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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午后

网上曾经流传过一个看似很有道理,但是完全不符合统计学原理的说法——假设可以活到八十岁,人的一生就会遇到将近2790万人。但是能够再次见面的只有将近10万人,能够相识的只有3000人。接近千万分之五的概率。

但是,和一个时代相差五百多年的人相遇并且见面,这个概率会有多低呢?或许比霍金所说的能够穿越回过去并且杀死自己祖父的“一后面跟一亿亿亿亿亿亿个零分之一”还要小,无限趋近于零。

从恍惚当中清醒过来,直江弘治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假造出来的幻觉。但是面前的人还在动,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眨眼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动作而消失掉。。。

和动漫中表现出的那种男主女主久别重逢的场景完全不同,直江弘治没有痛哭流涕;没有扑上去抱住八重樱;他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站立着,左手扶着墙壁好像自己随时就会摔倒。对方还认得自己吗?他从八重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好像自己是一个与她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直江弘治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沉默,任何一句话似乎都是对女孩的不尊重。他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升高,但是连用手摸一下的勇气也没有。脸上的肌肉似乎已经扭曲了,他原本想做一个哪怕是最简单的微笑。但是嘴角抽搐着,他不得不强加镇定才使得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こんにちは、私の名前は八重桜です。”

八重樱打破了沉默,她用带着关西口音的日语和直江弘治打了招呼,问候语也是正式的“こんにちは”而不是那种平常友人之间的“どうも”。弘治看着她鞠了一躬之后又缓缓提起身子,就感觉像是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八重樱是否还记得自己是很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仍旧把自己当成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看待。

“こんにちは、私の名前はストレート江広之です。”

他一向不喜欢这种风格正经的问候语,但是现在却学着八重樱的样子鞠一个深深的躬,同时很自然,不紧不慢地从嘴里说出问候语来。起身两人的目光再次相对在一起的时候,八重樱冲着他笑了笑,但是直江弘治却再也没有像第一次看见她的微笑一样慌乱不堪了,就好像心里唯一值得自己惦念的东西已经死掉了一样。

“叫我樱就可以了,”八重樱拍了拍旁边狐狸大尾巴的女孩子。“她叫绯玉丸,是我的妹妹。”

“我知道了,”弘治有些不自然地冲着八重樱笑了笑,“德丽莎学园长告诉我们要带你们参观校园,跟着我走就行。不明白的也可以随时问我。”他转过头去调整着脸上已经僵硬的表情,学生们大部分还在午休,宿舍楼的走道里空无一人。

正午的阳光异常毒辣,在没有任何遮蔽的操场上更是如此。三个人站在足足有三个美式足球场那么大的操场上,远远看去就像几颗洒在宽大桌面上的豆子一般小。当然也是这里距离宿舍楼比较近的缘故,直江弘治优先选择了这种很折磨人的地方做介绍。在没有任何遮蔽的操场上站立一分钟,弘治就感觉自己的头顶发烫。已经是十月份了,但是阳光仍旧没有丝毫衰退的迹象,如同夏季一样灼热。

“那里是体育馆。”他指着自己对面那栋高大的银白色建筑给八重樱看,“一些需要特定器材和室内环境的体育运动在那里进行,我们先过去吧,操场这里也没有什么能遮阴的地方。。。”

“不用了,”八重樱摇了摇头“在这里看一下就好,以后我自己会去的。”

“这,这样吗?”

“这里有些热,”八重樱抬手抹了抹自己鬓角的地方。“可以带我去看一下上课的地方吗?”

