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牢房里,一束光从高墙上的一扇小窗口直射进来,冷冷清清地照在段无洛身上。
段无洛手脚被沉重的铁链铐在十字架上。乌黑的发丝凌乱地垂至脸庞。面容略显苍白憔悴,两眼空洞无神,目无所视。
旁边一个狱卒,打量了段无洛几眼,邪魅一笑,从碳火盆里取出一支烧得通红的烙铁。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只听“嗞~~”的声响,滚烫的红铁烙在段无洛的身上!他拧紧了拳头,忍得身体瑟瑟发抖,额头涔涔冒汗。牙根咬得紧紧的,并未出声。
“好小子!这样都能忍!有趣!”那个狱卒不禁发出感慨,勾唇笑了。
紧接着,那个狱卒越发疯狂地用烙铁烫红了段无洛身上一块又一块嫩白的肉,烙铁的火热和鲜嫩的白肉触碰间“嗞嗞~”直响!似乎都能闻到一丝丝肉熟的香气。可是,直到烙铁褪去了烈焰的红色,段无洛仍是一声不吭!
狱卒见他这么能忍耐,心下又想到了一个新的玩法,把逐渐冷却的烙铁丢回了碳火盆里。
随着长长“锃~”的一声响,狱卒拔起了身上的长剑,一抹阴冷的寒光剑影刺痛了眼睛。段无洛微眯起双眼。
狱卒提着剑,面带邪邪的冷笑,走到了段无洛面前,用锋利的剑尖,在段无洛身上,划出一道道艳红的印记!段无洛胸前的白衣,渐渐染成了红色的血衣,多余的红流凝成血滴,掉落在冰冷的地上,孤独地绽开一朵朵罂粟花!
痛吗?怎么能不痛?被刀剑生割肉体,血肉模糊,段无洛全身抖得厉害,感觉身上所有的神经已经忍到极致,深褐色的眼珠子朝上一翻,昏厥了过去……
可是,狱卒却没有想要放过他。他叫人拿来一桶辣椒水,还特意嘱咐,再撒些生盐下去!然后,均匀地搅拌好。
狱卒提桶对准了段无洛,一桶又辣又咸的冷水迎面泼洒了过去!
“啊~~!!”段无洛终于是扛不住,痛得醒了过来!仰天喊出了声…………
狱卒哈哈大笑,深感满意自己的杰作!
段无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了过去。直到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了啜泣声,不知道是谁在一旁哭。他挣扎着想醒过来,可是他,醒不过来……
他整个脑袋似乎很沉重,而且发热得厉害。全身上下,也似乎都失去了知觉,没有半点多余的力气可以动弹。他感觉,整个人只不过仅剩下一丝丝微弱的意识,他什么也做不了,任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着……
看着昏厥不省人事的段无洛,慕容芸哭得天昏地暗。段浔紧紧地抱着她,一再移开视线,心痛不已,不忍直视!
在这简陋不堪的牢房里,段无洛一身伤染红了白衣,还高烧不退!没有受到医治的伤口也在逐渐溃烂,化脓,慢慢恶化。怕是再不把人救出去,段无洛仅剩的半条命也是要没了!
慕容芸踉跄地走到葛不凡面前,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连连给葛不凡磕着头,一边哭着求着,“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给你当牛做马,哪怕拿我的性命换我儿子的命,我也心甘情愿啊!”泪水流满了脸颊,慕容芸哭得麻木,说话都快没有了力气。
段浔也走了过去,也给葛不凡跪下了。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有泪不轻弹,在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生死面前,都是一文不值。一双沧桑的老眼已经泪如雨下,颤抖的双唇祈求着,“若公子能救出我儿子,我们夫妇二人,定当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葛不凡神情微紧,伸出手府身扶起了二老。说道,“你们这又是为何?无需行此大礼。既然我答应了若雪救出无洛,自然是言出必行。你们只管放心。今日带你们前来,就是来接回无洛的。”
段浔夫妇一听,是激动得感激涕零。
“只是……”葛不凡又接着说道。
“只是什么?”慕容芸听到这两个字,不免又紧张了起来。
葛不凡看他们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不免轻松一笑,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你们不用担心。只是出于私心,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段浔这才松了口气,说,“公子请讲便是。”
葛不凡低头,微扬嘴角,说道,“也不过是一件小事。我只是希望,段公子出去之后,莫再骚扰若雪了。可明白?”
