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万般情伤皆是空
听儿将全儿往前推了推，可全儿苦着张脸不愿做出头鸟，闪身又蹿回听儿身后，反将她往前推了推。两人僵持不下，只好妥协一起行动。所以两人放下手中正清洗的蔬菜，缓缓的起身朝正在切菜的柳碧水挪了挪。
“小姐……”两人齐声轻唤道，可是柳碧水却毫无所觉，依旧有以下没一下的切着菜。
两人对看一眼，无奈的叹口气，只好再接再厉的继续唤道，“小姐，小姐！”
“嗯？啊！痛……”柳碧水循声回头，却不想这一分神，手下菜刀一个不稳就将她的手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吓得听儿全儿大惊失色，迅速的为她止血包扎。
柳碧水静静地任她们处置伤口，怕惹两个丫头担心，只好强忍着不喊疼，但眉心处还是渗出细细的冷汗。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那官公子这样辜负你，你干嘛还辛苦自给他好看，也不会留在这儿任他欺负了去。小姐，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听儿手下不停的包扎着，嘴上还不忘劝道。一想到自家越发消沉的小姐，心里就忍不住将官玖骂了个遍。
“你们别说了，我们再呆一段时间就回去好不好？再三个月……不，哪怕是一个月也好。”她抽回自己的手，反抓起听儿和全儿的手，哀求的紧握在手中。
“小姐，不是我们说你，可是你这样对官公子百般示好，他可有一点的珍惜？不说拿出哪怕一点点的珍惜，竟然还一天到晚和那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女人混在一起。就算我们看得过去，如果让老爷夫人知道了你在这里的处境，他们会怎么想？会不担心吗？”自小相伴在柳碧水身边，听儿全儿深深地明白自家小姐虽然任性随心了点，有时候有些口没遮拦，但却真是一个心地善良，活泼开朗的好姑娘。并不如外人传的那般不堪，府里的人虽对她没辙，但却都是打心眼里喜欢小姐的。可现在却在这儿委屈自己，这叫她们如何对老爷夫人交代啊？
“我知道，我不求他回报我，只是我一时还忘不掉他，不过总会有忘记他的一天，你们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听儿全儿，我明白你们的担忧，可是现在就离开，我会不甘，会不舍。哪怕天天要看到他们成双成对的画面，我还是会不舍，会心痛。也许等心痛到足够痛，足够麻木感觉不到痛，我就解脱了吧，所以再等等吧……
“可是那一天要等多久？十天？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小姐，你这样遥遥无期的等下去，真的是为了忘记他吗？”听儿心疼的反驳，哪怕知道这些话很伤人，但她还是要说出口。
“你们别管，我自有分寸，你们快去洗菜，我还等着用呢。”被说中心事的柳碧水迅速的转换了话题，不想让自己的痴傻赤裸裸的呈现在她们面前。
“小姐……”
“够了！我叫你们去洗菜。”她态度强硬的打断全儿的话，强压下怒火，转回身继续切菜。
全儿瞥见柳碧水转身时那不经意划过的晶莹，心疼的看了看她微微发抖的背影，轻轻的拉了拉还想开口的听儿，眼神示意她放弃。听儿与她对望良久，最后还是无奈的耷拉下肩，无力的和全儿回去继续洗菜。
听见两人离开的脚步身，柳碧水强忍住浑身的颤抖，努力的将泪水往回咽。
听儿，全儿，对不起，请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没有帮伯母跟官总管在一起，还不能毫无留念的离开。我答应你们，只要撮合了他们，我就会离开，毫不犹豫的离开。哪怕现在心会痛，可是我会人过去的，所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对，再一点点时间就好……
无声的泪静静地喧嚣着主人心底的痛，沉默的侵蚀着残存的坚强。自己为他做饭？他家那么有钱，有的是大厨……
※※※
拿着食盒，柳碧水忐忑不安的跨入官玖的书房。心脏急速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头蹦出。强压下内心的紧张，她低头缓步朝内走去，走得很慢很慢，因为她害怕，害怕一抬头就会看见那刺眼的一幕，害怕看到他们被打扰到的不耐表情。
几番思绪间她已经来到正厅，但却没见到任何人。她终于松了口气，庆幸今日的好运，想来那个杨婉柔今天没来。她心中暗喜，手脚利落的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在厅内会客用的桃木桌上，嘴角挂着幸福的笑，举手投足间的温柔不复往日的莽撞。
