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转的空间在此停滞下来。
一切崭新又特别。
“我很普通。”
“也不。”
“平均值的普通是算不上的，略偏下。”
硝青那样淡淡开口，侧脸就染开点点日光。
烟气缭绕，茶水撞击墨绿色杯盏，清冽作响，漫过杯底白鲤鱼雕饰。鲤鱼仿佛吞水复活般，在细碎日光下闪跃。
檀椅上身着牙色老式旗袍的阿婆，倒茶的手微停，看着对面女孩毫无生气一字一顿的呆滞说着刚才那话，不免皱皱眉。
茶香野蛮冲撞开来。
阿婆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经岁月波澜，让人安心。
这刻，硝青并不注意外界，自顾自又开始说。
“我的人生不是很糟，但也不好。我不是，那种一把好牌打到稀巴烂，甚至一把烂牌瘫在手的人也不是。”
“我只是，没有牌。”
阿婆牙色旗袍上竹青刺绣明灭暗淡下来。
女孩仍旧沉溺在自己的世界接着诉说那些难以忘却的过往。
“我以前的时光，家庭暴力，那段疤痕，所有人劝我没关系，我也这样劝自己，就像只有落过水的人才知道，那种绝望冰冷。我深深知道那给我留下的回忆仍旧折磨我。”
“我只是选择性失忆。”
女孩说完只是一停，立刻变得呆滞仿佛被催眠了一般。
阿婆温柔的看着对面姑娘。
样貌清秀厚重，长久的懂事使面相越发成熟。
阿婆看这人间来来往往、悲欢交错太久，只是拿起茶淡淡品。
下一秒，女孩竟然挣脱阿婆催眠的力量，恢复神智又慢慢说到。
“可是，我未曾。”
“我未曾敢放弃自己半分。”
“我也想被温柔的对待。”
阿婆放下茶。
这姑娘竟不被自己蛊惑心智。
“姑娘，姑娘。醒醒……”
于是，阿婆觉得可以收了她做徒弟，就这样摇醒她。
硝青头昏昏沉沉。
似梦半醒般看着面前这个温柔的阿婆立刻半羞半尴尬的紧张跳起：“不好意思呀，阿婆。在您这休息竟然就睡着了，我怎么搞的……”说着露出十分艰难的神色。
阿婆笑笑。
“来，小家伙。茶要凉了。”
硝青不擅长应对温柔的善意，总是期待又抗拒，生怕笨手笨脚的自己无法表达感激。
“以后，可以留下。”
硝青正费劲的企图小心翼翼捧盏，听到这话心头一疼，大概是茶太烫。
阿婆又开口：“你日后就做我的徒弟，药铺掌式吧。”
于是，被丢弃的硝青此刻有了容身之处，她被阿婆收养着，并不知日后路。
这是一座如古庙般的药铺，牌匾极小，正殿放的不是药材，而是十二女子像，古怪异常。
硝青每日随阿婆晨起打扫擦拭铜像，清点药草，制备药材。日子倒也别致。
“青儿，明日阿婆要带你外出。”硝青滑下旋梯，半跪在沉香木质地板上露出激动的笑脸，立刻平静的应到：“知道了，阿婆。”
“桂花糕，糯米球，糖人，水晶藕……我要拿个小本本记下这些来。”
可惜突然发现两衣空空。硝青举头望月低头思钱财。
感叹人生愁重之时，看到旧历上：四月十二。
硝青还在熟睡之际便被阿婆唤醒。
“阿婆的新衣好看。”
阿婆看到硝青眼中的光芒和难得的笑意：“好孩子，你也有。”
硝青换上茶白齐胸襦裙，看着阿婆撑着纸伞露出茶色旗袍，与明灭星空接近。
“没落雨。阿婆。”
硝青背后有些凉意。
怯怯的说。
“我知道。来……”
阿婆伸手，硝青便不自觉伸手触碰。
很凉，像溺水。
周身一切远去。
“好孩子，我们来接一个人。”阿婆和蔼面容微微笑着。
硝青睁眼，满街古色古香，来往行人匆匆，是古装模样。
“哇，是影视城吗?阿婆，阿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万一遇见明星还能合照……”硝青兴奋的跳来跳去。
“不要离开伞下，傻孩子。”
“哇，糖葫芦，芝麻糖……”
硝青早已听不见阿婆嘱咐，狂奔在大街小巷，可是皮肤突然被日光灼伤，她捂住脸靠着墙蹲下。
“不要乱跑呀。阿婆追不上你。”阿婆将一个墨绿玉镯套在硝青手腕上，通体清凉。硝青瑟瑟缩着的身子展开。
“阿婆。”硝青顿时冷静，思索这一切。“阿婆若不愿说，小青也愿随着阿婆。”
“傻孩子。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