段浔和慕容芸对视了一眼,心中自然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段浔抚了抚黝黑的长须,点了点头,“公子放心,洛儿出去之后,若敢再去骚扰楚姑娘,我们夫妇二人就是拿绳子绑,拿链子铐,也要把他看得死死的!”
慕容芸也在一旁附和着,“嗯嗯,我们绝对不会让洛儿靠近楚姑娘半步!”
岂料,葛不凡却呵呵笑出了声,摇了摇头,“只怕,你们是看不住他的!”
段浔一着急,也发了狠话,“他敢,我便打断他的狗腿!”
葛不凡一脸的似笑非笑,慢悠悠地说来,“也不必如此。我倒有一个法子。你们且听一听。”
段浔半眯双眼,瞬间恍然大悟,看来,他是有备而来的……
牢房内,段浔夫妇二人仔细地听着葛不凡说的方法…………
回到段宅后,又是请名医,又是清洗伤口,上药,又是命人捉药煎药,宅院内均是忙忙碌碌的身影!一晃便是忙到了天黑……
慕容芸寸步不离地守在段无洛的床前,晚膳也没用,睁着疲惫的双眼,不舍得闭一会眼睛,就是想看着儿子醒过来。不然她这心里面不安心。
段浔也是默默地守在一边,一脸的沧桑,似乎短短的几天里苍老了好几岁,皱纹也更多了呢。自段无洛蒙冤入狱起,他已经是几宿没合眼了!
段浔思忖了片刻,还是劝着慕容芸,“不行,你还是得回屋里去。若无洛醒来便看到你,葛公子托付的事情,还怎么演?”
“可是……”慕容芸心里头依依不舍,脚也不听使唤,根本不想就这样走!
段浔叹了口气,扶起了她,“夫人,你若这样妇人之仁,只会是害了自己的儿子啊!你看看洛儿,躺在床上只剩半条命了,一脚踩在鬼门关里,你难道还想害他不成?”
“我不是,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呢?”慕容芸委屈地哭了,她只不过是想亲眼看着儿子醒过来而已。
“夫人啊!你糊涂,你怎么就看不出来,这次事发突然就是冲着你儿子的啊!若再不小心谨慎,怕是又有人向洛儿伸出爪牙的!”段浔苦口婆心地规劝,也希望能点醒她。
慕容芸一惊,回过头看了看床上苍白无血色的段无洛,害怕地摇了摇头,“不!不!不能!洛儿不能再受伤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段浔悬着的心也算了松了下来,扶着慕容芸走了出去,送她回了房间。
在往返段无洛的房间时,他听到了大门口那边传来了一女子的声音,仔细一听,是楚若雪的声音呢!段浔眉头不由得一皱,忙过去瞧瞧。
“哟,楚姑娘。这么晚了,还登门拜访,不知所谓何事啊?”段浔走了出来,余光瞧见楚若雪身后还站着一个葛不凡,随即又朝着葛不凡点头一笑。
葛不凡也礼貌性地微微颔首。
楚若雪上前一步,一边喘着气,一边说着,“段伯伯,我听说无洛回来了,我想进去看看他!”
段浔笑容可掬,说得不紧不慢,“楚姑娘有心了。不过,洛儿今日刚回来,用过晚膳后就倒头大睡了。你也知道,牢里的日子过得苦,这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哈哈,这会儿,估计都雷打不醒了。楚姑娘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楚若雪一听,想着段无洛肯定是累坏了,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好了。便也没再逗留,看着段浔浅浅一笑说,“好,那,我先回去好了,让无洛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他!段伯伯,再见!”
楚若雪跟段浔挥了挥手,便慢慢走下了台阶,走几步又回过头,看了看几眼段宅。
“走吧!”葛不凡走过去,拉着她上了马车。
段浔一直面带微笑,直到楚若雪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街口后,他收回了脸上的笑靥,吩咐着,“以后,楚姑娘到访,就说洛儿不在!”
“是。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