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净雅上神仙逝后,三界里也就出了我这么一株红心白莲,偏偏我的仙阶修炼得不成气候,至今我那真身的红心也就只有点儿般大,也不知要修炼到何年何月才能修成如此上神,开辟一场盛世繁花。
就算我能修成上神仙阶,也是不能和净雅上神所睥睨。便是我出生那会能被众仙惊鸿一瞥,现下谁论我的真身,我都是只字不提的,太丢人。
如今我能用来羡煞旁人的,也就只有戴泽山昆宗上神唯一女弟子的身份,又尊为玄灵帝姬,所以至今才没有没名于三界。
“可喜欢这里?”祁渊道。
我点头,想说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变出这么一个地方来,但又怕那时日太久远,祁渊肯定不会信,也就不多费这口舌了。
“净雅上神仙逝已经多年,没想到这个地方保留得还这般如栩如生。”先前还以为这个地方早已经消失了。
“你知道这个地方?”颇有些惊讶的语气传来,我回头一撇,竟从祁渊眼里看出了些许期待。
我稍稍回忆须臾,心想是不是粗心大意又落了哪些桥段,却始终想不起来何时来过此处,便道,“以前看过一些书籍,里面提到过一点。”
祁渊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看不出其它情绪,也或许是他掩饰得太好。
“你说你是从书里看到的?”他走了几步后忽然回头问我。
我心里忽起一阵怦然。
净雅上神在三界是一个忌讳,关于她的记载寥寥无几,也鲜少会有仙人提起过她,就算无意说起了也会草草转移话题。仿佛她是一个说不得也听不得的罪人,提了就会犯了大忌。
我之所以会对她的事情有所了解,是在师父昆宗的书房里偶然得来的。
在昆宗门下修炼的那些年,我被逼着看了不少关于修炼的书籍,委实枯燥乏味,但师父老人家也宠我,连师兄们进来瞄一眼都要请示一声的书海,却允许我随进随出。
关于净雅上神的书籍便是在那时候看来的,意外发现她竟和我同是一朵红心白莲,自后便对她的事情更加有兴趣了。
之后我还跑回玄灵山中询问阿母,只因我在书中看到红心白莲一年只开一季,三季含苞一季待,有命犯孤星之说。岂料阿母一听神色都变了,非说我胡诌,还告诫我书上写的东西诚然不能尽信,我又再三保证她才放下心来。
但我还是记住了净雅上神留下来的一句话:红心出尘,血墨润泽初吐芳;白瓣生沧,孤零飘落唯踏雪归之。
只是至今,我也未有所领悟。
“该回神了。”
我嗯了一声,抬头就对上祁渊那双无奈的眼神,悠悠一笑,“你刚刚问了什么?”
祁渊静静地看了我一会,也不问了。带我进了花簇中央,跟我说了净雅上神的一些故事。
祁渊说,净雅上神是天界最好看的女仙,她孕育于天莲池,汲取了天界至上精华,她的仙根极为纯净,迄今为止也找不出像她这样纯然仙子来。
说到这的时候他还瞟了我一眼,无厘头地强调一句以上所言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祁渊身为天界太子,能搜集一些珍稀书籍也不是难事,我奇怪的是他为何要对我强调,难不成我还能吃静雅上神的醋不成?
这话我也不敢说出来,指了指前方问了一句,“姹紫嫣红独立于其它仙宫之外,已经销声匿迹于仙界数万年,如今我们贸然闯进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祁渊睨了我一眼,有些无语的拧眉,“闯?”
“……”我不得不做多解释,“重点是贸然两字。”
他却忽然轻笑,“我们还不够光明正大么?”
我:“……”
虽只是寥寥几句,我却有若身临其境,亲身体验过净雅上神的生活一般,委实奇怪。
又想起数日前奇怪的梦,原本想寻昆宗做答,但他最近忙得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也只能等他寿辰那日再作打算了。
想到此,我喊了祁渊一声。此时他负手立于花簇之上,回头看着我,目光极其温柔,隐约还有宠溺。
祁渊生得好是好看,我一时看得失神,听到他低低笑音才醒神,想了几秒才凑齐了我的说辞,“在天界待了数日,我也该回去了。”
话毕,他的笑便立即收了回去。
我说这话,真得是暴殄天物。
祁渊面容淡冷地扫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往回走,袖子挥得那个洒脱。
我在原地自我反省片刻,在他停下回头之前忙小跑追上去,边偷偷看他的脸色,边斟酌道,“其实受伤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真不必藏着掖着,若真不舒服,就把时朽找过来瞧瞧。”
见他微敛惑色,我忙又道,“我的意思是说,时朽这几日闲得慌。若是没人去烦他,那他就会过来纠缠我。你是不知道,他这人唠叨起来,比那我家桑荼还要不绝人耳,太能折腾人,我实在受不了。”
许是我对时朽的怨念实在深厚,一时演得太过,竟真能把聪明一世的祁渊给骗了去。此时他眯着危险的凤眼,像阵风在蹂躏树梢,须臾便风残云卷,“此时他能让你这般,甚合我意。”说完,袖子挥得就更干脆了。
小气,太小气。
我不过是提了一句回玄灵山,他就给我定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也还好方才的话是胡诌,若时朽真已啰嗦至这般,早早就被我踢出仙山。不过在我和祁渊的亲事上,时朽的关心确是比往常多了那么一丁点。可这若同四海八荒的仙友相比,还真算不得什么。
因放眼四海八荒,关心我婚事的人实在不少,且与我缔结良缘的又是天宫的太子,他们便更恨不得直接找我这本尊打探消息了。
姹紫嫣红仙宫可不是随时都能进来的,方才有祁渊在,我也没能好好地欣赏这盛世繁花,因此回去之时我特意放缓了脚步。然没一会,方才消失了的祁渊突然现身在我跟前,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阿柯,你若是担心我,就留在我身边,永远不要离开。”
当时我大概是被无语到了,所以愣了好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