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璃紧紧攥着明黄的圣旨,泪如雨下,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太和宫,更不记得何时出的皇宫。
只记得自己反抗这道圣旨时,帝王只回了她一句:“这是你姐姐希望看到的。”
萧月璃便再没了话反驳。
天色渐渐拂晓,萧月璃在宫女的簇拥下,心事重重的回到萧府,萧正冒第一个冲上前来嘘寒问暖,却听掌事宫女傲然道:“萧大人,如今您家大小姐已被封为了贵人,按规矩,您老是要向贵人行礼的。”
“贵……贵人?”萧正冒难以置信的看向萧月璃,却见她满面泪痕,毫无生气,不禁疑惑:“这怎么突然就成贵人了?”
“圣旨在贵人手里,奴才们是来替贵人收拾细软入宫的,大人有话就尽快与贵人说吧,奴才告退。”
说罢,掌事宫女带着一众宫女都离开了正厅,留给父女俩相处的机会。
萧正冒求之不得,忙凑到萧月璃跟前打听细况:“月璃,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皇后娘娘喜欢你,所以让皇上封了你贵人?还是皇上看中了你?月璃,你倒是说话啊……”
萧月璃哪里还听得进萧正冒的聒噪,满心都惦记着许依兰的安危,以及许依兰那刚刚失去的龙胎……
她素来知道韩君墨爱许依兰入骨,只是不想竟爱的如此深刻,连腹中龙胎都可以放弃,只为救兰姐姐的命。
得夫君如此钟情,兰姐姐今生……怕是无憾了……
许依兰悠悠转醒,身旁已不见萧月璃,反而看见了一脸憔悴的帝王,心底不禁划过一丝暖流。
“醒了?御医……”
“皇上,不用了。”许依兰轻声阻止了韩君墨,韩君墨闻言紧紧握住许依兰冰凉的手,憔悴的面上硬是扯出一丝笑容:“朕封了月儿为贵人,晌午她就会住进长春宫陪你了。”
“贵人?”许依兰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关窍,微笑道:“礼部尚书之女,封贵人正好,也希望她能成为我的贵人……”
“那是自然,你会好起来的。”韩君墨眸中水光流转,强行压下那抹心酸,笑道:“依兰,月儿的性子始终没变,还是那么倔强,若没有你,朕只怕压不住她。”
许依兰只是轻轻一笑,声音虚弱的如蚊呐:“皇上是一国之君,不会时时都需要臣妾的,臣妾也会累啊……”
“不准,朕不准你累,你是朕的皇后,朕还没累,你也不许累!”
许依兰苦笑一声,苍白的手指无力的抚上帝王的英眉,眼角滑下一行清泪,笑容不减:“皇上,臣妾累了,臣妾真的累了,让臣妾……偷会儿懒好不好?”
韩君墨紧紧握着许依兰逐渐冰冷的手,深情的帝王眼眶含泪,哽咽道:“好,你睡,朕看着你睡,朕等着你。”
许依兰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力的微笑,本就无神的凤眸充满了不舍,终是闭上了眼睛。
韩君墨静静的守着许依兰,紧握许依兰白皙的柔夷,仔细聆听着那微弱的鼾声,一刻也不敢眨眼,生怕一个不留神,眼前的伊人便会香消玉殒。
许依兰这一睡直到了傍晚,而韩君墨也没有让人将她抬回皇后的凤仪宫,就这样一直守着她。
萧月璃在晌午就已入住了长春宫,繁华的长春宫满是婢仆,却还是毫无生气。
“贵人,御膳房送来了晚膳,您进一点吧。”
萧月璃缓缓抬眼,看向那说话的宫女,年龄略大,举止言行也很是端庄,是长春宫的掌事宫女,名叫沁香。
沁香此刻正举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火腿鸡汤呈在萧月璃面前,耐心劝慰着这个自进宫以来就没开过口的主子。
萧月璃只呆呆的坐在廊下,望着太和宫的方向出神,她知道,许依兰此刻还在太和宫内休养。
沁香举着火腿鸡汤的手微微发红,无奈,只好放到一旁的托盘中,为萧月璃取来一件披风:“贵人,皇上今儿陪着皇后娘娘,不会来了,您别等了。”
萧月璃心中苦笑,难道她望着门外,就一定是在等着皇上吗?是不是宫里的女人都是这样想?
沁香还在锲而不舍的劝着萧月璃,却听外面一阵嘈杂,首领太监卫沆像见了鬼一般跑了进来,一时不慎还摔了一跤,连滚带爬的跪到萧月璃脚边,不断发抖。
“怎么了卫公公,你别吓到贵人,起来回话。”沁香连忙扶起卫沆,小心的提醒着。
还不等卫沆回答,就见韩君墨身旁的贴身太监王诚便一路小跑着过来,恭恭敬敬的向萧月璃行了礼:“月贵人,皇后娘娘醒了,皇上让奴才接月贵人去凤仪宫侍疾。”
萧月璃猛的站起身,略过众人大步离去。
一众婢仆包括王诚在内都愣了神,终究还是王诚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了上去。
凤仪宫金碧辉煌,本就是前朝历代皇后的住所,韩君墨即位后又因许依兰的缘故大肆整修了一番,已是后宫第一宫殿,堪比金銮殿。
萧月璃可没心思欣赏这金光灿灿的宫殿,直接奔着寝殿而去,就见许依兰正斜倚着梨木床栏,喝着难闻的药汁。
萧月璃鼻尖一酸,不管不顾的扑到许依兰怀里,无声的落泪。
许依兰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头,笑道:“傻妹妹,哭什么,我又没事。”
萧月璃委屈的瞪了她一眼,不语抗议。
许依兰忍俊不禁,用自己冰凉的手握住萧月璃的手,叹息道:“我知道你成了贵人,这贵人之位算委屈你了。”
萧月璃使劲摇摇头。
许依兰苦笑:“月儿,你听我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后宫有沈贵妃虎视眈眈,有高婉妃,有陈昭仪,个个都是出身高贵的官宦之女,唯有我……不配这皇后之位,却被册为了皇后,母仪天下,这些年享尽荣华富贵,也算够了。”
萧月璃心下一沉,仿佛有股凉意蔓延到心底,再奢华的宫殿此刻都变成了狼窝虎穴。
“可我放心不下彻儿,蝶儿和蓉儿,彻儿太子之位不稳,必定有许多人虎视眈眈,万一……还有蝶儿和蓉儿,我若是不在了,她们无人照顾,若是被和亲远嫁,那我……”
许依兰想到自己年幼的三个孩子日后凄惨的遭遇,便不禁泪如雨下,激动的情绪引发了旧疾,剧烈咳嗽起来。
“……”
许依兰每说一句话,就仿佛在萧月璃心上割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