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婚后的日子,宋建军更觉得生活甚是无聊。每天星火媳妇都很礼貌地喊宋建军去他们屋中吃饭,但宋建军每看到星火和媳妇互相体贴的样子心中都会被眼前的景象硬生生拽回到自个和孙艳艳、宋力强生活的场景。可那只会给宋建军带来忧伤。宋建军心想,其实人最好的阶段还是像星火这个年龄在往后一点点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几乎每个男人都有孩子老婆,父母。虽然这个年龄段是生活压力最大最累的时候,但这个年龄段也是最幸福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天伦之乐自个会什么都不缺。可一过四十多岁或是近五十之后,父母还全科的人就太少了。再往后也就是六十多岁的年龄。六十多岁儿女一般都会成家。虽然自己这辈子为父母养老送终,给儿女成家立计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是负担消失的同时,随之而来的就是生活的苦闷。自个这一生不再有奋斗目标。每天就像吃了喝了等死一般的生活简直是太乏味了。因此退休了的宋建军每天无事都会到李亚茹坟前走走,然后再到孙艳艳和宋力强的坟边去看看。没有泪水的追思是夜寐难眠的初兆。复于是夜间起来溜达习以为常。不分白天黑夜的信步让星火一次次地冲着宋建军大吼。久之宋星火和云开始劝宋建军再娶老伴的事。宋建军摇头言否。大有此生不再论婚之意。星火和云无奈算是此事方休。
斗转星移四季更替,转瞬隔年仿若昨夕。宋建军以上耳顺之年。星火的孩子小孙孙宋宇熙每天也都赖在宋建军的怀里要这要那。看着隔辈的小孙孙宋建军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吃了。骨血的血脉传承,宋建军此生足矣!
一日,偶思故乡,宋建军便搭车回到故里。此时大哥已去世,二哥更衰老,侄男阁女均来相望。宋建军喜尽悲来,思自己当年青春是如何辛苦,而今日天下升平又如何恣意?于是乎,众侄及侄女见宋建军悲戚均不甚解,只有二哥及当年的同龄人或有一同落泪之人。
在故里呆了数日。某天中午星火拍来电报,言小孙宇熙身亡。宋建军惊诧之余不免伤痛。于是急忙忙坐班车赶回家里。而进家宋建军只见儿子星火独坐,满屋酒气一片狼藉。宋建军问星火是何原因?星火大悲之后方启哀音。他称小孙由于爷爷外出,暂由其姥姥照管,就因其姥姥不识字,误把一包鼠药当作方便面调料给了宇熙食用,因此悲剧才发生了。宋星火还说他已经砸了丈母娘家,打跑了儿媳妇,火化了宇熙后,现正居家烦闷。
听到这里,宋建军忽然好像看见了自己当年打孙艳艳的影子。宋建军本想教训一下星火,但见他伤子之痛令人惋惜。因此,宋建军好言相慰之后,偷着去了他丈母娘家。
当宋建军来到亲家翁的家里。进门,但见其家甚是零乱,亲家翁眼泡红肿,见宋建军惟是哭泣。亲家母见宋建军到来,险些双膝跪倒,分明就是罪人。宋建军问儿媳何在?二人甚惊,言称并不知离开婆家。宋建军听此忙换语相欺,称今早她说回家,所以才来相望。
归家后,星火仍在吃酒。宋建军夺其酒杯,砸其碗筷。星火醉醺醺跪在宋建军的面前未曾启语便拜哭下去。宋建军只听他在喃喃着说:“爸、老爸、爸”。宋建军也哭了,所谓‘少怕无妻,老怕伤子。’这伤孙之痛何能及之。宋建军将星火扶上床,一夜宋建军亦没合眼。
第二天,宋建军催星火去找儿媳,星火惟迟迟不肯迈步。宋建军吼他快去,最后星火延宕的给宋建军拿出了离婚证明。宋建军似乎一下就看到当年孙艳艳喝卤水抓地至死的影子。二话没说他冲上去就给了星火一记耳光。星火愣道:“你打我”,然后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奔出门去。
