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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海水与火焰

周末,豆豆跟小同学约好去他们家参加生日聚会,一大早,同学的爸爸妈妈就开车来接走了豆豆。没有了豆豆在家,申伊和周海松好像就无话可说了,周海松照旧玩着手机,而申伊像往常一样开启了大扫除模式,不停的扫扫扫,然后洗洗洗。忙了一个早上的申伊没时间再做饭了,于是两口子到街对面的饭馆里去吃饭。申伊问周海松:“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

“呵呵,这家店可没有叫随便的菜哦!”

“嗨!这还不简单,你说了算!”

申伊回过身去对点菜的小姑娘点完菜后就坐在旁边等着上菜了。让申伊觉得很不自在的是整整一顿饭下来,周海松没有跟她说一句话,这让她又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不过申伊马上安慰自己,又不是十八岁的小女孩,难到还要天天哄着才行?别那么矫情,老夫老妻也就这样吧!还能怎么样?不吵不闹的也就可以了。

吃完饭,周海松付完钱就自顾自的走了,完全没有感觉到申伊还跟在自已的身边,申伊走在后面闷闷的一起回了家。豆豆说要下午五点左右才回来,申伊便趁这个机会给豆豆收拾屋子。说真的,豆豆自从上小学后就觉得长大了很多,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天天缠着申伊,而是有了自己的小天地,她喜欢跟小朋友在一起玩耍,对于父母的聚会会拒绝参加,宁愿一个人呆在家里做自己喜欢的事也不愿跟着父母参加大人们的聚会。女儿渐渐长大,但也让申伊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从清迈回来的同事们兴奋的谈论着这次访问的种种趣闻,泰国离昆明真的不远,与索拉查分别三年不见其实也只不过是自尊心在作怪,如果放下自尊又何必这么悲剧。更何况索拉查那么努力的制造了一次见面的机会,是申伊自己亲手毁掉了这次难得的相聚,这件事一直在她的心里反复发作,让她久久不能平静。申伊抬着水杯,一边微笑的听着同事们的说笑,一边暗暗盘算着找个周末请个假到曼谷去见索拉查一面,也算是填补一下自己的内疚,她没有别的想法,她只想看到他一切安好就行。

周末三天,足够了。只要一杯咖啡的时间就可以。她已经快要记不住索拉查的模样了,他的样子已经变得这样的模糊,她要见他,要再看他一眼也好。一周左右,签证也就办好了,接下来就是定机票。申伊在手机上查着各大航空公司的机票,但是看到索拉查经常出差她就缓了一下。她想,如果自己去到曼谷,恰巧索拉查又去出差岂不是又错过了。想到这里,她关掉了手机,想在下班后发个信息给索拉查,问问他什么时候才有空。她很得意的想:哼哼!给你一个惊喜,让你吃惊一下吧!她微笑着想像着索拉查会怎么回复自己。是开心,还是惊讶,还是不知所措?想到这里申伊觉得好开心啊!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了,申伊越发的觉得紧张,可是她还是在想:索拉查,我要让你惊喜一下!我要来见你了!

终于下班了,申伊跟值班医生交完班迅速的脱掉了白大褂,她兴冲冲的拿出手机准备给索拉查发信息,她打开手机,却恰好看见索拉查刚刚发的朋友圈:九宫格,照片满满的占据了整个屏幕,照片的颜色无比艳丽,两个美丽的年轻人平和中透着幸福,婚礼的现场布置得如同宫殿一般华丽,两张熟悉的脸庞看着屏幕外的人微微含笑,没错,天生一对,新郎索拉查,新娘艾薇达。

