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秋恍若不知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反问小雨:“那位乖巧的小兄弟呢?怎么不同你们一起下来。”
“他······”小雨总不能说怀疑他和你暗度陈仓吧。“他挺尊重你的,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确实,我族的少年没有不惧怕我的,他的反应倒还算是轻的。”商秋苦笑道。
“怕?为何会······”小雨对上商秋的眼神,此时他已敛去了温和的笑意,一股摄人的冷意像巨浪一样排山倒海而来,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小雨立马就蔫了,不敢直视他凌厉如刀的眼神。
“我是为他们好,可惜,他们没人领这份情。”
“谁会喜欢那么凶的人,你也该找自己的原因。”小雨含含糊糊的说。
“那是因为我和他们没有足够亲厚的血缘关系,如果是你最亲的人对你严厉,你还会有怨言吗?”
“为什么没有,有时候我妈···我的意思是我娘凶我的时候,我也会恨她,恨不得她从我生命中永远消失。”小雨极真诚的数落起自己的母上大人。
“我即便有怨言,也从来没对她说过什么感谢的话,甚至有时候中二起来惹毛她,但我是真的感激她。想来你家里的小朋友也不会恨你的。”
商秋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大概是持保留意见,见状,小雨也没有再说什么。一顿饭在几方无声无息之中结束。
“两位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在下必当全力以赴。”
盛情难却,小雨忙答应着,心里却不想再麻烦此人。和他说了几句话,小雨着实困惑起来。她总是以现代人的想法去比照古人,或许在某些事上只能起到误导的作用。就比方说宗族关系岂会如现代家庭关系一样简单明了,不带那么多弯弯绕绕。
“阿照,你说我是不是把他带沟里了。”小雨望着翩然离去的商秋的背影问道。
“不知。”冷照淡然的说道“我亲缘淡薄,一心习武,并不懂这些复杂的事情。”
小雨吃惊的望着他,随后才醒悟过来,原来大人云淡风轻的样子也算事出有因。这样的人能省去不少烦恼,但也会失去一些世间少有的温情,一时间,小雨不知是该同情还是羡慕。
“阿照,你还有我这个朋友,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的。虽然比不上你错过的亲情,但是好歹以后日子不是你一个挨。我尽量不吵不闹,不惹事生非,不会成为你的麻烦。”小雨隔着斗篷向大人推心置腹,虽然肉麻了些,但有些话还是得说出口。
“从我接受这个任务开始,我们已经不能随意离开了。”
小雨忽然开始庆幸有这个突如其来,措手不及的任务,不然这辈子大概都与大人擦肩而过。不得不说,大人没遇见她以后还会遇见更好的人。但是她若错过了大人,那么一生都不会遇到像他这般出尘的人物。这大概就是不幸之中最大的幸事了,小雨默默的注视着他,透过帘布想象出他的脸庞,一张足以让无数女子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脸。小雨忽然忆起当初在石莲镇上遇到的婆婆,那个让她一眼误终身的男子是否有大人这般绝色呢?
就在小雨开始胡思乱想之际,冷照回归了主题,归真是否可信。
“阿照你也觉得那人的气势非同一般,归真有些敬畏也不是没有可能。”小雨下意识的还是在为他说好话。
“罢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即便他们有什么猫腻,如今同坐一条船,他也不会翻脸。”
“那我去叫上他,咱们一同去那忆月居探个究竟。”
“不忙,过了晌午再去。”
小雨心里甜蜜蜜的,大人一定是体谅自己起得早。
“我不想改变既定计划。”
“······”
无论哪种原因,能午休也是好事。
经过一番休整,三人沿着小路摸索。不用找人带路,整个烟雨村就这么大,有了个大致方向,权当散散步消消食。当然以上都是某雨的自我安慰,实际情况是所有人都对他们敬而远之,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
好在归真吃过一顿美美的午餐之后,不知道哪根筋又通了,和以往一样嬉笑玩闹,不像早上那般纠结与烦忧。反倒是小雨有些不好意思,她与大人在背后那般怀疑他,他竟然没有生气,反而一路上开开心心的与她搭话。
冷照不知何时那么讨厌归真,无论是他有嫌疑或者没有的时候,始终对他不冷不热,就好像他碍着自己什么事一样。不过,很快小雨就想通了,其实大人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归真也好,别人也罢,即便是对于冷峰主,他始终相隔甚远,仿佛怎么也到不了他所在的对岸。小雨听着归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视线却始终追随着大人忽远忽近的背影。
这样的距离刚刚好,不显得过于亲密,也不觉得疏远。小雨没什么奢求,只希望在自己能够自保之前得到大人的庇护。
一想到身上随时出没的寒伤,小雨又是一阵心烦。好在,天气回暖,她暂时不必受过多的煎熬。
想着想着,三人已然到了众人口耳相传的忆月居。
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你期待已久的礼物,打开包装才发现和你最先预想的大相径庭,那种反差感突然在心里爆开,苦涩之间却忍不住露出惊奇之下的笑意,这大概也是苦中作乐吧,小雨睁大双眼,打量着这间破败的草屋。若不是那块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忆月居的木牌,小雨怎么也认不出这里就是那位奇女子的故居。冷照不受影响,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小雨紧随其后,归真却好像不着急进去,只在门边盘桓许久,随后深深的行了一礼。
里面也是一样的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盏油灯,一段传奇。
虽然这里鲜有人至,但显然有人专门打扫,里间一尘不染。物品摆放的位置却是奇怪,好像还有人住的样子。
小雨被一面小镜子吸引,那镜子经过时间的洗礼,已经照不出镜前人的面容,小雨也很难从中想象那女子的花容月貌。镜前摆着一个小小的木头簪子,没什么花纹,只不过是最简单的样式,放在集市上卖也不值几个钱。当然,若说是月贵妃之物,只怕也会有些暴发户或者狂热粉会愿意花这冤枉钱吧。
小雨只淡淡的看上几眼,没有拿起来。
“过来,看看这个。”冷照说道。
小雨离开了镜子,朝着大人走过去。只见他掀起斗篷,注视着土墙上刻着的字。
“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小雨自然而然的读出声,“这字是月贵妃从前刻的?她刻这字有什么含义?伤春惜春?”
“大概只是觉得这句清新自然,意蕴悠长,很是喜欢而已。”一个熟悉儒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双双回头,果不其然见到了早上见过的商秋。
“你不是说这里就是一房子,没什么意思,怎么还跟着来了?”小雨笑着问他。
“一个人当然没意思,人多了自然就有些意思了。况且,你们是有意思的人,跟着你们,就算原本没意思的事都会变得有点意思。”
小雨彻底被他话里的“意思”搞糊涂了,避免露出短板,她只能微笑不语。商秋和小雨的“深情”对视让冷照有些不自在,眼下没什么人,他干脆一把拿开那斗篷,剑眉星目,如琢如磨。瞬间,满室生光。
小雨正大光明的看着冷照的俊颜,商秋视线却不改分毫。
“原来兄台也是个翩翩公子,在下倒是眼拙了。惭愧,惭愧。”
他话是这么说,语气却半点惭愧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显得敷衍。冷照倒也不在乎,小雨看过来就好了。
小雨默默的又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对大人这样的美男子都不在意的商秋身上,这人究竟是见多识广还是审美障碍啊!她心里感慨着,眼中的惊讶和敬佩之情滚滚而来。
冷照满头黑线,恨恨的戴上斗篷。
“你怎么又戴上了?”小雨不解的问道。
“冷!”
“那刚才为什么取下?”
“我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