在宋建军多方的撮合下,儿媳又走回家里。虽并没有复婚手续,日子且还安稳。可星火从宋建军打他之后,他不再和宋建军亲近。宋建军的至夜不归,他亦不再相找。因此,宋建军特别想离家,但社会总是不给宋建军提供这个条件。
一年多后,李亚茹的兄弟去世。宋建军在他家治丧期间,他才细细端详了他的内弟夫人——年樱花。但见:
鸽子圆眼聚精神,素装倍衬体态新。
面如敷粉哭如唱,细语莺声咧朱唇。
一跪拜,蛮腰蹲,玲珑身巧曲线分。
分明吊丧孟姜女,戏逗秦王欲乱伦。
五十上下,风韵依然还在;皱纹虽生,魅力不减当年;呼天抢地,莺声燕语绕梁间;死去活来,窈窕身姿婀娜态。正是:农舍村妇多艳影,瑶台王母谪世间。
宋建军与年樱花虽然早就相识,但从没有过非分之想。可今日,宋建军却动了肠底压了多年的数点春心,扯起了心膈聚有万日的一团邪念。但念于她临丧戒日,宋建军没有言语。
半年后,宋建军和年樱花的关系已到了世人皆知的境地。这时宋建军开始像星火和云摊牌。说他相中了他们的舅妈——年樱花。云和星火都很高兴。他们共同表示都说宋建军眼光好会看女人,这两家亲做一家亲是多么要好的事。于是,一个月后宋建军和年樱花结婚了。双方儿女都表示,二老哪住都行,他们不参加意见。最后,宋建军和年樱花商量决定住年樱花家。一是人老了图个清静,二是承德四间房与星火住不开。
人生如梦,转瞬数年光景。岁月里米饭拌猪肉总觉得恶心难吃。日暮间见年樱花穿的绫罗绸缎也总看不出什么新鲜。社会制度好了,百姓的日子富裕了。可宋建军也到了古稀之年了。一日和年樱花去她们县城去吃多日未曾吃过的羊杂汤。在街上宋建军见一乞丐似曾相识。细一打量乃昔日之战友也。宋建军将其拉至饭馆,细问来因。战友说那年在北京整编之后,他随着解放军南下河南。在开封,部队再次整编,他做了返乡申请。因此,他回到了家乡吉林省东莞镇。不久,他亦和宋建军一样结婚生子过起了平凡的日子。1986年,他偶然听到一则消息,说老革命军人还可以按月到乡去领取抚恤金。因此他又去乡、县找了好几次,可乡县要证明要退伍证件。他懵了,他是有退伍证明及各次战役的徽章。可都不当回事给孩子玩了。因此,他求爷爷告奶奶的又去了几次仍没有着落。1989年他的老伴在箱底意外发现了他的一个战斗勋章。因此,他复去县里经审批他每个季度可领取80元的抚恤金。
儿女渐渐地长大,大儿娶妇他花了二千元。二儿娶妇,他又花了三千四百元。可儿媳都不扛帐,因此他外债甚多。在老伴喂猪卖鸡仔,他进山拖木头的努力下,四年他们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可两房孙孙又都这么大了,他说着用手比了比一米左右的高度。儿子没出息,儿媳天天骂之有如骂猪狗。金钱的供应不上,两个儿媳妇均想到了作为公公的他有抚恤金。因此,大妇先来挠他,他一气之下将领取抚恤金的证件都扔给了大妇。可不久,二妇也来挠他,他没了!干脆他就跑出来了。
言罢,宋建军和昔日的战友相向而泣。宋建军告诉他,他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因此他这会一个月还可以拿两千多块钱的工资。那个吉林的战友听此惟是大泣不止。宋建军也泪眼婆娑之余心想,都为新中国流过鲜血。可他现在的日子是怨国家给的太少还是怨他的两房儿媳妇太刁呢?宋建军问他出来多久了?他答道大约有六个月了。一直靠捡破烂讨小钱过活。谁曾想今日却碰到了宋建军。宋建军劝他回家,并且还给了他四百元做路费及补家之用。宋建军告诉他,谁都可以负,可你置老伴于何地?他哭了,宋建军亦想起硝烟中他的勇猛及今日他的落魄而感到悲凉。宋建军将他送至车站,挥泪与他互道惜别。而他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和宋建军道别。他说他这辈子还能看到能证明他当年勇猛作战的战友,死也值了。正是:
人生七十古来稀,多少风光不同居。
长江一去无回浪,人老何曾再少年?
