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得救的美人
半夏觉得身子轻飘飘地,好像是陷在棉花里一样使不上劲。小腹里时不时地翻江倒海般地闹腾,让她极其不舒服,可偏偏就是动不了。心里很是着急,却又无可奈何。渐渐放弃挣扎的念头,半夏忽然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昏昏沉沉间,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拍打着她的面庞,“周半夏,周半夏……”半夏努力地睁开眼,恍惚中,好像看到了那张她曾依赖至极的三分帅气五分霸道的面孔。鼻子一酸,捉着那拍打她脸庞的手紧紧地贴着不让他有逃离的机会。
“子轩,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呢喃的语气,几乎轻不可闻,还隐约的带着哭腔。
那只手贴在半夏的脸庞似乎怔愣了一会儿,而后,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鬓,“乖啊,是我不好,我再也不骗你了。”
“真的?”
“真的。”
闻言,半夏却松开手微闭着眼睛,头也轻轻地向一则倒去,“陆子轩,你看,你又在骗我了……”话似乎没有说完,半夏就又昏沉入睡。
床边的人呆呆着站着,手里端着的水杯中渐渐流失温度,好似这空气专门擅长贪婪地汲取所有的热量。
有些熟悉的名字啊。
那天,她回来的第一天在公交车上,她嘴里念着的,也是这个名字吧?
子轩,陆子轩。
须臾,轻叹口气,凌睿昕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用手触碰半夏因为发烧而愈加红彤彤的面颊,眼睛里满是疼惜。
那个陆子轩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居然可以让她这样深深地藏在心底,又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可以让她为他心碎不已。睿昕觉得自己忽然有点嫉妒那个素未谋面的“陆子轩”了。
不过,没关系啊,“放心,我可以治好你的病。”
睿昕轻轻地对着昏睡的半夏许下承诺。这个是他给她的承诺,无论她知晓与否,有效期限直到永久。
勉强地支持起来去一趟卫生间,半夏只觉得这短短的几步距离竟像是当年在学校跑了800的感觉。脚一点劲也没有,头也昏昏沉沉的。摸摸自己发烫的面庞,半夏知道自己这么“幸运”地“中奖”了——特殊时期生病,那她是有得受了。都怪自己太任性,昨天那种时候,还使什么性子坐在地上那么久。瞧,现在可好了,不仅痛经,还发烧。这样算不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好不容易把自己身上收拾干净,眼看就要摸到卧室的门了,眼前一黑,竟扑了个空。这样危急的时候,半夏的意识却是清清楚楚的。心里不禁哀嚎:完了,这一下摔下去,肯定少不了要挂彩了。
却听到有人惊叫一声:“周半夏!”紧接着,自己跌进一个软软的坐垫里。那坐垫还暖暖的,似乎有种淡淡的辛辣味道,像是……像是红花油的味道。
还没睁开眼睛,耳边就响起“坐垫”的咆哮:“你干什么!要倒了也不知道维持一下平衡,就这样摔下去你知不知道自己会摔成什么破样子吗?”睿昕摸着自己磕在地上的后脑勺,龇牙咧嘴地看着依然呆卧在自己身上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的周大小姐,“你打算在我怀里过冬是怎么着啊?”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居然是倒在凌睿昕的怀里,自己身上的睡衣也掉了大半,露出春光无限,脸立即火烧一般。慌忙地从他怀里爬起来,因为太过于慌乱还一个不小心又把刚刚抬头要起来的睿昕一把摁倒回去,头与地面发出“彭通”一声闷响。凌睿昕吃痛地闭上眼,嘴里似乎还小声地念叨着什么。
半夏很小人地想,他嘴巴动啊动的肯定是在说我的坏话!虽然,他刚刚救了她可是她也被他占去了不少便宜啊,就算是扯平了吧。
思及此,半夏恶人胆大,眼睛瞪得像是厨房里那盏破旧的灯泡,“喂,你怎么又在我家?!你自己没地方住啊?!”
