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头戴缨络垂旒,身着玉带蟒袍加百花裥裙,脚踩大红绣鞋,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喜庆祥和之意。
沈康靖的周围虽十分嘈杂,但他却听的真切,众宾客皆在盛赞着新娘子的姣好容颜。
紧接着,他又朝不远处凝望了去,见今天的凌罗眉眼轻描,朱唇微点,虽施粉黛,但却依旧没有一点世俗味,弯弯的眸子极为灵动,恰似晶莹的欲滴露珠,微微一笑,光彩堪比星华,瞬即倾倒了沈康靖的那颗心。
沈康靖痴痴地看了去,正满心欢喜之时,却见凌罗已同卢欧开始行拜堂礼。
三拜过后,台上的双亲凌天、卢湛以及其正室卢欧之母孙嫣均是眉头舒展,眼含笑意,心中无比欢喜。
尤其是凌天,她此生一大憾事便是同洛鸿勋没有一个像样的婚礼便已是阴阳永隔,而如今女儿却嫁得如此风光体面,令她感到欣慰满足。
此时,凌罗的脸上亦同样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可远处沈康靖的心中却无比怅然凄苦。
世人皆知求不得苦,可这还未等求,便已错失的滋味怕是更要苦上几分,因这其中还夹杂着很大程度的后悔和不甘。
没办法,事已至此,沈康靖除了饮酒也找不到其他的排遣方式,酒过三巡后没多久,他的脑袋就有些飘飘然了。
又过了一会,满面笑容的新郎官卢欧携新娘凌罗开始向各桌的亲朋好友敬酒,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沈康靖的桌前。
正当他二人敬完诸位准备离去之时,沈康靖却借着酒劲猛然跃起,一把扯住了正要转身的凌罗的大红袍袖。
换作往常,他肯定不敢做出此等出格之举,而此刻醉意正浓的他顾不得那么多规矩,好像有点不受控了。
这时,总算逮到了机会的沈康靖想着今日不问出个究竟来他决不罢休,于是半醉半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来了句:“凌罗,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沈康靖啊!”
凌罗起初吓了一跳,以为是宾客借着酒劲滋事,所以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她本能抗拒地向后退了一步。
可这时,沈康靖的手却攥的更紧了,因而凌罗不得已仔细端详了他片刻。
忽地,她想起了半年前自己唱戏时那个追问她还记不记得他的戏迷。
毕竟沈康靖英姿挺拔,相貌不凡,当时的凌罗还好生回味了一会。
只是旁人催的急切,她一时间尚未想起来对方究竟何许人也,便被突然打断了思绪,带到了后台。
今日这戏迷又这般发问,凌罗甚觉新奇莫名,因而她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使劲地回想起了过往来。
可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均大感诧异,皆没敢做声。
尤其是卢欧,顿觉自己的颜面有失。
于是他立马攥紧了凌罗的手,耐着性子低声对其施令:“他喝醉了,不用理会醉鬼,我们赶紧走吧!”
一旁的傧相将沈康靖的手用力掰了下来,且悄声地对他警告说:“这位公子,今日乃卢少爷大婚之日,切勿失礼,否则休怪卢家人对你不客气!”
说完,那傧相便示意卢欧、凌罗继续前行,向旁桌敬酒去。
愤懑的沈康靖见自己势单力孤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因而只能乖乖坐下,别无他法。
此刻,他虽有醉意,但仍有几分理智残存。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胡闹下去,说不定会给凌罗惹上麻烦,于是也只能悻悻作罢,强行咽下了这口恶气。
这一场婚宴盛大空前,喧嚣鼎沸之声直到亥时才算是止歇了下来。
提前回房等待夫君归来的凌罗顶着重重的头饰站了大半天,终于可以舒展一下筋骨,好好休息一会了。
静下心来后,她先是回味了下今日热闹奢华的婚礼,觉得自己嫁入卢家好似受了贵族小姐般的礼遇,真是幸运极了,因而脸上不自觉地洋溢起了幸福之色。
接着,她忽地又想到了敬酒时拉扯她婚服的那个带着几分醉意的戏迷沈康靖,他为何两次见到自己时,都看似固执又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着自己是否还记得他呢?
沈康靖?
他到底是谁呢?
难不成自己以前真的认识他?
不过这名字确实有点熟悉,可却又始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这时,凌罗绞尽脑汁,使劲地用力回想着。
终于过了不知多久,猛然间,一个灵光忽现使她瞬时记起了当年戏班子演出,她从后台跑出偷学母亲唱戏时曾不小心被前面倒退的憨呆美少年撞翻在地的场景。
当时的凌罗屁股疼了许久,气急败坏的自己还想同那个少年理论一番。
可不知道为何,二人后来竟化干戈为玉帛了,且还畅谈了好一会。
而此时的凌罗突感当时的那个少年好像就叫沈康靖,只是那少年的样子如今在自己的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不过印象中同今日这个英姿挺拔的青年样貌倒也并不违和。
难道沈康靖就是当年撞倒自己的那个少年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