当年战场折风骨,血泊吟啸几度昏?
今时儿女窗前事,反惹英雄弃家门。
花开花落,眨眼又是一年。宋建军感觉在年樱花家里是和美。年樱花每早的一碗鸡蛋羹,就注入了她对宋建军所有的关爱。宋建军感觉在她家里是温馨,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孙孙,她们会给宋建军带来欢乐。宋建军感觉在她家里是随和,儿子与儿媳并不见外的举动让宋建军感到很是知足。宋建军感觉在她家里是疗养,院里二亩见方的一块菜地,它能使宋建军劳逸结合。宋建军感觉在她家里是清新,大山里的气候,它不会像都市那样令人感到烦闷。宋建军感觉在她家里是温暖,冬夏分明的床炕迁徙,这会令宋建军感到特别舒适。而宋建军的女儿云并不理解宋建军的欢欣,她以为宋建军一个月两千多元的工资都拿到年樱花家里,这对她和星火很不公平。因此,每当宋建军回承德去领工资云都会嚷嚷吵吵的和宋建军闹。宋建军没理她,宋建军认为女儿一生下来就是别人家的婆娘。好,我多去两趟。不好,我大不过不去。只要星火不说,女儿说啥。自己本无无所谓。而星火的言谈总让宋建军觉得儿子毕竟是个男人。他的说法才算是一个好男儿该说的话语。星火总说:“老爸挣那点钱不容易,几乎是拿命换来的。他有支配的权利。况且他在那肯定比家强。要不强,他早回来了。”而云则不同她总在胡搅,她认为肥水不流外人田,落叶是要归根的。万一舅妈李亚茹要过去了,或宋建军有个大病人家不要了,到那时还得她和星火管。而如果还这样发展,到那时,星火的不慕正业负担就要全落在她的身上。因此,她向宋建军索要了各种徽章及退伍证明。后来她又和宋建军索要领工资的证件,宋建军没给她。
2001年的腊月,宋建军复去承德领工资,顺便给李亚茹看看她多年的哮喘病症。当宋建军领着李亚茹领完工资,从承德往自个家返时。宋建军告诉李亚茹,我们可走着翻过前面这条小梁,就可直接到达西地宋建军的一个同事家。而且还可省两元公交费。年樱花道:“不回家,去同事家干啥?”宋建军道:“我们在一起共事三十年,听说他病了。这人老了看一眼少一眼,我想去看看他。”年樱花本来对宋建军就唯令是从。她听宋建军这么说,便也就和宋建军爬上面前的这道小山梁。准备和宋建军到同事家去看望一下。
当宋建军和年樱花一前一后爬到梁头时,宋建军发现正梁头小路上有个折叠的很像一沓钱的纸包。宋建军回头喊年樱花,这时从对面梁下上来一个小伙子,他一把就把那个包抢到手里且说:“钱嘿。呦!大爷你也看见了?得,我给你五十。”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五十元就硬往宋建军手里塞。这时年樱花也气喘吁吁地上来了,那小伙子见宋建军和年樱花是两个人愣了一愣,然后一拍大腿说道:“得!大爷大娘,这钱是大爷先看到的,是我先捡起来的。这么着吧,咱们一家一半,怎么样?”说着他从宋建军手中抽走那五十元,直接奔梁头上方的一片树林而去。宋建军和钱年樱花都愣住了,他们站在原地并未打算跟着那个小伙子去树林。那小伙子见状又回来说道:“大爷大娘,你们不相信我。你们二老太实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万一有人找来,咱们正点着呢。人家丢五千,愣说一万,咱们该怎么办?咱到那去,分完钱咱就各走各的。”说着他拽着宋建军走了过去。
