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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主使

他想都未想,便一把将百目推向鹤田,冲鹤田低声命令道:“带她走,稍后我自有办法脱困。”

鹤田犹疑了片刻,一条白绒绒的大尾慢慢从宽大的汉服下伸出,环住了百目的纤腰,将人卷在了身侧。紧接着,只见他手中折扇一合,眼看就要凌空而起。

“这不合宜!”百目一把挪开那大尾,先前妩媚的神色不复存在,苍白柔弱的面容上平添一抹哀伤:“我的命是振鹭大人救得,生为大人生,死也应当为大人死。”

“而且大人也不要再骗百目了,大人身遭小人暗算,方才我见大人暗下施术,因灵气闭锁根本无法施展。若大人死了,书屋便失去了主人,我等也必将成为孤魂野鬼,所以请大人放心,这里只需留下百目便好。”

说罢,红色和服下突然伸出一只如同树枝般纤细的手,牢牢地握住了沈策的左臂。那手腕虽细,力道却异常大,再加上沈策左臂上那道愈发严重的怪伤,眼看沈策面色发紫,就要疼晕过去,姑娘竟如提小鸡那般轻松将他一把提起,扔在了五米之高的狐尾之上。

“你多保重。”鹤田冲和服女子微微颔首,趁沈策还没反应过来,便揽着自家店长向东南方疾驰而去。

再一晃眼,那业火阵已然熄灭,突破了禁锢的血锥蝽争先恐后地向阵法中央的和服女子爬了过去,那态势似想将她蚕食殆尽。

只见女子的唇角漾出一丝傲慢的冷笑,原先那对含情脉脉的剪水双瞳不知何时添上了一抹残戾弑杀;那乌黑的瞳仁也接连染上了一片令人胆寒的血红。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不断聚拢的锥蝽群,血唇轻启。

“吾百目鬼再不济也曾位列百鬼夜行抄第十三位,如今怎轮到汝等小喽啰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拔下束发的发簪,向空中一指,那发簪瞬时间化作一道透明的刀刃,引得旷野之上乱风四起、黑云涌动。紧接着,只听见“嗖嗖”两阵破空声响,那血红的和服上当下出现了几道又细又长的口子。布料之下,那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上布满了刚割出来的血痕,正向外渗着血珠。

“破!”

话音刚落,只见女子的身周于一瞬之间被万丈光芒穿透,那如刀刃一般的风卷将她的衣料刮的七零八落,而她身体上、胳膊上、脖颈上的那些血痕也随之慢慢爆裂开来,化作了一只只或明亮、或混浊的眼睛。

那些眼睛咕嘟咕嘟转着,似在适应这个世界,不一会儿,它们便纷纷发出常人难以接近的强光,就连“虫”多势众的血锥蝽也再难靠近。

女子慵懒地笑着,踩着木屐缓缓向虫群靠近,虫群像是怕极了那些光华,迅速以女子为圆心向后撤了一米。

“阿拉阿拉~”见状,女子却突然歪头一笑:“现在才后悔好像有些太晚了呢~”

说罢,她眉峰一凛,全身上下的每一只眼瞳刹那间变作了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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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田担忧地看着越发虚弱的自家老板,忍不住问道:“沈哥,你到底要不要紧啊?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弱鸡了啊?”

满头虚汗的沈策没有理会他,他紧紧地咬着下唇,闭着眼睛别过头去。

两人在一棵大树前落下,却不想沈策一落地就如同一只软趴趴的蚕,毫无防备地瘫软在地。

鹤田慌了,他匆匆忙忙地把沈策半拖半背地弄到树干旁,让他靠在了树上。

“沈哥,你可是被雷劈过都没死的娃,不会被地球物种随便咬了一下就归西了吧!”说着,还上手掐了掐沈策的人中,轻轻地拍了拍沈策的脸。

就这样,折腾了半天见对方不仅毫无反应,气息反而越来越弱,鹤田金色的大眼睛里一瞬之间蓄满了泪水,比那荧屏上的电影演员还要夸张几分。

就在这时,硕大的狐耳动了动,捕捉到了一丝不容小觑的威胁。

紧接着,只听见一声微小的破空声响。

“谁?”鹤田警觉地回头,巨尾横风一拦,却也同时被那利刃划出了一道大口子。

“放弃吧。”黑暗中,一个影子慢慢从地面上立了起来,原先只是薄薄的一片,过了一段时间,竟化作一团看不清真实面貌的黑气来。

“都说擒贼先擒王,这么长时间了,锥蝽的幼虫早已渗入你那位主子的四肢百骸,他已经没救了,要不你以后跟着我家主子混,我家主子定不会亏待你分毫,你觉得如何?”

