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怡苑。
文离陌在芳怡苑门前观赏了一番这阁楼的设计,赞不绝口。
“这芳怡苑整体楼阁呈红色,还挂了这么多红灯笼,到夜间怕也是一座灯火通明的红楼吧!在外只有侍卫看守,并无女人接客,这倒是与王城其他青楼门口不一样。”
辰此时无心同他讨论阁楼设计问题,因为辰的胳膊还被陌紧紧的固定在手中。
辰又做了一翻挣扎:“大哥!大哥……”
陌的手臂一挥,辰瞬间活得了自由,猝不及防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二弟,我可有暗香盈袖?”
“什么?”
“这座楼阁四周有暗香浮动,我才站这么一会儿,就沾染上了这味道。”
未等辰细细反应,陌一把又拽起辰,辰猝不及防地踉跄进去。
待文离辰一站定,老鸨就到了眼前。
“公子好生俊俏,来此是想听曲呢还是赏舞呢。”
问话人身上所穿、头上所带皆是贵重衣饰,只是风尘味太盛,她正是芳怡苑的老鸨,钱氏。
文离辰站定后,抬头便看到钱氏那张相迎的笑脸。对于钱氏的发问,文离辰并不做回答,只礼貌地点了个头转身欲出。
陌在辰身后伸出了手,拦了下来。
文离陌环视了一周道:“有没有貌美的女子?我要看你们这里最好看的女子!”
钱氏仍旧笑着脸,答道:“我芳怡苑的姑娘历来是王城最具姿色的,绝无相貌平平之辈。”
钱氏欠了欠身,转身对贴身丫鬟莺歌低声说道:“这二人气度不凡,应不是那酒肉之徒,带他们去才艺层,看看情况。”
莺歌低头答道:“是。”
清凝宫。
“啊!真的吗!啊!太好了!”
柳儿端着茶水正准备进入寝殿内,只听到公主在寝殿里面异常的兴奋。
当柳儿进入房内时,发现灵诺站在公主身边,手持血鸽,而公主的手里则拿着一封信。
柳儿问道:“公主,到兰图后,我还未见你这般高兴过呢?是发生了什么吗?”
风伊萱和灵诺相视一笑,灵诺低头爱惜的抚摸着手中的血鸽。
灵诺说道:“血鸽是我巫灵族世代驯养的独特种类,我手上这个是我自己亲身培养的,当然不止这一个哦!”
柳儿问道:“天哪!是不是这血鸽自己从夙夕找来了?”
灵诺笑道:“当然。我在来兰图之前,喂了我的一批血鸽以我的血液。我又把我的一些血液放入我制作的蓬发剂里,在来兰图的路程里,我每隔一段路程就会撒一些掺杂了我血液的蓬发剂。喝过我血的灵鸽,这闻着味儿就找来了。”
柳儿赞叹道:“不愧是巫灵族族长的女儿,巫灵女的亲生妹妹。”
风伊萱拿着信在柳儿面前晃了晃,说道“好了,柳儿,我现在告诉你个正经事。”
“血鸽带来的信!夙夕有有喜事了吗?”
“聪明!你知道吗?罗勿后来转头去打基黎国了,不成想,罗勿自己却节节败退。如今他罗勿竟还妄想求助我夙夕出兵相助,我哥哥自然不帮他!”
柳儿也拍手欢呼起来:“太好了!活该他罗勿!要不是罗勿,当初公主也不用远离夙夕,而来兰图和亲了!”
听到“和亲”这个字眼,风伊萱低下了头。
柳儿接着说道:“如今我夙夕已无外忧,公主若是不想嫁给那文晖王爷,咱们就不嫁!”
灵诺抬头叹道:“公主此行,就是为了和亲,婚事将近,临阵脱逃,怕是要引来争议吧?”
柳儿和灵诺意见向左,但二人却都不能真正拿定主意。一时之间,二人面面相觑。
风伊萱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了头说道:“我确实不想嫁于他,只是,若我们就这样回国去,也不合适。当初,我夙夕有难,我们借助兰图之威,吓走了罗勿。如今罗勿无力进攻我夙夕,我再悔婚,到显得我夙夕不仁义。”
柳儿还是想劝公主为自己着想,只说道:“公主,可如今真没委屈的必要了!”
风伊萱于意识挣扎之中的闭上了眼睛,道:“兰图两代皇帝都曾在我幼时爱怜我而逗我玩耍。更有甚者,先王还把我许配给文轩。我非常尊敬他们二人,也不忍负此恩情啊!”
正在大家都陷入沉思之时,彩儿托盘入寝殿,一阵脚步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风伊萱注意到托盘最上方的一件白色外衣,醒目而熟悉。
她想起:在元怒河西高坡上逃亡回营地时,风伊萱同文离辰在森林里独处了一晚,天亮风伊萱醒时,文离辰的外衣竟在她身上覆盖着。
“彩儿,文离辰的那件外衣洗干净了吗?”
