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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其之三十二 潜入

残阳如血,空中似有鹰展翅翱翔,她们在这片山下的城市外的草原上空盘旋,她们在搜索猎物。她们有长长的脚和前端尖锐的勾爪,肩膀位置也连接着类似的结构,展开的翅膀并非她们的手臂,胸前也有类似人类女性的两团凸起,她们拥有与人类相似的五官和羽毛状的头发,或者说人类的五官在起源上和这些活在天空的生物有相近的地方。

她们是鹰身女妖,拥有魔族当中最好的视力,在高空展翅的她们可以看见数十公里外地面上的风吹草动。因此她们是城市的巡逻员,为了发现那些不怀好意的异族。

她们盘旋区域的正下方,有落在草原上的巨大岩石群,这些石块或许是比地上这些细小的植物更早一步定居到这片平原上的住客。其中一块巨石的形态奇特,它并非直立,而是呈倾斜状,因此它的根部与顶部之间就是一个天然的掩体,因此来自高空的视线难以察觉石块之下的黑色猫妖和白色礼服人类。

实际上他们已经在这块巨石下待了半天,既是长途跋涉的休息,也是为了紧接下来的入侵做准备。波尔在闭目养神,而里昂则是时不时到边上偷看空中的情况。负责巡逻的鹰身女妖不止一个,她们的视野覆盖了整片草原,巨石下的两人没有离开的机会,若非上午刚到达附近的时候巡逻员还没出动,战斗早就打响了。

提出隐藏的是里昂,他从远处发现城市主要依山而建,而且一直延续到山顶附近,那有可能是鹰身女妖的领地,建议驱赶马匹往城市的方向跑作为试探。只能说运气好,马没跑多远就引出了几个鹰身女妖,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考量。

从波尔手下逃脱的十骑士斯克洛法的撤离路线和怀表指针所指方向一致,他打算对沿途的城市发出人类入侵的警报,导致现在稍有风吹草动,城市的治安部队就会在周边巡逻。这个城市的治安部队就是鹰身女妖族群。

至于马的来源,之前的两个城市的北方都有饲养马匹的牧场,一块任意颜色的挂牌都可以且仅可以兑换一匹。显然当时里昂身上并没有多余的挂牌,所以全靠波尔动手硬抢了两匹,而当地的野猪人治安部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如果关于斯克洛法的行动假设成立,那么里昂和波尔的外貌特征肯定已被知晓,再像之前的两个城市那样大摇大摆地行动是不可行的了,与治安部队的对决从踏入城市边界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还有可能要面对所有城市居民的围攻,这是目前的战斗力所不允许发生的局面。

避免大规模战斗的更为根本的愿因是波尔是擅长近身战的武术家,对处于空中的鹰身女妖存在天然劣势。一对几个治安队员尚可,如果是十骑士出动了那就连波尔都难以应付,更不必说属于战五渣的里昂。

当前的计划是以假设成立为前提,等待深夜之后,巡逻力度下降,在敌人放松警惕的时间段再找机会绕路秘密入侵。

里昂确认空中的巡逻还在继续,于是回到波尔旁边说道。

“波尔先生,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最后的半块黑面包,晚上就要开始战斗,要不你现在把它吃了吧。”

出发前再多的食物准备,对几百公里的旅程而言都是不足的,能撑到现在还有剩余,只能说里昂是真的能省。波尔睁开眼说道。

“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了,有空担心别人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等会打到一半你晕倒了我可没打算分心照顾你。”

实际上波尔和里昂的能量摄入状况差不多,只不过他体质比一般人类好太多,一两天滴水不入对他而言也不算很艰难,他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一般人类少吃一顿的程度。

望着从已经瘪了的背包中翻出来的半块被挤压得皱巴巴的黑面包,里昂很是感慨。在完全陌生的魔族的大陆冒险,如果不是南方国度具有发达的城市工业文明,就一两个人而言,恐怕连维持生存都是个难题。

