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值班吧，整理一下书籍，昨天陛下又在御书房中玩了，里面有点乱。”张冉进去御书房，熟门熟路地收拾起来。
小六子摩拳擦掌，好像要做什么大事般，兴奋地跟在张冉旁边帮忙整理。
刘允不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时，桌面上的奏折也不多，估计都被送到太后的慈宁宫过目去了。
刘允平日里看到的奏折一般都是先通过太后和负责送奏折的宦官们筛选，然后才轮到他看的。
上次弹劾黄福全的奏折应该是郝澜所在那一方的人送上去的，郝澜出事后，宋贵人和宋皇后相继出事，这三人是来自同一方势力还是两方不同势力的呢？新上位的何贵人又是哪一方势力的？
张冉沉思着，手上整理书籍的动作不知不觉间慢下来。
小六子留意到张冉的走神，不过没有去出言打扰她。她经常走神，相处了这么久，张冉可能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但他是有注意张冉的一举一动的，不止是他，跟张冉一起干活的小太监基本都有留意她。
像张冉这样特殊的存在，谁能不留心观察？
张冉思考了很久，等她回过神来时，小六子早就已经将书籍整理好了，开始扫地。
张冉看了看胡乱归类的书籍。
呃……反正刘允过几天还是会来捣乱的，书籍没有归类好就没有归类好吧，摆放整齐就可以了，小六子不怎么识字，不知道归类是很正常的，再培养下就好。
于是她找了一个角落，蹲下继续发呆。
她无法理清宫里的势力关系，不知道该投靠谁比较好。虽然不投靠别人，黑袍人应该也有办法保全她，可她什么都不做，跟废人有什么区别？对于一颗没用的棋子，主人总有一天会把她抛弃的。
未来啊，你在哪里啊？张冉感觉自己的未来像是被一团大雾笼罩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原本虽然只是一个学动漫设计的小康家庭出生的学生，可她很喜欢这个专业，很喜欢之前那种边读书边兼职的生活，很充实，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对这个时代不了解不适应，根本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往哪里走。
张冉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何贵人那双秋波潋滟中暗含深意的眸子。
何贵人出身卑微，听说是从民间来的普通人家的女儿。
在这个朝代，原非达官贵人家的女儿本是没有资格参加选秀的。
刘允现在听从中常侍黄福全的建议，卖官鬻爵，挣钱来供自己享乐；官职都可以卖，进后宫的选秀名额自然也可以卖了。
但何贵人终究只是屠户出身，少时没有接受过文化教育，能在后面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地方活多久呢？那天偶遇时，不知道是张冉眼花还是怎么的，她好像看到何贵人对自己眨了下眼睛。
张冉甩了甩头，不想了，想太多是一种病！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冉在迷茫中挣扎。三个月后，她听到了一个对她来说不可思议的消息：何贵人怀孕了，刘允龙颜大悦，居然封她为皇后！
而废后宋氏在冷宫中呆着，终日郁郁寡欢。
“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张冉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小六子。
“冉爷，这么重要的消息，我怎么可能会听错？册封的圣旨都下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张冉还是有些呆滞。
“冉爷，你想啥呢？都发呆好久了。”小六子推了推她的肩膀道：“这事很正常，皇后的位子空着，总会有人填上。”
“呃，没有，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张冉摸着兜里的银票走向另一个书架前发呆。
存了几个月，由于她不需要将自己的月俸拿去打点；这里包吃包住，她本身性格比较宅，因此也没有额外的开销，她现在存下来的钱已经不少了，够她出宫生活一段时间了。
何贵人……现在该称为何皇后了，她到底是什么人？没有家庭背景的支撑，她居然也能当上皇后，当真只是受陛下宠爱而已吗？
小六子见张冉时而皱眉时而锤头的样子，忍不住跟过来问道：“冉爷，你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张冉看向小六子，又低头想了一会，才低声道：“我想离开皇宫。”
“什么？”小六子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刚刚说啥？”
“我想离开皇宫。”张冉坚定地说。
小六子瞪大了眼睛：“离开皇宫？”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点，小六子忙压低声音问：“冉爷，你是不是得罪了哪位贵人？连你身后的人也无法解决吗？”
“啥？”张冉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摇头道：“不是，只是我自己想要离开皇宫，过平静安稳的日子而已。”
“平静安稳的日子？”小六子像是嗤笑了一声，低声说：“最平静安稳的日子，就是在宫里的日子。”
宫外现在的情况，张冉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而对于他们的身份，若非生活所迫，谁会选择入宫？一旦入了宫，他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获得主子重视、前途一片光明的张冉是第一个想要离开皇宫的御前少监。
“我知道，我有自己的考量。”张冉叹了一口气。
何贵人身份不简单，这天下恐怕……
过来接班的小李子和路过跟小李子聊了几句的小兴子正好听到张冉说要离开皇宫的话，小李子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小兴子则是眸子中快速划过些什么。
当晚，张冉收拾好东西准备悄悄离开时，小六子说刘允要她去浴池伺候，张冉有些不解。
“陛下真的让我去伺候？”都这么多天没有想起她了，今天怎么突然又想起她来了？若是再晚一点，她刚好离宫了，刘允会不会派人来找她呢？那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张冉无奈叹息，不敢再怠慢，往浴池的方向走去。
往日总是满室美女的浴池今晚出奇安静，张冉推开浴池的门时，里面依旧是满室的水蒸气，只是少了宫娥们戏水的声音。
这刘允改邪归正了？居然不叫美女们过来一同洗鸳鸯浴？
正在疑惑间，翡翠玉屏后突然冒出一个身影，和正在东张西望没有看路的张冉撞上。
“啊！”
张冉脚下一滑，往地上摔去，手不知道抓到哪里的布料了。
刘允从玉屏后出来时也没有想到张冉会直直朝自己撞来，还扯下他裹身的浴巾。
他下意识把浴巾抢回来，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有水，他一时没站稳就被她带着倒地了。
“嘶——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手臂垫在她的脑后，被她的脑袋一撞，挺痛的。
他的手是怎么去到她的脑后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养尊处优的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痛楚，五官一下子就揪成一团了。
“陛下召见，奴婢不敢怠慢……嗯？”张冉对上他黑漆漆的双眸，脸一下子就绿了。
刘允的脸也有些发青，因为他们此时的距离太近了，唇靠得也近，张冉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两人的唇瓣在不经意间摩擦了好几下。
“呕！”两人马上爬起来，动作一致地吐口水擦唇。
察觉到旁边人的动作后，两人均是一愣。
“小冉子，你什么意思？”刘允眯了眯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脸黑如墨。“你在嫌弃我？”
“回陛下的话，奴婢没有！”张冉赶紧将擦嘴的双手背在身后，无比真诚地回答。
“你竟敢欺君？你刚刚分明就是嫌弃！”
“陛下，奴婢真的没有！”张冉小声嘀咕道：“分明是你嫌弃我。”
“是吗？既然如此，那咱们再来一次。”
张冉惊讶得张大嘴巴。
对上刘允危险的眼神，张冉忙道：“陛下，奴婢尿急！先去方便下！”
“站住！”刘允拉住想要借尿遁的张冉，咬牙道：“你这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我了吗？每次都找这个理由，方便过后你还是得回来的，到时候继续去方便吗？”
“呃......”张冉语塞。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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