进了树林,小伙子倒像很悠闲的样子。他一直在问:“大爷你看这树多好,做柁行不?”一会他又说道:“大爷你看这树这直,能出几根檩子?”宋建军急了乃道:“你还分不分了?不分,我们可要走了。本来就你捡的,我们也不指望什么。”小伙子急头败脸地说道:“大爷大娘,你们真实在。我这是哨听哨听情况。好了,现在没人,咱把钱分了吧。”说着他开始拆开纸包上的皮筋准备一张一张地点钱。
正这时,从梁下飞跑飞颠来一个中年汉子,他累得满头大汗。他爬上了梁头看看,然后就直奔这片树林而来。小伙子见他来了,忙把钱塞进年樱花提的手提兜里,且嘱咐宋建军和年樱花他们两个道:“别慌,一切由我来对付他。”
那汉子进了树林,开口就嚷:“好呀!你们捡了我的钱,快点还我。”那小伙子道:“谁捡了你的钱,你胡说什么?”那汉子道:“没捡?我在梁头摸时还有,至梁下一摸就没了。我往回返,这梁上就没见过第二拨人,不是你们是谁?”小伙子道:“不信你翻,你要翻不出来,我今个就要替大娘大爷讨个公道。”那汉子先翻了那个小伙子,小伙子身上只一百几十块钱。他说不是就松开了,然后他便过来翻宋建军的衣兜。此时的宋建军已无话可说只好任其翻了。当他翻完宋建军没发现钱后,他又要去翻宋建军的老伴年樱花,此时年樱花以吓得面如死灰。那汉子硬从年樱花的内裤兜里拽出了宋建军刚领的三个月的六千七百元工资。他道:“这就是我的钱。”宋建军大呼道:“这钱是我刚领的工资钱,咋就是你的?”那小伙子也叫:“这是大爷的工资钱,你这人到底丢没丢钱?上这狼人来了。”说着便和那汉子扭扯在一起。小伙子偷眼跟宋建军和年樱花会意表示,提兜里的东西还在咱们就不吃亏。
那个小伙子和那个中年汉子二人扭扯着走出树林,小伙子欲夺出那钱还给宋建军。可那个中年汉子就是不给。因此,他们二人吵扭了一会便说要找个地方评理去。而此时的宋建军和年樱花在心跳和心悸之后也只好跟着他们走了。
小伙子频频回头瞻望,他生怕宋建军和年樱花慢了会独吞那份巨款。而此时宋建军忽心生一计,他用眼示意年樱花快溜。因此年樱花假意以小解溜走了。
那中年汉子和小伙子越走越远,小伙子见宋建军他们跟不上乃大呼:“大爷,快走。咱上西地派出所去聚齐。”喊完这宋建军又听见他和那个中年汉子对骂起来。
宋建军心想那小伙子装进年樱花提兜里的那些钱最少也得两万多。因此宋建军见小伙子和那个中年汉子走远,他也急忙忙按原路返回奔自个家里而去。
等宋建军回家,年樱花还没有回来。宋建军兴奋地向星火报告这一喜讯,星火听了马上说道:“完了,你们让人骗了。”宋建军说:“不可能,我亲眼见他把钱装咱包里了。”星火道:“爸,你真傻。知道什么叫调包计不?完啦!你那三个月的工资有人替你花了。”宋建军听了星火的话急的简直是眼冒金星。于是星火又打电话要云回来和他一起帮爸爸把钱找回来。
下午十七时左右,宋建军和星火和云才在火车道边找到年樱花。此时年樱花哭得成了泪人,她手里拿着一大沓割得方窄如钱样的报纸,她在因着急又找不到家而哭泣。
宋建军忙打车去西地派出所找那个小伙子,可哪有影?民警说:“这样的案例在本地已发生十数起了。老爷子你们怎么还上当?”宋建军心灰意冷,步调沉重地走回家里。看见年樱花正哭得伤痛的样子,宋建军把责任都揽了过来。正是:
世人只道金钱好,谁见金钱把手咬。
日泣夜啼多心碎,便宜反成祸根苗。
世人只道便宜好,便宜之事实难找。
劝君莫把便宜贪,舒心日子方过牢。
世人只道舒心好,使尽心机为自饱。
未得舒心方悔叹,身无忠义朋友跑。
世人只道朋友好,酒桌义气澎山倒。
狼狈为奸设迷局,大狱临身互相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