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带着儿子离开,为自己而活。
就在她痛定思痛之时,卢欧的声音夹杂着酒气不早不晚地蔓延到了她耳畔。
此刻,卢欧正被下人搀扶着向前晃荡着迈步子,酒气熏天的他一路喋喋不休,不知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当他路过凌罗门前时,却被里面的人高声拦住了路,卢欧只得极不情愿地推门走了进去。
夫妇俩对视了片刻后,醉意甚浓的卢欧因脚底不稳,赶紧伸手拉过了一个凳子来坐。
坐定后,他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接着,半眯着眼有气无力地嘟囔了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叫我进来作甚?”
凌罗没有抬眼,只因不想瞧见他那副醉醺醺的丑态。
紧接着,她强忍着痛,单刀直入地挑明道:“无事的话,我怎敢劳烦你的大驾啊,好了,不浪费时间了,看你多半也困了,你只要告诉我,今天同你在街上搂抱的那个女人是谁就可以离开了。”
卢欧闻后心中一惊,一瞬间懵在了那里,手一晃,杯中的茶也险些洒了出来。
半晌,尚有几分清醒的他擎着脖子狡着辩:“你听谁胡说八道的?哪里的事...”
瞧他那装模作样的嘴脸,凌罗顿觉恶心无比。
“我不是听人说的,我是亲眼所见,那女子穿一件艳粉色的西洋裙,眼睛不算大,但还算秀气,怎么,我没说错吧?”
卢欧一听,她所言之人不就是刚刚陪自己一起吃酒的苏琳琳嚒!多大点事啊,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嚒!
可尽管他觉得凌罗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但他却并不想回应这桩逸闻。
耐不住凌罗的咄咄逼问,本还矢口否认的卢欧终于松了口,继而轻描淡写地回了句:“男人嘛,这种事难免,再者说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你何必吃这等飞醋…”
凌罗不管他在外结交了哪些狐朋狗友,也不想理会他多少次花天酒地夜不归宿,可今日他竟全然不顾形象在街巷中与一青楼女子亲亲我我,此等伤风败俗之举当真令她忍无可忍。
心已死的凌罗此时异常冷静道:“你承认了便好,你若是喜欢,娶她进门做妾便是!”
凌罗的话听着还算有风度,不过卢欧可真没这等想法,他虽酷爱纸醉金迷,可若是让他像爹爹卢湛那样娶上个几房姨太太,大家伙坐在一起没事便生上几场是非,他没他爹的金刚钻,根本平息不了那么多的内战。
卢欧这些年已经越活越明白了,自己只管在外逍遥便可,家中还是得要安静少事。最理想的状态便是有人延续香火,为自己照看子嗣就行了,家中的女人最好不要干涉他的一切。
被凌罗扰到了清修的卢欧半闭着眼借着酒意来了句石破天惊之语。
“我哪会纳她这个青楼女子做妾啊,娶你个戏子都让我肠子悔青了,再多个人进卢家,还不得鸡犬不宁,要了我的命呀!”
这大言不惭的话虽是醉言,可实则却无半点玩笑的成分。
闻后,凌罗当即怒火中烧,真气在五脏六腑内毫无章法地胡乱窜行。
这一刻,她已顾不得自己身体因刚刚的小产带来的不适,怒不可遏的她当场与卢欧彻底决裂,二人发指眦裂,吵的惊天动地。
他们夫妇二人此前虽也翻过多次脸,可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爆裂过。
被凌罗乱了兴致的卢欧一扫困意亦是雷霆大震,紧接着,甩了对方一个巴掌后,他又一次重重地摔门离去了,而这回那遭了秧的房门差点没被他硬扯下来。
房间离他们很近的卢庄本已入睡,可却不幸地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争吵惊扰了美梦。
他今年虽只有八岁,可心思细腻的他很早就觉察到了父母之间的漠然。
于是,他披上了衣服悄悄下了床,溜出了房门后,他竖起了耳朵听着母亲房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父亲夺门而去,躲在廊柱后的卢庄踮着脚尖极度胆怯地移到了娘亲的房门口。
接着,他伸长了脖子向内巴望起来,这时,他见母亲捂着脸颊呆坐于床边,眼泪如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可他不敢上前,所以只能在远处揪心地看着。
此时的凌罗无助极了,她后悔,她太后悔了,她后悔到想穿过时间的裂缝掐死从前的自己。
也许在别人眼里嫁入朱门的自己看似很幸福,可那又如何呢?
谁人会在意人后的她有多凄凉,多落寞...
这时的她彻底看清了一件事,卢欧这个人根本不是她的归宿。
这一刻,她也清醒地认识到人活着也不是为了活给别人看的,更不是为了放弃自己来取悦他人,也没有必要虚伪地向别人证明什么,炫耀什么。
一味地注视着别人的目光,只会一再走错自己脚下的路。
不再迷茫的凌罗此时打定了主意,明日一早她必须带着儿子离开,并且永永远远地离开。
这次无论谁劝她都不会再回头,而且是绝不回头,永不回头。
可就在这时,又一阵腹痛却突然汹涌袭来。
凌罗疼得浑身战栗,手脚都不听了使唤,接着,她强忍着剧痛,爬下床来想要求救。
可还没等出声,她便晕倒在了房内的地面上。
幸运的是,站在门外的卢庄刚好看到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