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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整个顺安城的大街小巷都是巡逻的官兵,城门口更是守卫森严,百姓们都出来看热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哎,听说没,安王殿下差点遇刺!”

“听说了,这么大的事还有谁不知道!听说后山的泉水塘里红彤彤的一片,全是血啊!”

“这下知府大人可没好日子过了。”

“不是说救了安王殿下的是知府家的公子么?”

“哦,这样一来,也算有功了!”

“没想到知府家的公子书读的不怎么样,武功倒是了得!”

“不是说知府家的公子最会读书么?”

“哎呀,这话你也信,要是真会读书,怎么科考会试就落榜了!”

“也对哦!有道理!传言不能信啊!”

“……”

夏府的别苑,下人们忙翻了天,个个胆战心惊,生怕出错。别苑的正厅,安王殿下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上,地上跪了一片,顺安城大小官员悉数聚齐。夏玉清跪在最前面,冷汗顺着鼻尖往下淌,支着耳朵听着安王殿下发落。

“夏知府,你可知罪?”良久,安王殿下终于说了句话,声音说不出的冰冷。“我不过就去了趟后山,竟然有数十个黑衣人要我性命!这顺安城难道是贼窝么?”

“下官有罪,监管不力,回去定好好彻查,绝不放走任何可疑之人!”夏玉清哆哆嗦嗦的回道,其他官员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此时正值战时,奸细遍布全国,我静王兄前方拼死杀敌,你们在后方就是这样维护国家百姓安危的么?简直是失职!”安王冷着一张脸,面色雪白,眼神所到之处无不让人浑身起栗。

“下官有罪!”官员们齐齐请罪。

“你们何止有罪,简直罪无可恕!我不过只是个闲散王爷,他们都不放过,决心置我于死地,可见已经猖獗倒何种地步!你们身为国家栋梁,百姓父母官,竟然庸碌到如此地步,真是有违圣上百姓信任!”

“下官有罪!”官员们伏在地上,除了这四个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简直无地自容。

“本王向来宽和,这次多亏夏知衡等人拼死保护,有惊无险,本不想上报,但圣上那儿是绝瞒不住的,不过轻描淡写一些,替你们求个情罢了!”安王提起夏知衡等人,语气明显缓和。官员们赶紧谢恩。

“夏知府,顾宁因我受伤,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你可有什么法子?”

“下官已经去请了昭延寺的济慧大师,正在为顾宁诊治!济慧大师的医术高超,还请殿下放心!”夏玉清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你们都退下吧!做好分内之事,万不可再出差错!”

“是,殿下!”所有人颤颤巍巍的鱼贯而出,夏玉清出去被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战,才发现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赶紧去内院换身衣裳。

知府夫人正一脸焦急的等在内院,看见夏玉清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你怎么还在这?顾姑娘伤势危重,我不方便在场,你还不去看看!”夏玉清训斥道。

“我是担心老爷出事,……”

“我没什么事,安王殿下宽厚,不予深究,听衡儿说,这次多亏顾姑娘拼死保护,才让安王幸免于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顾姑娘对我夏家是有大恩的,你别管我,现在就去别苑,千万将顾姑娘照顾好才是!”

“老爷说的是,我这就去!”知府夫人一刻不敢耽搁,领着兰心朝别苑去了。

顾雪宁面色惨白的躺在夏府别苑的床上,嘴唇发紫,气息微弱,受伤的地方已经敷了草药,用白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济慧大师半个时辰内已经是第三次诊脉,每诊一次脉,神色都愈发凝重。夏知衡在一旁握着顾雪宁的手,双眼通红,面如死灰。知府夫人和兰心立在一旁,也是手足无措。冯景然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将进来伺候的丫鬟都赶了出去,深怕打扰了济慧大师的诊治。

“大师,怎么样?”夏知衡忍不住问。

“是骁国的箭木之毒,此毒深厚不易解,尤其是男子,几乎无救回的可能。好在天降大雨,无意间冲洗了伤口,减少了毒性,而施主又是女子,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这么说来,此毒可解了?”夏知衡重新燃起了希望。

“施主暂时性命无虞,其他从长计议。”

