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没有认出桑梓,它甩着耳朵,朝着陌生的桑梓偏头,跟着韩错一路归去。
黑伞说,也许甜甜记得的始终是阿蛮。
韩错撑着伞再次来到了月湖,他虽执伞,却听不到伞内人的交流。他们在道别,韩错便坐在月湖边上,看着甜甜低头饮水。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月湖发生了一点变化,却说不出来变在哪,连甜甜也微微惊动了,抬头眨着眼睛。
“阿蛮走了。”
“嗯。”
“阿蛮说,做人太累了,但他会怀念做人的。”
“嗯。”
黑伞问:“阿蛮到底是谁?”
阿蛮是谁。
诸葛静其实算出来了。阿蛮就是月湖,月湖就是阿蛮。
很多年以前,月湖孕育出天生灵体的阿蛮,他被湖底的亡魂们当做不知来路的小鬼,懵懵懂懂,学习为人处世,一些听上去永远用不上的东西。
兴许神仙真的存在,他们源于自然万物,驱魔化邪,看破红尘却又眷恋人间。
韩错离开时看见一老妇人拄着拐杖慢慢走进洞里湖,她牵着双髫女孩,女孩天真烂漫:“姥姥,月神真的回来了吗?”
“真的。你看,月神的花开了。”
韩错愕然回头,却看见月光下的湖边果真开了一簇莹白如玉的山茶。
……
他们把甜甜留在了碧水村。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是秘雪吗?”
“猜一猜。”
黑伞认真道:“我猜不是。”
“为何?”
“你从来不按照我猜的走。”
韩错忍不住微笑,似乎接连分别的伤感的氛围也被冲散了些:“这回不一定,你再猜一猜。”
“那我猜秘雪。”
“我们去初光城。”
“诶!”
“我说了不一定。”
黑伞赌气。
少年背起伞,朝着月湖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后重新上路。
但没走几步,一只长尾彩羽鸟儿突然落到了他的跟前。他招招手,鸟儿便扑楞着翅膀窜到他的手臂上。
镜鸟常人看不见,只会千里跋涉在特定的人之间往返,用来送信再合适不过。这是诸葛静的镜鸟,花里胡哨,像他的风格。
韩错取出签筒,再抬手鸟儿便烟雾般地散了。
字条被细心卷起。
上面写着三个字,笔迹隽秀,看完只需一眼,但韩错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原地沉默许久,最后却剩下一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