彩儿回道:“洗干净了,只是二殿下也未来取。”
风伊萱喃喃的问道:“他这是不要这件衣服了吗?”
问声虽小,彩儿也是听到了的。
彩儿回道:“彩儿认为,二殿下是不会在意这件衣服的,公主也大可不必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呢,我风伊萱岂是贪小便之辈。”
“那,公主,这该如何是好?”
风伊萱一边苦思一边同彩儿商量道:“要不……我就为难为难自己……给他送去?”
彩儿心直口快道:“公主若是不想见二殿下,彩儿可以替公主送去的。”
“我……我是不想见他,可……可他救我一命……这恩情……我自己不去让你们去,不显得我没良心吗……”
风伊萱嘟嘟囔囔着,心里却暗暗想着找那家伙拌拌嘴也好,这兰图的宫中也真有些无聊了。
“还是公主想得周到。”
彩儿的回答又打断了风伊萱的思索。
明和宫。
景瑜在宫门口晃荡,风伊萱径直走了过去。
“景瑜,你家二殿下呢,我来还他衣服。”
看萱公主身后的彩儿确实托着二殿下的衣服,景瑜答道:“见过公主,二殿下他不在宫中,他和大殿下一起去了……”
景瑜突然住口,暗想道:如果让人知道了他们去了青楼,二殿下回来肯定要训斥自己。
风伊萱看他吞吞吐吐,觉得事有蹊跷,她又走上前一步问道:“什么?去了哪里?”
景瑜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便不清楚了。”
说完,景瑜就转身逃也似向明和宫内冲去。
风伊萱喊道:“景瑜啊,你还是不会撒谎。我跟你家二殿下呢,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了,你这般瞒我,实在让我心生难过啊。”
景瑜突的站定,原地为难。
风伊萱又接着言语起来:“且不论文离辰这层关系,就说你当日你弄坏彩儿衣服,我在彩儿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才让彩儿消气,我信任你至此,你却拿我当外人。”
风伊萱在景瑜身后来回踱步,景瑜听到彩儿的衣服无意被扯坏那事,脸开始发红。
景瑜低下头来,满脸通红,喃喃道:“他同大殿去了芳怡苑。”
“芳怡苑在哪?”风伊萱疑惑起来。
景瑜又不安起来,不做回复,只因内心乱七八糟。
“彩儿!”风伊萱喊道。
“是。”彩儿十分配合的回答。
“我真是白替人家说了好话,看错了人。原来景瑜大人跟我们这么见外啊,彩儿,我们还是走吧,别留在这里自作多情啊......”
风伊萱说完,便转身佯装离开。
景瑜狠心闭了一下眼睛,说道:“芳怡苑在宫外,是宫外最近的城-王城之内最有名的青楼。”
风伊萱突的停下脚步,吃了一惊。
她想道:枉自己对文离辰渐渐改善了印象,觉得他为人一派正气,原来也是个贪色之流。
风伊萱整理了心绪,转过头来对景瑜笑得一脸温柔和气。
“景瑜,我果然没看错你,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说出来又何妨。”
景瑜只觉得中了风伊萱的套,懊恼不已。
风伊萱走近了些说道:“既然你家殿下不在,我就回去了,这衣服就由你转交给他。”
景瑜接了衣服,轻轻叹了口气。
清凝宫。
彩儿有些怀疑的问道:“公主,依彩儿所见,二殿下并不是粘花惹草之辈。”
风伊萱叹了一口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咱们也去瞧瞧,得把大殿下救回来,再顺便揭穿文离辰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彩儿许久没跟公主去玩了,太好了。”
风伊萱突的从木凳上站起来,却迟迟不动,显然在思考些什么。
彩儿疑惑道:“公主,怎么不走了?”
风伊萱双手抱在胸前,笑道:“既然是青楼,我们这身打扮可是进不去的。”
“公主,我们又要换男装了吗?”
“那是自然。”
芳怡苑。
二人在门口相视一笑,大步走了进去。
二人一进门,莺歌就走上前来。
“二位公子,是想听曲还是想...…”
风伊萱“哗”的一声把扇子合上,声响打断了莺歌。
风伊萱指着西侧一群欢闹的女子对莺歌说道:“小爷我自己挑姑娘,你去忙你的吧。”
接着,风伊萱拿出一小袋银两交到了莺歌手上。
莺歌看到银子,悉数收下。补充道:“那公子若是看上哪位姑娘,别忘了告知奴家。”
风伊萱用扇子的尾端挑起莺歌下巴道:“那是自然。”
莺歌欠身回道:“那奴家便先行告退,不扰公子雅兴。”
摆脱莺歌的风伊萱在一楼转了个遍,并没发现那二人踪影。
彩儿疑惑道:“公主...不……公子,这我们如何寻得到他们?”