“喀嚓……”
什么声音？难道官玖已经在书房了？声音好像是从里面的书室传出来的，可能是他在找书吧。她娇羞一笑，敛裙悄悄往内室走去，欲给他一个惊喜。
她走进书室，却没看到官玖的身影，正纳闷着，竟瞥见书室角落好像有个人影在动。
嗯？他在那干什么啊？带着心中的疑惑，她缓步走到“他”身后，却不想近看那人竟不是官玖，竟是一……女子？
“你是谁？你在这儿干什么？”
“啊……”受到惊吓的神秘人条件反射的回头。
“是你？”怎么会是杨婉柔？“你在干什么？官玖呢？”柳碧水透过她露出的空隙，看到她翻找的地方堆着数本官府银楼的账簿，“你为什么要找这些账簿？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柳姑娘，我只是……”杨婉柔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官玖的书房，更没想到会被柳碧水当场发现。她慌乱的将账簿归还原处，惊慌失措的想跟她解释，但却自知理亏的词穷，只能不停地落着泪。
“你不要跟我装可怜了，我就知道你一个有夫之妇接近官玖一定有目！你偷看账簿是不是别有居心，你说！”太过分了！官玖都对她那么好了，这女人居然还存祸心，她到底有没有良心，这样被蒙在鼓里的官玖很可怜好不好。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没话说了吧？走！跟我去见官玖去！”柳碧水气得一把将她往外拖，却不想杨婉柔被她一拖竟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梨花带雨的哭的好不可怜，“柳姑娘，求你别这样，呜呜……你误会我了……”
“误会？什么误会？你以为我这么好骗？你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天真了一点吧？”她不屑的瞥她一眼，打心眼里不明白官玖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女人，说什么也要让官玖见见她的真面目。
“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杨婉柔撕心裂肺的哭着，让看的人无不为她痛心，不忍责怪，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柳碧水，一个从小把哭当玩的人，就算她是有些同情她，但却不会被她的泪水所骗。
“杨婉柔，我曾经以为你是一个值得官玖爱的女人，但我今天才看明白，原来你竟是一个自私卑鄙的女人！你爱司马迁云就去爱你的，干嘛要这样利用官玖？有了一个不够，你还要他为你继续痛苦下去吗？如果这就是你伟大的爱情，那官玖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利用的对象？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吗？”她看不起杨婉柔对爱情的懦弱，更讨厌她对官玖的纠缠不放，那不仅对他是一种伤害，更是破坏自己幸福的罪魁祸首。
杨婉柔因为她的话愣住了。这些年她为了得到司马迁云的爱，早已抛弃了尊严，抛弃了疼爱自己的师兄，现在连自我也要抛弃了吗？她这样的牺牲真的换来了她想要的爱情了吗？她给师兄的痛难道还不够吗？
“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但做了错事，就得承担责任。”柳碧水不管她脸上的苍白，一把将她拽起，转身正准备将她往外拖，没想到回头就看到满面冰霜的官玖站在书室门口，身后还跟着一脸担忧的杨义。
“你在这干什么？”他沉声问道，眼底的黯沉显然表明他没有错过任何一场好戏。
“官玖……”柳碧水出声唤他，却不想他看也没有看自己一眼，只是将目光投向沉默无言的杨婉柔。那眼中的伤痛和心痛看得她刺眼，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杨婉柔是个坏女人，还要用这种眼神看她，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不济，连她的一点点也比不上吗？
“水儿，是我请师妹帮我进来拿账簿的，并不是你说的那样不堪。”他冷漠的说道，走过去将杨婉柔扶了起来，柔声安慰，“师妹，没事了，是水儿不懂事，你别在意她说的话。”他为杨婉柔拭去泪水，回头严肃的看着柳碧水，“水儿，我要你跟师妹道歉，我可以看在师妹的分上原谅你。”
