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卷子都能成为牛三乐恶搞的噱头。如果名字中没有“三”字,语文卷子的三分他也不得,听写题的“一、二、四”他都没写,独独写了个“三”,正是这个“三”字让三乐得了三分,这是语文卷子他答的唯一一道题。三乐浑,但不傻,卷子的抬头已经歪歪扭扭写上了牛三乐,如果听写时再不写上“三”字,实在说不过去。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句话用在三乐身上再合适不过。有高年级同学和他打趣道:“别人只考了一百分,而你考了一百一十分,老师为什么让你退班?得找校长问个清楚。”三乐自然能听出这不是好话,可不明白其中的“一百一十分”是什么意思。球儿费了好大劲儿,才将这句话的意思让他弄懂,三乐一拍胸脯说:“老师是想给我一百分的,可我不干。我问老师:‘像我学习这么好的学生怎么能和他们一样,也得一百分呢?’老师理亏,就多给了我十分。”
退班,其实挺合三乐心意的。过去一年里,他和全班的男同学打了个遍,除去一个十岁的,两个九岁的打不过,其余的都被他“降服”了。有三个同学打不过,就坐不到“大王”位置。当然,那三个同学并没有和他争“大王”的意思,可因为打不过,就不能对人家发号施令,既然不能对所有同学发号施令,就不是名副其实的“大王”。三乐问过,退班后的同学有十三个男生比他小一岁,六个同岁,十七个女生自然不用考虑。这样,他“大王”的位置坐定了,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开学第一节课,让三乐有些失望,老师是个年轻男子。三乐明显感觉到老师瞅自己时目光凌厉,而瞅其他同学时满是温和。另外,老师还对他特别“关照”,在教室右排最前面给他单独设了一张课桌。很明显,老师是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他的眼皮底下。
三乐不会轻易“认怂”,第一节课就向老师发起了“挑战”。三乐太想当“大王”了,要当“大王”光“降服”所有同学不行,还得“摆平”老师。老师是“太上王”,如果“太上王”光给自己“找茬”,为“小兄弟们”做主,自己这个“大王”就当不成。
三乐既然想当“大王”,就有这个“资本”。他不光会撒泼斗狠,更有自己的“套路”。三十六个新生之间并不很熟,又是七岁的孩子,刚凑到一起都很拘谨,甚至有些胆怯。上课前,三乐先给大家来了个下马威:“等会儿上课,看到我‘表演’你们尽管笑。但不许告诉老师是我逗乐的你们,如果谁告诉了老师,我就在回家路上将他截住打个屁滚尿流。”三乐觉得,有了这个下马威谁也不敢将自己“出卖”。老师抓不住真凭实据,又没有人站出来指认,即便猜到是我干了什么也无可奈何。先给同学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敢“出卖”自己,再给老师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牛三乐是厉害角色。两个下马威连环用,不愁“摆不平”老师。“摆平”了老师,“小兄弟们”敢不屁颠儿屁颠儿跟自己跑!“大王”的位子自己就坐稳了。
怎样向老师发起“挑战”呢?三乐早就想好了,仍然是恶搞。新生第一节课不学算术也不认字,而是让大家熟悉起来。同学与同学之间熟悉,老师与同学之间熟悉,同学对课堂熟悉,一切都熟悉了才会有轻松气氛。接下来,才能让新生慢慢适应学习生活,一步步进入学习状态。
同学与同学之间的熟悉不用刻意做什么,年龄相仿的一帮小朋友在一起,几天就熟了。倒是老师与同学之间的熟悉,对课堂的熟悉要下一番功夫,老师首先要让新生知道,自己是他们可亲的人、可信的人,又是可敬的人。只有一个可亲、可信、可敬的形象才能让同学们喜欢,老师和新生之间才不会有沟坎儿,才能建立起良好的沟通渠道。新生对课堂的熟悉更需要有个过程,入学前是一帮“野”孩子,而进了学校坐在课堂,有许多规矩需要他们适应。比如:要直直地、静静地坐着,两眼要盯着黑板,注意力全集中在老师讲课的内容上,课间准备好书、本儿、笔,将大小便解决掉。让“野”惯了的孩子熟悉这些规矩,就像训练小马驹儿一样得一点点来。首先给小马驹儿拴上缰绳系在车辕旁,等熟悉了走路的规矩,再让它拉边套;等熟悉并大体可以执行车把式的口令了,再让它拉前套;身量、力量够了,对车把式的口令能准确无误地领会和执行了,才可以驾辕。
老师虽然是个青年,对如何架起自己与新生、课堂与新生之间的桥梁却举重若轻。他首先向大家介绍自己:“我叫牛草水,大家就叫我牛老师,也可以叫我小牛老师。其实,我比你们只大十来岁,是你们的大哥哥。爹娘为什么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呢?他们告诉我,牛有草吃有水喝,就有力气拉车。原来,爹娘是想让我拉车的,可车没拉成,却当了一名老师。其实,当老师也是拉车,人,一辈子都在拉车。”小牛老师一席幽默而又意味深长的话把同学们都逗乐了,课堂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接着,小牛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牛头。他的美术功底不错,牛头画得生动、形象、逼真,嘴巴内收,犄角前倾,眼睛瞪得溜圆,整个牛头拧着一定的角度,明摆着是一头准备顶架的牛。画完,小牛老师对同学们说:“大家一定认得它,如果谁记不起我的名字了就想想它。然后再想想它吃什么,喝什么。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牛头,可‘牛’字怎么写呢?”说完,转身写“牛”字。小牛老师要先让同学们认识自己的姓。
就在小牛老师转身的瞬间,三乐站起身,将两根食指贴在头顶两侧,头摇晃着向前顶了两下,做牛顶架的姿势。三乐的“表演”引起一阵哄堂大笑,小牛老师听到笑声向回转身,三乐却坐回凳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同学们的笑声与他无关。小牛老师转回身,看到绝大部分同学都在笑,于是将目光投向牛三乐,却没从牛三乐的脸上看出任何异常。小牛老师又用眼睛凝视课堂,发现不少同学的眼睛斜向牛三乐这边。小牛老师立马明白了咋回事儿,拉下脸冲牛三乐吼道:“牛三乐,你给我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