真是好心没好报!凌睿昕翻翻白眼,真的很想一棍敲晕眼前这个思维方式和常人不一样的搓妞儿。
“你以为你家是皇宫啊?要不是外婆不放心你非要留下来照顾你,我也不用替她为你‘守夜’啦!”
起身站在半夏面前,仗着自己高出她一个头的气势,毫不客气地回瞪,“还有啊,怎么说我为了救你都摔了两次,你就这个态度啊,啊?!”
颇有点对付阶级敌人的驾驶。
半夏被睿昕瞪得有点心虚了,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什么啊,人家还不是被你看光光了。我还没说吃亏呢。”
睿昕哭笑不得地听完半夏的“获救感言”,心里思忖着,童话都是******骗小孩的,不是每个美人都会感激“英雄救美”的那个英雄的。
“你放心,别说你刚才只是稍微露出了一点点,就算是那天帮你换衣服的时候把你脱光光了,我对你也一点意图也没有!”
卡着腰,睿昕没好气地继续,“以一个男人的角度评价,周小姐,你放心,绝对的‘很安全’!”
“你!”
“怎样?”
这个死人凌睿昕?!周半夏觉得自己快被他气爆了。
什么啊,明摆着嫌弃她的身材嘛!是,她的身材是比不得那些明星美女,但半夏自问平时还是有主意坚持锻炼的,所以,身材还算是……标准啦!他那一副很嫌弃的表情很伤人自尊的知不知道啊!
正要开口反驳几句,半夏却觉得眼前又黑了,摇摇晃晃地又要倒。睿昕急忙伸手拦住她的腰,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担忧,“怎么了怎么了,又晕了是不是?明明虚弱得要命,你还偏要逞强,看,又晕了吧?该!”
半夏抬头看他,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眼睛红红的,“凌睿昕,你混蛋,你趁我生病就借机打压欺负我……”
说着说着,竟真的掉出眼泪来了。
凌睿昕叹息一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好,好,好,你对,你都对,成了吧?”
“本来就是你的错!三更半夜出现在人家家里,还这么凶……”闷闷地声音从他的怀里传出来。
睿昕嘴角上扬,动作轻柔地拍着,“是,小人知错了,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啊?有这个时间先热点粥给您吃,您好继续得劲儿哭啊!”
半夏“扑哧”一声笑出来,一把推开凌睿昕,“去你的!”
谁知,这人高马大的凌睿昕竟这样不禁推,竟就这样“哎哟”一声被半夏推倒了。还好,他们刚刚已经站到沙发这边了,睿昕惨叫一声后,只听沙发也发出“吱呀”好大一声惨叫重重地凹了下去。
睿昕陷在沙发哼哼唧唧地振振有词,“嘿,怎么还有这么大劲儿啊,感情你背着人偷吃东西呢吧?”
半夏本来还是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下手太重,但看到他还能在那边贫,估计是问题不大。故意侧过身,双手环抱在胸前,头也高高仰起,“是不是男人啊你,我一个病恹恹的小女子轻轻一推就倒了,真是没用!”
睿昕笑笑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好像张嘴要说些什么,却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脚,眉头重重地夹在一起,默不吭声,好似在研究他的那只右脚。
“又出什么招儿呢?你那只脚伤了还是断了啊,研究这么老半天。”
睿昕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无奈,“这次你还真猜对了,”哭笑不得地望着半夏,静静地吐出几个字,“还真的是崴着了,那天背你回来的时候就有些伤到筋了,这下约莫着是严重了。”
半夏看着他,揣测着这一番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却看到睿昕弯腰退掉鞋袜,露出肿得像是小馒头的脚踝。半夏不可置信地掩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天竟蹦出一句,“这个……这个……是什么?”
“你觉得呢?”