申伊拿着手机呆呆的站了半天,她无力的放下了手机,缓缓的坐了下来,除了那九张鲜艳的照片和那两张幸福的脸,整个世界仿佛都已经不存在了....。不知过了多久申伊才发现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太阳从西山睡美人的背后徐徐落下,橙红色的晚霞把天空染成了一幅油画,初上的华灯照耀着傍晚的归人,城市的喧嚣也无法淹没申伊内心的落寞。她没有流泪,也没觉得痛楚,她像一个在森林中迷路的小女孩,慌张得早已经忘记了哭泣。她只觉得自己在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沉到了很深的地方。她觉得自己的嘴里又苦又干,她大口大口的喝水,一杯接着一杯。她已经没有了痛苦的感觉,只有麻木,她的脑子里空空的想不起任何东西,因为她不敢想,不愿想,也想不起!那些回忆像是被大脑屏蔽了一样,因为那些记忆会置人于死地。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手机,在索拉查的朋友圈下面发了一条评论:恭喜恭喜呀!然后是一串玫瑰花的图标。她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不想再知道任何信息,她的世界也如同手机一样被翻到了另一面。

一连几天,申伊整个人都处于麻木状态,只要不工作,她的心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这个世界好像已经与她无关了,她的一切都已经被清零,她失去了所有的从前。她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也许自己从来没有去过曼谷,也从来没有认识过一个叫索拉查的华裔男子。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不然,为什么这一切会突然消失呢?那些曾经的记忆,那个曾经在自己记忆最深处的人,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自己。是的,一定是自己记错了,这一定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

为了证明自己一切正常,为了证明那一切只是一场梦,申伊完全投入到了工作中,几天以来,她除了完成常规工作以外还连续参加了4个重要会议,3 轮合作谈判,只有工作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没变,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她不愿意被改变,她不想让自己像一个被抛弃的人一样需要同情,至少她不想同情自己。但唯一骗不了自己的是她完全吃不下东西,只想喝水,她不想吃任何食物,为了维持身体只有强迫自己吃些小零食和水果,她的胃紧紧的锁着,拒绝任何食物。

去婚礼现场以前,宾一直陪着索拉查,他心情十分复杂的看着索拉查即将走进自己的婚姻时代。只有宾才知道索拉查走到今天有多么艰难,也只有宾才知道索拉查此时的内心有多么的纠缠。虽然是好兄弟大婚的好日子,可是宾却真的不能开心,这样的背景,这么纠结的心情作为好兄弟的宾除了同情再也无计可施。婚车已经准备好,索拉查站在窗前看着艾薇达和自己的结婚照,他怎么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走到了今天。申伊的影子在他的心底浮动,可是他不想再想起她,因为再多想一秒他就想从婚礼上逃走,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婚礼现场的气氛十分温馨,在喜气洋洋的祝福声中,婚礼似乎并没有索拉查想像得那么可怕。一切都按步就班,一切都妥妥当当。艾薇达的好姐妹们来现场助阵,让整个婚礼看起来热闹又开心,心姐妹们打打闹闹,大婚之日索拉查只能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了,艾薇达的小姐妹们借机故意戏弄一对新人。索拉查努力的扮演好自己新郎的角色,中规中矩,一丝不苟,他不能让任何人失望。让周围的人满意是他天生的责任,他注定必须按照别人的意图生活,他必须满足别人对他的期望,这一切似乎是他的天职。

最让索拉查不解的是,从他去艾薇达家接走艾薇达,直到婚礼仪式,艾薇达和她的父母都一直哭得不行。他心里有种疑惑,觉得自己好像是抢走艾薇达的恶魔。为什么要哭成这个样子呢?难道不是非要跟自己结婚吗?现在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要觉得悲伤?每当艾薇达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特别尴尬,觉得自己对艾薇达有愧一样。婚礼间隙,宾陪索拉查到卫生间整理礼服,索拉查关上门喘了口气,他烦燥的问宾:“你和嫂子结婚的时候,嫂子也是这么哭?”

“没有啊!真的没哭,我觉得她好像来玩一样,高兴得像个来做客的客人。我都怀疑她是因为贪吃才来跟我结婚的。”宾淡淡的笑着。

“那艾薇达,艾薇达她怎么只会哭,哎!我就不能明白了,她可是自愿嫁给我的,为什么搞得好像我把她抢来的。天啊!我是真的搞不懂女人。搞定一个女人比干一个工程还麻烦。”索拉查瞪着眼睛扯着领带不解的说。

“兄弟,想想你以前对她犯下的罪吧!把人家弄得差点就没命了还有脸说搞不明白,嫁给你真的太难了,能不哭吗?”