能够实现这种高速赶路,并且在赶了几百公里之后仍能剩下半块黑面包,已经是一项奇迹。

很难想象当时艾路他们在原始的魔族大陆中行进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里昂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对艾路的信仰,那位勇敢而美丽的勇者,属于她的那趟无比优雅的旅程。

属于信徒的滤镜是难以摘除的,他恐怕不会知道,几百年前的那趟艰苦卓绝的旅程。用某个时空的一个不合适的流行词汇而言,足以形容当时的真实情况,那就是吃草,很多草都是能吃的,在当时这片原始的大陆。

夕阳完全消失,夜幕已然降临。草原上的风很大,空中是否还有巡逻员是听不见的,光线消失之后也无法用肉眼观察,而鹰的眼睛是能夜视的,黑云之间透过的些许月光,加上从群山那边发出的城市灯光,她们就能发现在地面打算移动的目标,因此现在是一段紧张的时期。

波尔依旧不为所动,说好的时间是深夜,距离还有几个小时,以武术家的习惯,静坐个一天半天不是什么难事。但里昂就显得有些躁动了,这种对周围情况完全无法掌握的不安感,让他的四肢不断抖动。

此时,一只小鸟飞到他们面前,在巨石下方的草地上停留,与一般情况下害怕人类的野生鸟类的行为完全相反。小鸟走到波尔面前,突然开口说道。

“总算找到了,你躲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那时一把低沉的少女声音,里昂靠近小鸟仔细观察,那看起来像是一只鹦鹉。

波尔伸出手指,鹦鹉很自觉地跳到他的食指上,波尔再将它抬到眼前,说道。

“是你吗?塞拉。”

鹦鹉回答道。

“除了我还能是谁,你没事吧,东南方的城市已经解决了吗?”

里昂这才想起来,说话的不是鹦鹉,而是它的召唤者。塞拉是阿斯兰冒险团第四小队队长,著名的召唤术士,她同时也是一位精灵。

波尔朝着山地城市的方向望过去,那个逃亡的野猪人,是他接下来必须追杀的目标。

“不算解决,但任务是完成了。你呢?看那些鹰身女妖还在,说明你还没动手对吧。”

鹦鹉站在手指上纹丝不动,像是一只傀儡,可能是说话的时候塞拉不让它乱动,它继续回答道。

“说来惭愧,我的怀表在路上丢失了。所以一直在等你们其中一个完成任务之后过来汇合再行动。我一开始以为会是朱利安,没想到是你比较快。”

波尔侧过脸望向里昂,示意他来解释自己未知的状况。里昂点头示意,然后说道。

“塞拉小姐,我是第八小队队员里昂,接下来让我向你简单描述一下我所知道的情况……”

风很大,虽然鹰的视野很好,但不代表她们听力也能那么卓越,巨石下的对话声被掩盖在风的呼啸当中,不可能被发现。

“情况大致如此,既然塞拉小姐在城市内部那就好办了,等下我们来个里应外合,速战速决。”

鹦鹉在里昂汇报的过程中恢复了灵活的扭动,但现在突然立直了身体,就像军事训练中教官在休息结束之后喊立正的样子。

“我明白了,分开行动确实会比较有效率。至于你们头顶上的家伙,等会我在另一个方向搞点动静,吸引她们的注意力,你们趁机进入城市。”

波尔摇摇头,说道。

“不行,现在那个城市的居民很可能都知道我们的样子,直接进去会吸引大量预计之外的敌人。我建议到时候由我正面入侵,当诱饵引发骚乱,里昂你从离我较远的树林秘密潜入,和塞拉在山上汇合。既然是鹰身女妖,那么城堡一定在高处,山顶就是最有可能的地点。”

说完就从白色礼服的口袋掏出怀表递给里昂。此时鹦鹉补充道。

“城堡确实在山顶,我知道那个地点。那么等我制造动静之后,波尔就前往城市引发骚乱,里昂就跟着这只复读鹦鹉的飞行路线,它会引导你与我汇合。”

里昂收好怀表。

“明白了,很期待与你的合作,塞拉小姐。”

