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紧蹙,神色凝重,“看来,我明日一大早就得先行赶去见见太子殿下了,免得到时候事情打得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必须早做防范!”
慕清染也点点头,“恩,爹爹放心,我已让人通知了定国将军府,恐怕太子也已经知晓了。”
慕风光欣慰地看向慕清染,“还是你懂事。此间事了,柔姐儿的事情也该处理了。”
就凭慕清柔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恐怕等待她的只会是整个家族的唾弃了!
“那爹爹早点休息,女儿就先行告退了!”慕清染福了福身子,这才退出了房间。
而慕风光已经准备奋笔疾书,写上一份奏折。
脚下是咯吱咯吱作响的皑皑白雪,候在外面的迎春连忙给慕清染披上了毛绒绒的披风。
寒风吹拂起了披风领口的狐狸毛,慕清染缓缓走向那已被冻得僵跪在地的人儿,她脸冻得通红通红,本来纤细的手指此时冻得堪比萝卜般粗壮,甚是吓人,但饶是如此,她依旧笔直地跪着,不肯松懈。
见得慕清染来,她忙抖着声音,求道:“七小姐,求求您,求求您让老爷饶过十小姐这一回吧,以后我一定把她教好,再不让她任性刁蛮了,求求七小姐了!您跟十小姐一起长大,应该最是清楚,她本来性情并不是如此的,她只是被人所蒙骗了而已,求求您了……”
慕清染怜悯地望着孙姨娘,她当然知道,而她更知道孙姨娘这片慈母之心只怕是错付了佳人,她所疼爱的慕莲,早已在那场落水里被一抹异世来魂所吞噬了。
慕清染淡淡道:“孙姨娘,你还是起来吧,父亲这次是铁了心了,你再跪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你与其在这里激怒父亲,还不如回去好好收拾下自己。”
说罢,她越过她就要离开。
她可没那么好心,孙姨娘给她娘下毒时,当时手可没有抖,甚至让人刺杀她们时,也没有任何愧疚感。
“等等,七小姐,我有话说。”孙姨娘眼底掠过一抹恐惧,她闭了闭眼,仿佛自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身侧的手越发剧烈地抖了两下。
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了。若是不这么做,别说慕梦,恐怕连她的儿子也保不住了!
慕清染闻言,站定了脚步,她挑眉,“孙姨娘,我可不认为我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七小姐聪明伶俐,又有少将军帮衬,恐怕早已查出了我的身份,我……”
慕清染打断她的话,“孙姨娘何必说这些没意义的话,我都不感兴趣了,你现在是我父亲的一个妾室罢了。”
“我知道您以为是我对太太下的毒手,但是那些刺杀并不是我所为……第一次的刺杀的人,是三殿下派来的,第二次是六殿下派的,与我并无多大干系的,七小姐!”孙姨娘忙道。
慕清染闻言,只低垂着眸子,幽深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良久,她才慢慢道:“你把我当成傻子来看么,孙姨娘!”
孙姨娘一惊,她手指抖了抖,她只觉得那双星眸,比那雪水还冰凉。
夜色越发深邃,慕府众人都不知,明日将会有灭顶之灾等候在前!
寒风凛冽,天色犹如墨染,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地上白雪皑皑,枯枝摇曳。
孙姨娘身子在夜风中抖动,就如秋日里被风吹落的树叶,她勉强一笑,“七,七小姐……”
慕清染垂眸,静静地望了她许久,见她面上的柔弱再也伪装不下去之后,她才缓缓地开口道:“没错,我之前一直以为第一次刺杀是三殿下,但后面我发现不是,他们组织性不强,纯粹的是为了完成目的,对目标以外的人都不感兴趣。沧离何等的身份,缘何派江湖草莽来刺杀我?他多是死士暗卫,不动声色地杀死我。”
“而且,那一次,明明我和慕莲都在车上,为何他们的目标只有我娘,却对我与慕莲不屑一顾,恐怕都是事先被人通知好的吧!要不是我出手救了我娘,只怕当时我娘就命丧黄泉了。”
慕清染拨弄了下掩在袖子里的指甲,淡淡道:“至于第二次,的确是六殿下为了出现,故意而为的。”
“我只是很好奇,南疆素来不与外族通婚,而且南疆女子向来清傲,看你的本事也不算差,为何会委身我爹爹为妾?我可不信,你是爱着我爹爹的,李姨娘还懂得争宠,你却是连争宠都不乐意。”
孙姨娘的唇被冻得苍白,她听得慕清染一句又一句话,面色慢慢地灰白了下来,她微微扯了扯嘴角,“我那次的确是想杀了太太的,太太向来仁厚,当年还准许老爷收了我,按理说,我的确该感激万分的,只是……”
“只是,慕莲让你争是么?你也想为你的儿子争一争是吧!”慕清染补充道。
孙姨娘苦笑,“七小姐果然聪慧,一猜就中了,我当时的确生了这种不该有的想法。要说以前我只是想要个安身之所,但是人的想法总是会不停变化的,我想让我的孩子过得更好,就如此大逆不道了一回。我敢保证,七小姐,只有这一次!”