“那我又不是恶魔,现在就开始哭,那她打算哭一辈子?”

“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告诉申伊你结婚了。她要是也自杀,你怎么办?”

“哎呀!求求你不要提她了,我已经够烦的了。等我想想吧!反正我已经暗示过她了,她应该有心理准备,她不会自杀的,她自杀我就死。”索拉查扯下礼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卫生间。

结婚后的几天里面,两位新人相互到对方的家族里对重要的家族成员一一拜访,所到之处都是美美祝福和幸福的祈祷之声。索拉查根本来不及想申伊会是什么心情,直到所有的仪式都结束、婚礼算是彻底落幕,他才顾得上猜测一下申伊的心情。朋友圈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祝福之声,他仔细找了半天才找到申伊的回复,从他的内心来说,如果申伊不给他任何回复,他真的会很慌,他会觉得申伊一定是受伤太重。好在他看到了申伊的回复,有了申伊的祝福他才觉得自己的婚礼是完整的,他才能安心。

宾陪着索拉查办完了终身大事,就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放了个长长的假,从新医院落成到索拉查大婚,他觉得自己也已经累得够呛了,索拉查婚礼刚一结束,他就带着一家子到泰南冲浪去了。宾把自己度假的照片发进了朋友圈,引得一大群人围观。平时申伊看到宾发朋友圈都会给宾点赞,或者开一两句玩笑。每当这个时候索拉查就会觉得自己见到了申伊一样,宾的朋友圈对于索拉查和申伊而言更像是一座桥梁。

索拉查在宾的朋友圈下面开着小玩笑,他写着:居然丢下我,你要小心。然后是阴笑。索拉查故意出现在宾的朋友圈里,他等着申伊的出现,他要看到申伊一切如常才能觉得安心。

他看了好几次宾的朋友圈,可是申伊,依然没有出现。他的心里慢慢的紧张了起来。

不管申伊如何麻醉自己,但麻药终究会有散去的时候。只有麻醉醒来,伤口才会一浪高过一浪的疼痛,等申伊晃过神来,她才觉得自己已经被索拉查的婚礼伤得体无完肤了。当索拉查在各家亲戚拜访认亲的时候,申伊却正在悲痛中挣扎,终于,她再也崩不住了,下班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后,她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从看到索拉查结婚信息的那天晚上开始,她像是要告别一样,不想再看到关于索拉查的任何消息。索拉查的婚礼是申伊最为失败的经历,悲伤之后,遗弃和背叛让申伊的愤怒一下就燃烧了起来。她在心里狠狠的说:我要报复,我要报复。索拉查我要让你的蜜月彻底完蛋,我要让你知道,蜜月的主角到底是她还是我?申伊狠狠的关掉了朋友圈,她决定至少一个月不在微信上露面,即使在宾的朋友圈里也不出现。她要切断索拉查了解她的唯一通道——朋友圈。

一天,两天,七天,十天。索拉查开始崩溃了。申伊发朋友圈的习惯索拉查是很清楚的,因为彼此的默契,他们相互会以朋友圈的方式保持联系,申伊发朋友圈的间隔从来不会超过五天,而这一次已经十天不见,索拉查意识到申伊正在用消失和沉默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强烈的情绪,那种情绪也许是愤怒,也许是悲伤,但不管是什么,这种方式已经让索拉查越来越焦燥,他已经沉不住气了,他开始烦燥,开始心痛,开始发狂。他在心里愤怒的咒骂申伊:你这个疯子,如果你不希望我结婚何必装得那么高尚?我以为你会毫不在意,可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这个疯子,我快被你逼疯了。看不到申伊的任何消息,索拉查是真的快要疯了,十多天,二十多天。没有信息,没有点赞,索拉查被自己内心的疯狂折磨得精疲力尽,他每隔一周就试探的发一次朋友圈,他不忍心让申伊以为结婚以后自己就已经忘了她,他要让她觉得即使结婚,他的心也还是一样的,他不想让申伊因为看不见自己而像自己一样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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