卤,让山迪他们在此打洞的?”
沉默片刻,加鲁鲁再次开口,安慰别人不是他的强项,他所能做的,便是极为笨拙地扯开话题。
“在我们的时代,地球上……哦就是你们的星灵大陆上,是有七个大陆板块的,通过百万年的大陆漂移运动,最终形成这片整块的星灵大陆,但是大陆之间是不可能严丝合缝的,肯定存在缝隙,这些缝隙中肯定存在大量蒸发成粘稠盐卤的海水。”
许多名词,加鲁鲁听不太懂,但他不愿在林毅面前表现出自己无知的一面。
“这些盐,你打算全部交给那灵人族嘛?”
加鲁鲁问道。
以目前的速度,每天能产出一百五十吨也就是三十万斤的精盐,最多只需八天,就能完成那堪比登天难度的成人试练任务了。
“交肯定是要交的,但是他只说提供足够秦岭城关居民三年之用的食盐,可没说过以什么途径给。”林毅撇撇嘴,眼中有狡黠的神色闪过“这些日子,只出不进,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当家,难呐!”
天色逐渐昏黄,夜幕即将降临。
林毅用布帛包起几块粗盐、精盐,同李俊坐在两头雪狼拉着的雪橇板车上,往秦岭城关方向出发。
此处,距离秦岭城约莫一百五十余里。
雪狼全力奔跑的速度极快,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便已瞧见秦岭城关那高耸的城墙。
路途中,在距离秦岭城三十里的位置,林毅发现了处数十米高的山丘,山丘中部有个巨大的天然溶洞,记下这山丘位置后,林毅裹了裹衣物,瞧着满目的茫茫雪地发呆。
在城外两三里地的地方,林毅下了雪橇板车,冲两头雪狼招了招手,目送他们离去后,才领着李俊往城门处走去。
洪亮飘渺的钟声响了数次,已是二更亥时,赶在城门闭合前入城的二人,辨了辨方向,往最为繁华的街市走去。
青石街道的末端,有家占了七八个门头的商业大户,通明的灯火映照在褚黄色的墙壁上,彰显着这家商铺的与众不同。
黄色,是皇家的专用。
这家店铺,定然有些来头。
啪啪啪。
打门声传来,门房小厮从刚酝酿出的瞌睡中惊醒,满脸不耐烦。
“打烊了,客官明日请早。”
同这户商家来往的,非富即贵,心中再反感,这小厮也不敢造次。
“有大买卖,白天人多眼杂,还望小哥通报下。”
那声音不依不饶。
小厮打了个激灵。
商铺主人的生意不干净,他也有所耳闻,可这种事只能暗中意会,哪有人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的。
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瞌睡是打不成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扒开插销,把偏门扯开个缝隙,映入眼帘的却是个满脸漆黑的少年。
这面相,似有些眼熟。
小厮心中嘀咕了句。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点小意思,请收下。”
那少年倒也上道,伸手便是块白花花的碎银,瞧模样得有一两来重。
“唉,好嘞,我这就去通传,敢问客官名讳?”
小厮赶忙攥住碎银,满脸笑意。
“林毅。”
啊?
小厮愣了愣,有些困惑地张开嘴,旋即打了个机灵。
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地恶人林毅?
难怪瞧着眼熟。
可到手的银子总不能再退回去吧,小厮踟蹰了下,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门扉,去院内通传了。
不多时,门洞再次打开,小厮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只是干瘪地冲来客摆了摆手,示意他随自己来。
院内格外的大,七拐八绕,行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才走到个瞧着像会客厅般的屋舍前。
“请进吧,别让三老爷等久了。”
瞧在碎银的份上,小厮再开了次金口,随即如同避瘟神般,远远地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