坐在睿昕身边,半夏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伸手相碰睿昕的脚踝,却又在快触碰的瞬间缩了回去。
真的没有想到,原来,那天的任性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别人。而且,这个“别人”还是他凌睿昕——虽然爱跟她斗嘴,却实实在在是在关心照顾自己的人。
犯罪感迅速占据半夏的脑海心房,重得她喘息不过。嘴唇动了动,却只是小小声地问了一句,“痛不痛啊,真的很对不起,我……我……”
“行了行了,”睿昕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敲敲她的小脑袋,“还老说我磨叽,现在到底是谁磨叽啊?女人啊女人……”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半夏的心里更是难过异常,“对不起,对不起……”
“嘿,我说,你就会这么一句了是不是?刚才的狠劲哪去了?我说周半夏,你的眼泪能不能收一收,打算淹死我这个‘救命恩人’是不?”拍拍她的手臂,“别坐着了,劳驾把你身后的红花油递过来……对,就是那瓶……好的,谢谢小夏同学了!”
“小夏同学?!”半夏忽然疑惑地望向正在给自己脚踝擦油的睿昕,喃喃地重复着刚才的那个称呼。
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这样叫过她。而且,已经事隔十几年的样子了。
“你……”
“怎么了?”睿昕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忽然有些吞吞吐吐的周半夏,“肚子疼?”试探性地问。
半夏连微微红了一下,摇摇头,“不是那个,是……”直直盯着睿昕的脸庞似乎打算从上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是……我们以前认识吗?我的意思是说,小的时候……”
忽然有些语无伦次了,心里竟然有点紧张。
睿昕嘴角笑意愈浓,呵,终于想起来了吗?
靠在沙发上,看着半夏认真的小脸,懒洋洋地开口,“你真的想知道?”
半夏忙不迭地点头。
“那……好吧,”睿昕超厨房的方向努努嘴,“你去把厨房电饭煲里的粥端出来我就告诉你哦。”
闻言,半夏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几岁了?还玩这一套?幼稚不幼稚啊?心里这么念叨着,还是拖着身子挪到厨房。
电饭煲里的粥居然还是温的,这三更半夜的,他煮粥干嘛啊?
把碗递到他面前,一脸的不甘愿,“快吃快吃,吃完记得告诉我,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认识啊?”
睿昕半晌没动。眼神在那碗白粥和周半夏脸上来来回回好几遍,笑了出来,“我有说我要吃粥吗?”
“你……”耍我!半夏正要把碗扣在睿昕头上,却听到……
“我是要你喝了这粥。也不瞧瞧你自己现在憔悴成什么样了,近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亏你还有力气在这跟我‘横眉冷对’!”
“你……”半夏的眼睛动了动,好似被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动作也停滞了。
睿昕笑笑地把碗推到半夏嘴边,“听话,喝完它,等你好了去我家,让外婆给你做好吃的,你最喜欢的蚂蚁上树,总行了吧?”
那种语气好像有着无限的宠溺。
“乖,张嘴……啊……嗯,真乖,再吃一口,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讲个故事,讲个小孩子的故事……”睿昕像是在哄小孩吃药一样哄着半夏,看着她就着碗一口一口吃下白粥。
这个丫头啊,那天不舒服还逞强跟他出去。谁知道还是女人最最麻烦的那种病。说是病吧,也不确切。但是,想起前几天这个丫头牛饮冰饮的样子,睿昕莫名地一阵一阵揪心。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种日子是要小心少吃冷啊,她那种吃法,是不是要折腾死自己才高兴啊?
知道她的体质差,怕那山上寒气重,连自己因为她的顽皮扭伤了的脚也顾不上就急急忙忙地背着她下山。不想,还是让她染了伤寒,当晚还发烧。真是急坏他了,在一旁手忙脚乱地,一点医生的冷静也没了。
好不容易让她退了烧,想让她起来喝点水,结果,她睡得迷迷糊糊地,竟然把他当成了别人。你说,这样没良心的丫头是不是该丢掉不要了?可偏偏他又舍不得真的丢下她不闻不问,还一心想医好她的“病”。真是,命中注定要受她折腾的吧?
医好她才是他现在最大的目标。
清清嗓子,睿昕开始娓娓道来:
“这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有一个12岁小女孩闯进我的生命说是要保护我……”
半夏吃完粥后空着的嘴巴越长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