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辞一行人渐渐远离了灵隐山地界,此刻正在一处小溪旁休整,幺起一捧清冽的水来,刺骨的很。
别辞的意思是甄圆快些把李沉舟那小子放出来,自己好接手干将剑,以免再祸及李沉舟。
而甄圆呢,却是执意不肯,在他看来,现在李沉舟出来,你要他跟妙玄握手言和,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李沉舟对玮玮那小姑娘难以言说的情愫,甄圆是看的一清二楚,还是把他继续藏在袖子里的妥当。
二人争执不休,妙玄便更是觉得自己多余。他趁那二人吹胡子瞪眼的时候,偷摸到一棵树后,打算就此溜了去。他觉得这一切有些蹊跷,师父的离去、李沉舟那小子的变化还有被妖怪侵扰的真罡苑,他不免有些担心还在问天阁的妙玉,只求她没事就好。
再看他,已经走的没了人影,别辞甄圆都还没有发觉。
忽然,甄圆的衣袖一阵抖动,风呼呼的往里灌,鼓起一个大气囊。
他暗想不妙,可为时已晚,那袖里乾坤活生生被撕开一条一寸长的口子,正是李沉舟手持干将,在里头兴风作浪呢!
甄圆赶忙打开袖口,将李沉舟这混小子放了出来。
李沉舟重重地摔在地上......干将剑倒还是握在手里。
别辞则盯着干将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生怕李沉舟如自己当时一样意识混乱,敌我不分,大有一剑挥来的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二人只能斗个你死活我,总会有一个人力竭溃败,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败给李沉舟,纵使这小子有干将傍身,但他也不想就此再伤害他。
好在李沉舟并无方才的癫狂,他显得很是平静,与剑内众人握手言和的他,此刻已经能够驾驭干将的怨气,只要那个人不醒来。
甄圆非常惊奇李沉舟此时的状态,这显然与那日在真罡苑那个手持妖剑的少年,判若两人。
他伸出手在李沉舟双眼前晃了晃,确定他是否清醒的
李沉舟一脸不屑,说道:“你干嘛。”
甄圆笑道:“逗你玩嘛,别生气。”
李沉舟望了望四周,问道:“刚才那个臭道士呢?”
甄圆摆摆手,这才发现妙玄已经逃之夭夭了。别辞却是皱起眉头,他对李沉舟现在的言语措辞很是不满,以前的那个至纯至善的小和尚已经不复存在了呀。
别辞道:“现在你叫沉舟,是吧。三年之久你也不一样了......还有谢谢你的离殒丹。”
李沉舟苦笑一声,没吭声,别辞好歹算他的救命恩人,知恩图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别辞看着李沉舟紧握着干将剑,不知道如何开口提还剑一事。
倒是甄圆看出了老朋友的心思,他摸着肚子上的赘肉说道:“沉舟呀,这把剑,还是暂且由我来保管吧,眼下你也时常失控,看来只有我甄道长能拯救苍生,驾驭这把剑了,哈哈哈!”他笑的莫名其妙也无人附和,显得十分尴尬。
别辞补充道:“沉舟,这一路真是连累你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李沉舟凝重地望向别辞,他说道:“你早些这么说,我便交给你了,我也少些烦恼。可现在,我不会把干将交给任何人。”
别辞怎么也想不到李沉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对李沉舟的认知显然还停留在三年前,三年前的小和尚对自己那是言听计从,哪有半个“不”字,而今......
甄圆一把拉住李沉舟的胳膊,将他拽到一旁,说道:“你是想用这把剑去找那妙玄算账?没必要啊,你甄师兄就能替你出头料理了他。”
李沉舟咧开嘴,说道:“这你倒是提醒了我。”
甄圆知道是自己又多了话,赶忙捂住嘴巴,不在吭声。
别辞不忍再看着李沉舟受妖剑侵蚀,自他得知目盲尊师的本意是将干将托付给自己,再让他人受妖剑折磨那便是自己的渎职。
别辞喃喃道:“沉舟,你不用勉强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强撑了。”
李沉舟冷笑一声,望着苍穹,将干将剑锋直指向天。
霎时间,干将的剑气如沧龙出海,凝聚在天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暗紫色旋涡云。
就连李沉舟他自己也有些吃惊,他只是如同使用沉剑那般在剑身凝聚剑气,怎得有这样非同凡响的效果,他不免心中暗暗称赞干将的无可比拟。
甄圆和别辞皆是瞠目结舌,李沉舟在他们眼里应当还是个未入门的外行人,别说修为境界了,就是炼气筑基兴许都还没有个三五成的火候,怎可能如此轻轻一挥剑,竟然有这般惊天动地的异象。
李沉舟淡淡道:“自古以来都是剑选择主人。”这句话是晗光刚刚轻声说给李沉舟的,她总觉得这小子缺了点霸气,便支吾递来了这么一句。
别辞听地一愣一愣的,甄圆却是苦笑起来。
甄圆道:“别道长看来你是多虑了,人家李沉舟可比你要轻车熟路的多,我看我们还是歇歇吧。”他实则打着颜色,生怕别辞强硬夺剑,眼下此情此景,甄圆并不认为别辞能有几分胜算。
别辞叹了口气,对着李沉舟说道:“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李沉舟归剑入鞘,那天空中的旋涡也随之散去,他答道:“我要去找一个叫周霁的男人。”李沉舟自从听闻了李承渊的故事,便有了一份私心,那便是他想让剃头周和鱼玄机在最后说几句话,就如同自己想跟玮玮道个别一样。
甄圆灵光一动,知道这小子说的是那个好吃懒做的剃头周,他说道:“管你找谁,我们便陪着你一道去。”说罢笑嘻嘻地收起自己破了个窟窿的袖子。
别辞说道:“我似乎听闻过这个人,他似乎是鬼谷后人,应当与三年前的‘横’前辈有些关联。”
李沉舟道:“这件事急得很,我们得快些找到他才是。”
甄圆只道是李沉舟急着见他的老朋友,也没多想。
雪花一片片飘落在他们的发丝上、衣袖上,即使是晶莹剔透的雪花,也逃不过在大地沉沦的宿命,更何况本就浑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