“能保住性命就好!”夏知衡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眼里已经含了泪。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圆真匆忙跑了进来,将手上的药瓶递给济慧大师。

“师傅,山泉水即刻运到!”圆真是济慧大师的大徒弟,在后山将黑衣人解决后,马上回了寺里,请师傅救人。济慧大师命圆真将镇在山泉下面的百回丹取出,并让众弟子接数桶山泉水,一并送来夏府别苑。

济慧大师又把了一次脉,将一粒小药丸用温水化开,给顾雪宁服下,这时山泉水已经运到。济慧大师吩咐弟子将水都倒入浴桶之内,又倒出一粒药丸化在浴桶中。

“请将施主浸入浴桶中三炷香的时辰,如若期间施主口吐乌血,立马将这粒药丸服下,便可万事大吉!”

夏知衡听完赶紧抱起顾雪宁走入浴室,知府夫人领着侍女兰心跟了进来。

“衡儿,将顾姑娘交给我吧!你们两个还未拜堂,不能毁了顾姑娘的名节!”夏夫人将顾姑娘搂在怀中,示意夏知衡出去。

“有劳母亲了!”夏知衡感激的握住母亲的手,将小药丸小心翼翼的交到母亲手上。

“你放心,快出去吧,别耽搁了!”

夏知衡出了浴室,焚了香。

安王殿下进了门,济慧大师赶紧行礼。

“济慧大师,顾宁的伤怎么样?”安王殿下气还没喘匀,就着急的问道。

“殿下放心,无性命之忧。”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安王殿下松了口气。

“只是此毒霸道,想要连根拔起很难……”

“那会怎样?”安王殿下心又提了起来。

“过后需好好调养才是,万幸的是这位施主身体强健,想要恢复也不是难事!”济慧大师恭敬的回道。

安王心下大定,从旁边的书桌上,拿起笔“唰唰”的写了几行字,吹干了,交到童儿手上:“去,让人把信送到我府上,捡名贵的草药补品,通通给我送来,让管家好好看看我的字条,他要是敢吝啬,我回去就治他的罪!”童儿领了命,赶紧出门找人送信。

安王殿下继续和济慧大师讨论病情和滋补的药方,夏知衡守在香火旁发愣,冯景然倒了一杯茶,递到手边,安慰的拍拍夏知衡的肩膀:“眼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要知会顾宁家里一声,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冯景然看着夏知衡六神无主的样子,知道问也是白问,便出去吩咐个仆人请四海镖局的傅总镖头来一趟,具体的什么也别说,仆人领命去了。

两炷香已焚完,浴室仍没动静,所有人开始坐立不安。夏玉清处理完手头的事,扶着老夫人也来看看顾雪宁的伤情,一时间别苑的西厢房里满满的全是人,气氛很是紧张。

第三柱香焚了一半,内室终于有了动静,兰心跑了出来,大声道:“吐乌血了,吐乌血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面露喜色,“药服下,人已经醒了!”

夏知衡吐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老夫人和济慧大师一起念阿弥陀佛,安王殿下起身,急急的奔着浴室去了,冯景然快了一步,挡到安王面前:“殿下,殿下!”

“你干嘛拦着本王?人都醒了,本王去看看!”安王殿下有些着急。

“殿下,现在去不太方便,等人出来再看也不迟!”冯景然不让步。

“有何不便?……”

“殿下,景然说的是,想必浴室里有了血气,别冲了殿下!”夏知衡也过来帮腔。屋里人只有安王不知道顾雪宁是个女子,也不打算现在就透露。

“顾宁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不看一眼怎么放心!”三个人正僵持着,兰心又出来了,“公子,夫人喊您进去!”

夏知衡赶紧跟着兰心进了浴室,顾雪宁已经穿戴好,歪在榻上,眼睛半睁着,嘴唇没有一些血色,整张脸白的像张纸。“阿宁!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夏知衡将顾雪宁搂在怀里,心疼的要死。顾雪宁实在是太虚弱,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偎在夏知衡的身上,轻轻摇摇头。

“衡儿,快把顾姑娘放到床上去吧,让她躺的舒服些!”夏夫人将被子裹到顾雪宁身上,由夏知衡抱着出了浴室,放到内室的床上。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济慧大师先来诊脉,片刻后满意的点点头:“毒已经压制住了,我再开个药方,每天按时服药,不出一个月应该就能下地走路了!”

