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来到二人身边,道:“两位小公子,飞花姑娘有请。”
房中,怜飞花给二人沏了茶,林奕则饮下,道:“飞花姑娘泡的茶味道就是不一般。舒画,你觉得呢?”
墨舒画也喝了口,道:“挺好。”茶的味道极淡,喝下去唇齿留香,但之后却有苦涩之感。
怜飞花笑了笑,并未看他。
“飞花姑娘,以后我们怕是不能来了。”林奕则放下茶杯,严肃道。
怜飞花笑容有些凝固了,“为何?”
林奕则道:“我与舒画下半年就要参加科考了,家里人给予了很大期望,尤其是舒画。若是被逮到,怕是……”
墨舒画的母亲覃氏找过他,向他问起墨舒画那晚去了何处,覃氏当然不会相信他们在温习功课之类的话。
墨舒画默不作声。
怜飞花再给他们添了杯茶,道:“既然如此,这杯茶便当做离别茶吧,飞花祝二位公子前程似锦。”
林奕则接过茶杯,道:“那就承蒙飞花姑娘吉言啦。”
二人走后,怜飞花发现了桌面上的纸张,旁边还有一朵夹竹桃为衬,纸上写着“等我半载”。
此时的她,脸上才有了真正的笑意。
半年之后,墨舒画中榜状元,他终于有勇气向母亲说出他喜欢飞花姑娘的事。
“胡闹!我绝对不会答应让你娶一个青楼女子!”覃氏显然不会同意。
“母亲,飞花姑娘是青楼女子又怎样,但儿子喜欢她,儿子与她约定了誓言,半年之后会去娶她。”墨舒画答应母亲的已经做到了,他坚持自己的态度。
其实见飞花姑娘第一面起,他就喜欢上了她,纵然身处污浊之地,她依旧出尘脱俗,这样的女子,他怎么能不喜欢。
覃氏怒火攻心,再加上日积月累的干活,身体落下了毛病,晕倒了。
大夫发话,覃氏的身体最多只能撑个一年半载,她负重太多了,丈夫早逝,留她一人抚养独子。为了让孩子有出息,她起早贪黑,尽心尽力,如今支撑不住了。
覃氏卧在床上,颇为虚弱,她抓着墨舒画的手,道:“儿,为娘知道自己没有多长日子了,作日杨府的小姐来了趟,为娘看她落落大方,很是适合你。”
墨舒画口中苦涩,“母亲。”
“答应为娘,娶杨家小姐过门。”
墨舒画自是不肯,他这辈子只想娶飞花姑娘。
覃氏吐出一口血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娘还不能做主你的婚姻大事吗?”
“母亲,您这是在逼我!”
“你若是不答应,为娘今日便撞墙而死!”说完立即下床往墙上撞去。
墨舒画急忙拦住,“儿答应,儿答应您!”
纵使心中百般不情愿,墨舒画也不得不答应母亲,他对飞花姑娘做出的誓言,他违背了。
天下起了濛濛细雨,怜飞花撑伞而立,她约了墨舒画见面。
“听闻,公子要娶亲了。”她的声音异常沙哑。
墨舒画看着她,眼睛中有万般难舍,“对不起,我食言了。”
怜飞花抿着嘴角,油纸伞遮住她的面庞,细雨无声划过,“郊外密林种的夹竹桃开花了,公子有空去看看吧。”
他与她分别了,殊不知是最后一面。
娶亲当日,墨舒画去了郊外,到处都种着夹竹桃,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涌了上来。
她本是夹竹桃花妖,修为已有六百年,只要成功渡过天劫便能化成人形。可惜渡劫失败,奄奄一息之时被一男子所救,每日的细心照顾使她得到了很好的恢复。
她化作人形,他也没有因为她是妖而感到害怕,男子喜欢看她跳舞,她便创了这首追月。
时间日复一日,男子得了重症,药石无医。他将她拥入怀中,离开之时没有任何痛苦。
人的生老病死,是她不能左右的,于是她献祭六百年修为,换六次轮回,只为与他再相遇,每轮回一次,她也便离死亡近了一步。
或许是天意弄人,男子每次都食了言,她的每次希望都落空。而这次,是第六次轮回,她耗着最后一丝力,见了他最后一面。
爱而不得,郁郁而终。
她留给他的,只有她种的夹竹桃。
“这故事不会是你编的吧?”琼楼啃着瓜果,与琼语坐在树荫下。
琼语白了一眼,道:“这都是过去了,是真是假又有谁知道。”
兄妹俩吃着瓜果,听着蝉声,微风正好,夏日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