他们在操场和宿舍楼之间的往返实际上只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宿舍楼里仍旧没有任何学生出来。楼前的大片地面上空荡荡的,之前在逆熵入侵中破碎的石砖已经换上了新的,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了。直江弘治低着头走过原先雷电芽衣倒下的地方,身后跟着八重樱和绯玉丸。

室内的温度显然要比外面属实很多。中央空调仍旧在向着教学楼的各个角落输送冷气,驱散由室外带入的炎热。

一楼大厅的贩卖机里因为大量购买的缘故已经没有多少的存货了,只剩下零星几瓶摆放在角落里的苏打水——弘治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黄瓜口味的。和其他各种奇怪味道的饮料放在一起,黄瓜口味的苏打水也算得上一朵奇葩。连弘治都受不了就更不用说是爱吃甜食的女生了。他叹了口气,在裤子口袋里的耳机线和纸巾之间翻找到自己的校园卡。插进自动贩卖机里,看着三瓶黄瓜口味的苏打水掉进取货口。

“用手握住瓶盖,”弘治示意拿着饮料为难的两人如何打开瓶盖,“向着左边扭一下就可以了。”他说着打开了饮料,八重樱和绯玉丸也跟着学会了。

“这种水。。。居然是黄瓜味道的。”八重樱喝了一口之后咂咂嘴,回味着苏打水的味道。“里面还有气泡,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东西是怎么把水吐出来的?”绯玉丸跑过去琢磨着那个高大的方盒子,它的肚子里摆着几瓶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水。她拿手指敲了敲方盒子的外壳,发出金属的清脆响声。“还是用铁做的东西。。。”

“是要付钱的吧?”八重樱也走过去看着那个机器正面几个扁平的小孔。“把钱从这里放进去才会出来。”

弘治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八重樱已经参透了自动贩卖机的基本原理。要知道对方是一个从五百年前来到现代社会,还没有在这里待过多久的人。没有被某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吓到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居然还能分析出来用途。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又忍住了。

他在旁边等了一段时间,直到两人研究完那台自动贩卖机弘治,才领着她们向二楼走去。

楼梯口左边的第一间教室并不是弘治的一年级B班,但是他们还是径直走了进去。教室里摆放着三十多张整齐排开的桌椅,有些上面摆放着书本。八重樱随意找了一个座位,右手靠在桌子上看着那些不知内容的书本。用食指一行一行地划过文字。弘治虽然明白快到上课的时间,但仿佛开口说话,或者任何打扰到八重樱的行为都像是让自己负上罪恶一般。

就像是校园动漫中定格的某一帧——午后的空荡荡的教室里,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只有一个女孩留在座位上。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桌上的书本中,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一半的书页上,和窗帘与树叶破碎的影子交织在一起。窗外微风吹过。当女孩抬起头来,门口的人已经等待她许久,这时什么都不用说,一个微笑就足够了。弘治呆呆地望望着八重樱,就好像她是某部动漫中走出来的女主角。他甚至衷心期望着这一刻可以定格下去,就算是对方忘了自己,只要自己可以再看见她一会儿就好。。。

“快要上课了吗?”八重樱像是有读心术般看透了弘治的心思,接着把书翻回到原先保持着的页数上。“我们走吧,”她也示意着绯玉丸把他人桌上的书本摆回原处。

一整个下午,弘治带着她们在圣芙蕾雅学园的各个建筑之间穿行。当然一路上樱和绯玉丸的问题也有很多。诸如“房间里是怎么变凉快的。”,“手机是什么。”,“世界上有哪些国家。”之类的问题,弘治都一一耐心地做了解答。到结束的时间,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也刚好响起。弘治走出实验楼的大门,感觉高度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是放松了下来。

“谢谢你,弘治。”

“没什么,之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的问题,可以来找我。”弘治有些窘迫地回应着八重樱的谢意,他甚至想要赶快找个借口从女生的眼中消失不见。“现在。。。去吃饭吗?”

“可是我没有钱。”八重樱有些为难。

“没关系的!”弘治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校园卡,刚才用来缓解紧张的问题又一次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在德丽莎学园长办好之前先用我的卡吧。”

“添麻烦了。”

“大姐。。。我想吃油豆腐。”

绯玉丸有些失望地看着八重樱在很多没有吃过的东西里选择了拉面——一种浸在汤里呈条状的面食。虽然闻起来也很好吃,但是上面没有油豆腐,绯玉丸就感觉少了点什么。

“明天再吃油豆腐吧,拉面也很好吃的。”八重樱在角落的空桌边坐下,三人像是在家中吃饭一般虔诚地双手合十。

“弘治。”

“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感觉餐厅里的拉面,没有你做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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