风伊萱笑道:“如此美景,也不能浪费。边玩边找吧!”
“公子......”
风伊萱把桌边包装得精美的酥糖打开,放入了彩儿嘴里,堵住了彩儿的嘴。自己则晃晃悠悠地哼起了小曲。
一楼的女子三五成群,大多是浓妆艳抹的姑娘。其中有抚琴的、和歌的、跳舞的等等。风伊萱把一楼看了个遍,就是没有看到那二人,于是她带着彩儿悄悄溜上了二楼。
芳怡苑二楼。
风伊萱把二楼走到底,也没有什么线索,只有些隔音效果差的房间传来些旖旎之声,让风伊萱待不下去。
芳怡苑三楼。
风伊萱突的听到了琴音,琴音渺渺犹如天籁。
不曾想,在此处竟能听到如此琴音。风伊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走到三楼最东侧,轻扣了几下红门。
琴声戛然而止。
风伊萱推门而入,眼前一名女子正襟危坐在古筝之后,一身裙装裁剪得宜,衬出她身姿之窈窕,长发及腰,顾盼生辉。
古筝之后的女子抬眼望去,也看到推门而入的风伊萱。
风伊萱先哈哈笑了起来,想打破这略微尴尬的气氛。
“姑娘琴声之美妙,使我不自觉入了姑娘闺房,见谅见谅啊……”
那琴女微微一笑,回道:“谢公子抬爱,此为曲逸新作,还未完全作成。”
风伊萱还想再听一遍,便带着彩儿在铺在地上的精致的锦席之上坐下。
风伊萱开口道:“曲逸姑娘,你的曲声有些哀婉但仍然十分好听不失为佳作,我对琴曲颇有些了解,你可否与我再共享一遍?”
曲逸点头,起范拨弦。
一曲琴音如流水,淌过花丛入心间。一时之间,风伊萱和彩儿都觉心目明朗。
风伊萱觉得意犹未尽,自己也想试上一试:“我已许久未弹琴,今日可否让我也试上一试?”
曲逸温婉而起,让位以示同意。
风伊萱随即兴奋地站起身来,不料彩儿正坐在自己的衣尾上,只听“嘶拉”一声,她踉跄摔倒在地,疼得皱起眉来。
“彩儿,疼死我了!”
曲逸看他摔得如此严重,便也走上前去查看伤势。
“公子,可还能起来?”
“我...我……好疼...”
风伊萱把突的把脸从地板上抬了起来,由于幅度太大,帽子掉落,长发一时散落。
彩儿正上要前去搀扶公主,见公主的性别暴露,一时也紧张的目瞪口呆。
曲逸笑道:“公子原来是女儿身。”
风伊萱看女儿身被发现,暗暗思衬道:千万不要被赶出去。
思及此,风伊萱顿时顾不上疼痛只好立即站了起来。
“好姐姐,人美一定会心善的,对不对,你不会把我交出去吧?”
说完,风伊萱讨好的晃了晃曲逸的胳膊。
“那可不好说,你为何女扮男装进这芳怡苑?”
“好姐姐,此行是为了找一位朋友,我想来寻他出去。不曾想姐姐琴音犹如天籁,我便忘了正事,被吸引了过来。”
“度你如此年轻,小嘴可真甜。”
“曲姐姐,我绝无半句虚言。”
“曲逸不才,打你进门之时,我便发现你是女扮男装。”
“啊?如何发现?”
曲逸踱到梳妆台处拿起一枚铜镜,递给了风伊萱。
风伊萱在铜镜里看到自己嘴唇之上半歪的胡子。她暗想道:估摸着刚刚上楼后,自己不小心摸歪了它。
风伊萱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你这年纪爱玩也是正常的,我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谢谢曲逸姐姐。”
“方才钱妈妈有事出去了,你寻得友人后便速速离开吧。否则,等妈妈回来也不知会如何处置你这小女子呢。”
“好,可是姐姐,刚才一个跟头把我这衣尾也弄烂了,这怎么出去见人呢?”
“你可以换上我的衣服,带层面纱,我也时常带面纱出门。所以,正常情况下,别人是认不出来的。”
“好主意啊。”
曲逸又说道:“一柱香之后,妈妈也该回来了。你务必在一柱香之前找到友人,届时就算没有找到也还是先离开为妙。”
风伊萱看面前这曲逸气质不凡,本就生了好感,此刻看她如此心善更是好感倍增。
“我风伊萱定不会忘记曲姐姐今日之恩。”
“风伊萱?”
风伊萱点了点头道:“是的。”
曲逸笑道:“人如其名,美好如萱草,见之忘忧。”
风伊萱很快换上了曲逸的衣服,佩带上面纱。
曲逸送走她二人后轻轻地关上了门,喃喃自语道:“焉得谖草,言树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