见鹤田皱了皱眉,黑影又继续说道:“他那么年轻,根本就不适合做你的主子,而我家主人实力强劲,是一等一的高手,你无论有什么愿望,我家主人都可以为你实现。”

听到这儿,鹤田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但你们养虫。”

黑影:“……?你不喜欢虫?”

鹤田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拿这个条件去诱惑我们养的那头鸟还成,而我喜欢吃的是哺乳动物,如果你们养猪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黑影:“……”

见黑影沉默了,鹤田摇了摇头:“你这挖墙脚的当的不称职啊,一点福利都不给人家还指望着人家跳槽,你该不会以为四海之内皆你爸?”

黑影咬了咬牙。

他妈的,要不是自家主人特地叮嘱他这狐狸是前任涂山族长,务必用一切手段把他挖过去,他才不要这么低声下气地和这只一点王族风范都看不出的痞气狐狸多哔哔呢。

无奈之下,黑影只好妥协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愿意追随我家主人,白猪黑猪乌克兰小乳猪随你挑。”

“你这样的也成吗?”鹤田无辜地冲黑影眨了眨眼,鲜红的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唇角。

闻言,黑影先是呆滞了半晌,旋即怒声骂道:“我可日你仙人板板吧!”

说罢,黑气散尽,一头模样丑陋无比,且背部布满针刺的猪妖喘着粗气在鹤田眼前现了身。

只见它一对浑浊的大眼怨恨地瞪着方才奚落他的鹤田,腥臭的唾液挂在嘴角,甚是恶心。

鹤田挑了挑眉,嘲讽似的将折扇展开,遮住口鼻:“哎呀,心理素质真是差的可以呢,不过被我窥破了真身,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哎,罢了罢了,你那主人竟然能将你这种不入流的小妖收入麾下,想必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如你把你主人叫来,我送你俩一个地府双飞如何?”

说罢,鹤田手中折扇一合,数条狐尾凌空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笼牢,向那猪妖罩了下去。

那猪妖显然没见过这态势,从他的视角来看,那遮天巨尾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狐头,狐头淡金色的大眼中仿佛闪着贪婪好吃的精光,紧接着,他便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上半身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撕裂般的痛感,便再也没了直觉。

咀嚼完毕的鹤田歪了歪脑袋,打了个不算响亮的嗝。

紧接着,只见他桃花眼一眯:“啊,正主总算肯出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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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魅般的女子悠然踱步在荒芜的田野上,她一席褴褛红衣,雪白的肌肤上也满是伤痕,可她的脸上却洋溢着无畏慵懒的笑,踩着木屐的走姿也尽显优雅。既似一朵绽放的曼陀罗花,又像极了地狱回归的复仇女王。

荒芜的尽头,女子回过了头,她看着望不到边际的血海和血锥蝽的尸体,唇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

“总算可以为振鹭大人做点什么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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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鼓掌声由远及近。

两个被黑气掩盖起来的身影,一前一后地向鹤田沈策的方向走了过来。

鹤田眯了眯眼,一眼便认出那走在后方的就是被沈策蒲剑所伤的式神。

直到二人在他身前站定,他才莞尔道:“你们是都长得见不得光还是咋地,一个个都这么个出场方式。”

两只黑影:“……”

半晌,为首的黑影轻咳两声:“既然王上都以真身相待,我等就也不再隐瞒真实相貌了。”

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响指,黑气散尽,两道黑影的真身显露:后者是一个全身隐在黑色羽毛里、看不清样貌的男子,受伤的右臂还汩汩向外流着血;而前者则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年轻女子,五官俊俏灵动,额角一道触目惊心的墨刑疤痕却令人咂舌。

“青丘王,被施加了三道封印的你怕是连十分之一的灵力都是放不出吧,不如你跟了我,我放了你那位年轻老板,如何?”

见鹤田动了动耳朵,女子继续诱导道:“他可马上就要死了,我炼的锥蝽只有我有解药,这个买卖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

鹤田:“你骗人。我问你,你去配钥匙,三块钱一把,十块钱三把,你配吗?”

女子皱了皱眉,思索了半晌道:“我傻么,我当然不配……”话说到一半,她才突然觉察哪里不对劲,旋即冲鹤田怒目而视道:“你耍我?”

“我耍你还要挑日子么?”鹤田睁大双眼,看上去好不无辜。

女子冷笑三声。

“自讨苦吃!”

说罢,她的手中倏然出现一片黑色翎羽,二话不说便向鹤田的脖颈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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