柳碧水就这样愣愣的注视着两人，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她不会看错的，她刚才明明在偷看那些账簿，她肯定是别有居心的。
“凭什么要我道歉？难道你还想包庇这个女人吗？她真的在窃取你们家的账簿信息，难道这还不做够你看清这个女人的本性吗？”她指着早已泣不成声的杨婉柔，恨不得撕了她那虚伪的面具。
“你说够了吧？”官玖黑着张脸，神情肃穆的瞪视着柳碧水，眼底的警告意味越发浓重。
“不，在你真正清醒以前怎么会够呢？难道你就这么甘心被这个女人利用吗？她是有夫之妇啊，她只爱司马迁云，不爱你！你到最后也只不过是她拿来讨好司马迁云的东西罢了……”
“啪——”
清亮的响声回荡在小小的书室内，杨义惊恐的看着自家少爷，再看一脸绝望的柳碧水，真的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就连一直啜泣不止的杨婉柔也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一时竟忘了哭。
“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看不下去就给我滚！”官玖情绪失控的吼出这句话，心痛从眼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被更深的颜色掩盖。他不敢看柳碧水的脸，直接上前拉了杨婉柔就走。
“哈哈……”柳碧水突然大笑出声，可那笑声中的哀戚又有谁人不觉呢？官玖忍不住顿住了脚步，但他怕转身，怕亲眼目睹她眼底的绝望，因为他的心早已在滴血，早在他的手挥向她时就开始了。尽管不愿承认，但他知道他的心早就背叛了自己。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其他女人，所以才自以为是的向杨婉柔许下誓言。但柳碧水的出现就像上天与他开的玩笑一般，让他克制不住的心动，克制不住的将她的一颦一笑记在心间。说到底自己还是太卑鄙了，不愿做一个违背誓言的小人，所以选择了不去听心的声音，选择了伤害她。
“没想到，我柳碧水也有觉得自己很可悲的一天。我竟然可悲的以为只要自己变了，变成配得上你的女人就可以让你喜欢哪怕是一点点的自己。就算知道你心里还有个难以忘记的女人，我还是愿意赌一赌，赌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怎知竟可笑的连杨婉柔的一根头发丝也不如呢？”
她闭了闭眼，掩去泪水，直视官玖的背影，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配不上我！官玖，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纠缠你，也绝不再做你的绊脚石。过去几个月的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该回到原位了。再见……不对，是永不相见！”吐出最后一个字，柳碧水拔腿就跑。因为她不愿自己的记忆里永远都是官玖与杨婉柔离去的背影，所以她卑鄙的选择先离开，离开他的生命。
“水儿！”官玖惊恐的唤着她的名字，他在害怕，害怕她的离开，就连他的身体都早已脱离了理智一般的冲了出去。
“师兄，对不起……”看着官玖消失前悲痛的神情，直到现在，杨婉柔才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无知，明白了自己的残忍，她不仅毁了自己的爱情，还毁了师兄的爱情。
我太卑鄙了。柳小姐说得对，我是在利用师兄，利用他的信任为迁云盗取官家的机密商情。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一直到今天，师兄还是把我当作他的师妹，无条件的宠着我，无条件的选择相信我。也许当初我嫁的人换成了师兄，今天也就不有这般的痛苦了吧……可是，一切都晚了。
“婉柔小姐……”杨义担忧的看着暗自垂泪的杨婉柔，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义，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杨婉柔下定决心了，她不想再做爱情的奴隶了，她不愿再当迁云的棋子了，更不愿再欺骗她的师兄，她已经伤他够深了。既然她的爱地不到回报，那就让她自己将它结束吧。她强打起精神，神情坚决的看着杨义，看得他只愣愣的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