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云南的时候看到一头大象,”杰克在北京给查德·钱皮恩打电话,介绍中土公司的业务,“不是一头真的大象,我是说一笔好买卖。”
“一个水力发电项目?”
“不,一个金属硅冶炼厂。就在芒市槟榔江我们的水电站下游,是中国最大的金属硅冶炼厂。还在建设中。它的老板陶先生资金紧张,如果我们现在下手,他就是囊中之物。”
“具体计划是什么?”
“我们用1700万美元买下70%的股权,根据我的估算,两年后可以收回投资,如果工期不拖延的话。我们不需要一次性把钱付清,可以随着工程进度分期投入,但是下个月底之前第一笔资金必须要到位。”
“已经给卖家施加足够的压力了吗?”
“已经尽我所能了,但我不想留下一个怒气冲冲的合作伙伴。有一家台湾多晶硅生产商也看中了这笔买卖,我们的出价稍低一点,但是陶先生倾向于跟我们合作,因为我们有机会帮助他的公司上市,而台湾人的条件是彻底买断。”
“第一笔资金需要我掏多少钱?”
“150万美元。你知道,我也能掏一些钱,但不会太多。我实在很抱歉,给你打电话让你在这么短时间里筹集资金。”
“没关系的,这正是我期望你在中国能带给我的消息。让伊丽莎白整理好资料发给我看看。”
“谢谢你,查德。”
“不,谢谢你。如果看到类似的项目,告诉我好了。”
***
云南之行让他们为中土公司完成了另外几桩水力发电收购项目,公司可以再做一轮首次募股。目前市值已经达到5亿美元的中土公司,现在已经超过了弹射能源公司曾经的规模。消息在资本市场传开,投资银行家纷纷打来电话。
1995年春天,杰克把中土公司的高层管理团队召集到北京,听取有兴趣为公司做首次募股的投资银行准备的提案。数十家公司的银行家在看过中土公司的商业计划之后,交口称赞他们的天才设想,这些人的奉承话让杰克和其它管理者应接不暇,甚至有些尴尬。经过简短的内部讨论、数十封疯狂的电子邮件和无数的电话沟通之后,中土公司团队选择了梅里特伙伴公司牵头负责首次募股,摩根约瑟夫被列为监管方,毕竟他们曾经在最困难的时候支持过中土公司。
会议结束之后,杰克和专程从纽约飞来的伊丽莎白在瑞士酒店的行政酒廊吃晚餐。服务员呈上菜单,伊丽莎白给杰克讲美国业务的进展。“邓肯·利兹打过好几次电话,他说你在香港答应让他参与中土公司的业务。”
“邓肯·利兹,”杰克摇摇头,“我肯定不会邀请他掺和我们的事,你知道,我想不起邓肯什么时候曾经邀请我去参与他的好项目。”
“记住,绝对不可以,因为他不值得。认清现实吧,杰克。他把自己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不给你留任何机会。然后当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你的建议往往让他有回旋余地。而且,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跟他翻脸。”
“他还好啦,我喜欢他的老婆。”
“他是个蠢货,别跟他浪费时间,看好我们自己的东西。”
“我跟你说,邓肯不是傻瓜。如果他死死巴结着中土公司,说明我们做得真的不错,查德也是这么说。”
“我们当然做得不错,你知道的。查德怎么说?”
“我告诉他芒市的金属硅冶炼厂,他说他有兴趣,他让你把资料整理好发给他。”
“你知道现在我有多紧张吗?每当中土公司步入正轨,你就来添乱,用不知道哪里来的新点子让公司调转方向。我不愿意没完没了地提醒你这件事。”
“你可以随时帮我踩刹车,这很好。”杰克说,“我就是想让你做这样的事情,你比我更了解我的能力,你看人也比我更准。”
“如果我总是泼冷水,你肯定不会感谢我,尽管我这么做是为了让公司好。”
“听我说,伊丽莎白,我会的,但是这并非我们的通往天堂之路。”
“什么意思?”
“我们不能满足现状,就是这样。现在有很多人在中国投资,巨大的现金流就像首次募股狂欢节,投资人都愿意做大手笔的生意。但是似乎没有人发现这个迹象。我们这一轮的首次募股完成之后,人们会疯狂地乞求我们收下他们的钱。如果我们放聪明一点,我们可以想个办法来管理这些资金。”
“什么意思?”
“不要再做中土公司那样的一锤子买卖了,我们应该建立一个基金,打出我们的牌子和名号。”
“嗯,你终于有机会利用你在中国的成就得到一些认可了。”
“我们都有份。别忘了,查德已经是中土公司的首席投资方了。如果我们完成这笔金属硅的交易,执行应该不成问题。还是原来那些人,我们使用同样的律师、同样的文件,我们只是让中国的投资业务变得更正规,我们还能做更多的这类生意。”
“为什么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伊丽莎白说,“听起来你已经把一切都理清楚了。”
“你不是最后一个,你总是第一个知道。”
她的口气软了下来:“会有什么困难呢?”
“或许听起来有点傻,但是我不想当老滑头。”杰克说。
“为什么?在我看来凡事抱有戒心是好习惯。”
“听我说,我不想让自己与这个国家形成单方面的关系,我不想把中国的油水榨干之后拍拍屁股就走。我想要在这里扎根,帮助他们找到水源。”
“只要水源别让我们觉得太浑,也别让他们觉得太清。”伊丽莎白说。她叠起餐布,打算走了。
“你要记得,这里的人在与他们的历史抗争。毛几乎摧毁了中国人所有的道德传统,拜他所赐,中国人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没有信仰、没有学校,在*****中很多人还失去了双亲。”
“除此之外,这是个伟大的国家。听我说,杰克,你还不明白吗?以你成功的商业经历,你现在没有选择了,你注定要待在这个国家。所以基金会的名称是什么?”
“中国通基金。”
“就像世纪初的那些中国通?来到人民共和国的那些老年海外侨民,帮助其它国家保护他们的利益?对这个国家有足够了解,所以变得油头滑脑,但是依然深爱着这个国家人民的那些人?”
“非常对,只是能不能别提‘老年’两个字?”
“听起来还不错。但是别忘了,如果你不小心,你会遭遇和他们一样的命运。”
“什么命运?”
“临死前不知道那个国家才是你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