“多谢大师!”济慧领着圆真出去熬药去了。

安王殿下坐到床边,将顾雪宁好一顿打量,感激的道:“顾宁,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一定会上报圣上,封赏你,你想要什么只管提,本王都满足你!”顾雪宁轻轻的摇摇头,安王又道:“不如这样,你做本王的义弟,”安王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放到顾宁的枕头边“这是先皇亲赐的玉佩,见到玉佩就是见到本王,你以后有任何麻烦都可以用,”顾雪宁又摇了摇头,安王殿下轻轻拍拍顾雪宁的手,诚恳的道:“你就安心收下,为了本王你伤成这个样子,叫本王如何回报?收下它,本王也能安心些!”良久,顾雪宁点了点头。

大家看到顾雪宁的情形都放了心,夏知衡将安王和家人都劝了回去,只剩自己和冯景然留下来照顾。喝了济慧大师熬的药,顾雪宁身体慢慢有了丝暖意,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夏夫人又送来了稀稀的米汤,遵着济慧大师的嘱咐,喂进去了小半碗。

天色暗了下来,屋里掌了灯,夏知衡坐在床边,将被往里掖了掖,看着顾雪宁眼下发青,额头有了细密的汗珠,一双眼睛半睁着看着他,神智是清醒的,不禁微笑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还是早点把你娶回家,好好享福吧!”顾雪宁眼里有了笑意,两人就这样对着傻笑,冯景然在一旁扶扶额,决定不碍眼,找个地方歪着去了。

门外有仆人来报,有客到,冯景然开了门,竟是傅锦鸿负手站在门口,

“傅大哥!”冯景然请了傅锦鸿进了门。

“是不是宁儿出了事?”傅锦鸿开门见山,一脸焦急。

“傅大哥,想必你也听说安王险在后山遇刺,当时情形凶险异常,顾宁不小心受了伤!”冯景然尽量缓缓的道来,看着傅锦鸿黑着的一张脸,继续道:“伤在了胳膊……”

“哦,这就好!”傅锦鸿松了一口气,“人在哪里,我去看看!”

“傅大哥,听我把话说完,”冯景然拉住傅锦鸿继续道:“只是贼人阴险,刀刃上淬了毒……”

“宁儿中毒了?”傅锦鸿声音高了八度,扯住冯景然的胳膊急急的问。

“傅大哥放心,济慧大师已经解了毒,只是现在身体还是虚弱,得慢慢调养!”

“人呢?”

“随我来!”冯景然引着傅锦鸿来到内室。

“表哥!”夏知衡起身迎了上去。傅锦鸿看也不看他,黑着脸直奔着顾雪宁来了。

傅锦鸿看着表妹雪白的一张脸躺在床上,眼睛可怜巴巴瞅着自己,真是又着急又心疼。傅锦鸿伏在床边,查看了表妹的伤口,轻声道:“你这个惹祸精,这一次可算是吃到了教训,看你以后还知不知道收敛!”顾雪宁说不了话,心里一阵委屈,暗想:“这次真不关我事,是沾了安王的光才对!”

“姑爹姑母要是见到你这个样子还得了?我看这件事是瞒不住的,二老迟早要知道,不如实话实说,二老毕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顾雪宁点点头。“你安心养伤,其他事交给我,我明天就让你表嫂来照顾你!”冯景然说完,捋了捋表妹额前的乱发,起了身,“我这就回去禀告姑爹姑母去,你这么晚不回家,二老该着急了!”顾雪宁听完点点头。

傅锦鸿出了西厢房,夏知衡送了出来,白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夜里凉的很,到处湿漉漉的,傅锦鸿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看天色,夏知衡在身后道:“是我没保护好阿宁……”

“你也不必自责,事发突然,何况刀剑无眼,只是从今往后,千万别再让她受伤!”傅锦鸿拍拍夏知衡的肩膀安慰道。“我回去会缓缓的说,姑爹姑母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为难你。我走了,你不用送,回去照顾宁儿吧!”傅锦鸿说完就匆匆消失在夜色里,夏知衡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在院子里略站了站,就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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