“自从失败后,我就再不没有如此想法了。而且,那次给太太下黯然散的人,并不是我。” 孙姨娘辩驳道。
披风上的狐狸毛在风中拂动,在慕清染脖颈间摩挲着,慕清染微微垂着眸子,淡淡道:“是绿柳!她是南疆人,而且,还是效命沧离的!”
而下毒事件,可不就发生在慕风光拒绝了沧离求娶她的要求,并且沧离威胁她爹爹的时候,想来就知晓是沧离想以此拿捏住她爹爹的。
只是她以前以为孙姨娘是沧离的人,但方才她仔细的想了想,又观察了孙姨娘的表情,发现她的确不是下毒之人。
“是的,我也是后来偶然见过绿柳的手才发现她的身份,只是她是太太身边的人,我也不能多说。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向太太下毒……”孙姨娘低声道。
慕清染闻言,冷淡一笑,“恐怕是不能说,而是你与她达成了协议吧!”
孙姨娘那时说,固然是会让她娘觉得奇怪,甚至是忌讳。但是一旦查实了绿柳的身份,孙姨娘就是有功之人,凭她娘的性子,以后肯定是会对她的孩子会更好了。
孙姨娘身侧是手动了动,粗壮如萝卜的手,此时显得极为难看,她勉强一笑,“果然是瞒不住七小姐的。的确,我与她达成了协议,只要她不告诉别人我的身份,我也答应替她保守秘密。”
慕清染仔细望着她在雪地里微微颤抖的身子,“应该不止如此,不过,我也不想知道得更多了。我只告诉你一声,以后你若是再敢对我娘如何,恐怕你的书哥儿也得掂量掂量受不受得了我的手段。”
“若是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么,大可不必了,该知道的事情,我自有办法知晓!”慕清染收回了视线,眼底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等等,不是的,七小姐,我还有事……”孙姨娘忙去抓她的披风一角,心急地说道。
“放肆,小姐的披风也是你能随便扯的么?”迎春呵斥道。
孙姨娘收回了手,讷讷地垂下了手指。
慕清染蹙了蹙眉头,略略点点头,这才道:“孙姨娘,这外头这般冷,你有话还请快些说吧!”
孙姨娘想了想,她知道,她若是一旦说了,以后恐怕再也回不去南疆了,破坏了那位祭司大人的计划,以那么大人的脾气,她甚至还会因此而丢命。
可是,她都拖了这么久了,她没办法了。
为了慕莲,她也只能这般试一试了。
孙姨娘闭了闭眼,眼底闪过一抹哀色,“七小姐的寿命不会超过三个月了。”
“胡说,孙姨娘,你哪怕再伤心难过,也不能诅咒七小姐啊。十小姐是她自己做错了,才被老爷赶出族里的,跟七小姐可没有关系!”迎春面色大变,忙张口怒斥,她气得小胸脯剧烈起伏着。
慕清染制止了迎春,她望入孙姨娘眸底,她知晓,孙姨娘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只是,到底为何有此一说!
慕清染微微挑眉,“哦?孙姨娘还请赐教一二。”
孙姨娘克服心底对祭司的恐惧,压抑着语气,慢慢道:“七小姐曾经见过一个白衣祭司吧,那是南疆拜月教举世无双的祭司大人,可以说,他与教主是我们整个南疆的信仰。您的身上――有他下的养魂咒,那是个极为阴毒的咒术,是以一个女子的灵魂滋养他人的灵魂的咒术。”
慕清染闻言,骤然想起了她至今难忘的那位绝美白衣祭司,“你是说拜月教的祭司宿微,我与他无冤无仇,他怎会给我下咒术?”
怨不得慕清染怀疑,实在是慕清染觉得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祭司大人,为何要算计她的灵魂,而且,若不是江凌歌给的符咒,她现在都还是恶鬼之体呢!
孙姨娘摇摇头,“我也只曾经听说过这种咒术,七小姐可以看看自己的腋窝下是否分别有一条红色的血线往胸口处蔓延,等那两条血线聚在一起之时,就会在胸口形成一朵妖异的曼珠沙华,等那朵花开放之时,就是七小姐命丧之日。而且,据说,被这种咒术缠身的人,以后是不会有轮回转世的,故而是教中的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