复读鹦鹉恢复了活动,两人耐心等待天上的敌人离开。

在城市西南方向的边沿,两只猴子从在森林中快速移动,并在离开城市足够远的地方脱离森林的视野保护,来到草原上一边向城市方向蹦跑一边发出吵闹的声音。

空中的三个鹰身女妖被猴子的动静吸引,同时往猴子蹦跑的方向俯冲。就在此时,复读鹦鹉再次立正,塞拉的声音传出。

“就是现在,波尔可以出发了,里昂原地等待我的下一步提示。”

波尔放下复读鹦鹉,站起来活动活动因为坐了大半天而僵硬的筋骨,准备运动结束后面向城市。

“武技-疾行。”

嗖的一声,白色身影就在里昂眼前消失了。就算是最简单的加快脚程的强化魔法,也有加速倍率的区别。注重身体强化修炼的波尔,疾行的等级远比依靠鞋子的里昂高。要说高多少的话,假设100级满级,疾行鞋是5级,波尔已经达到90级。当然区分倍率的关键因素还是魔力量,喝一瓶强化药水,穿上疾行鞋,是个人都能达到100级。

波尔走后,里昂也有样学样地让复读鹦鹉站在手指上,近距离观察这只奇妙的动物,并非一般的鹦鹉那种鲜艳的颜色,复读鹦鹉有着及其不起眼的色调,灰色和褐色搭配的羽毛颜色。

塞拉是精灵,里昂对第四小队队长的认知仅此而已,但对精灵这个种族,他还是能把书上的信息记下来的。

长耳朵,白皮肤,永恒的生命,相比起矮人和人类,精灵有着与原初的神和魔相似的特性。

他们诞生于自然环境,关于他们是怎样凭空出现的这件事,人类著作的书籍如此描述,大地之母将特定的元素糅合到一起,捏成身体,精灵就诞生了,那看起来更像是人类的创造神话。

精灵信仰大地之母,他们与自然同寿,因此他们和人类合不来,和这个寿命短暂,身体脆弱而充满欲望的种族合不来。精灵崇尚简单朴素的生活,他们在大陆的某处有自己的国家,他们的领土不受侵犯,这是上次大战结束后与人类,矮人一同签订的契约,互相之间和平共存。

为什么合不来?因为在精灵的国家,这是一种政治正确,统治者的态度是远离人类和矮人,他们是肮脏的生物,与他们一起生活会导致自己失去对大地之母的信仰。从人类的角度来看,简单而言就是和充满欲望的人类或矮人相处久了,自己也会被同化而变得欲望缠身,失去最初的纯净。

这么看来精灵和人类的修道士也有相似之处,或者他们会合得来。里昂能明白这种政治正确,想也知道精灵的统治者以前有过与人类或矮人相处的不愉快经历,导致这种固化的观念。但精灵对云台人很宽容,同是人类,这就难以理解其中的原因了。

总之,因为这种政治正确,在和平年代,离开了国家领土范围的精灵,就被判定为流放的罪人,永远不允许再踏入故土,直到他们死去,以灵魂的方式返回精灵的圣地,在哪里得到彻底的净化后,以新生命的形式再次诞生。

所以精灵是不灭的,数量从一开始就是固定的,只要圣地还在,他们就一直在轮回,只是生前记忆之类的东西会不复存在,否则在圣地的净化,又有什么值得净化呢?赋予永恒的生命以痛苦的东西,不就是那难以磨灭的回忆吗?里昂很佩服那些怀抱从原初至今的记忆活了万年的精灵统治者,凡夫俗子难以想象那种境界。

思考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城市那边已经开始传来了轰隆声。复读鹦鹉再次立正,那动作和模样特别喜感,里昂差点笑出声。

“里昂,现在可以出发了,你沿着城市东南方的树林前进,跟着复读鹦鹉,我会在半山腰的位置与你汇合。”

里昂也站起来伸伸懒腰,然后说道。

“走吧,这次来个速战速决。”

复读鹦鹉开始展翅,与疾行的黑色猫妖一同穿梭在黑夜的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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