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韶南颔首,微微苦笑道:“孤的身子本来就……竟然拖累了将军了。对不住。”说完向吴否躬身,行了一礼。
吴否一定是不敢受的,于是也深深的躬下身行礼:“殿下不必这样嘀,这……如何是好啦。若您真觉得对不起,在战场时,便多多给臣下出谋划策既是了嘛。”
听着吴否满嘴的绕嘴口音,又这般手足无措,惹得言韶南差点没有一口笑出来,只埋下了头,偷偷的憋着,憋红了脸,又急急转过身去,使劲的咳嗽了几声。
吴否自己个儿也心里知道言韶南在心里肯定在笑他,这个老实人儿呀,也是涨红了一张老脸。好歹也算是三十多岁的俊俏大叔嘛,这下子,就直直变成了刚嫁人的乡下小媳妇儿了。他看着言韶南转过身去,憋笑着咳嗽时,心中更是不爽了:想他一个正三品的总兵,就职在京华,就一个乡下口音,弄得自己被王上说笑,还要逗得殿下发了笑,直立下了个小目标,一定要请个师傅好好纠纠着理不清楚的舌头。
言韶南咳嗽地肺都要咳出来了,他紧闭着一只眼,弯下腰来捂着肚子,转头看向吴否时,吴否也鬼使神差的看向了他。两人尴尬地一对视,呆愣了半晌,都默契的哈哈大笑起来。言韶南仍是弯着腰的样子,捂着嘴,肩膀颤抖地厉害。吴否则是更加的畅快的仰天大笑着。
一旁守帐的兵士看了,不明所以。再加上吴否的军队里一向都是军纪严明著称的——虽然啊近几年没有国与国之间的大战,可是那边疆流寇、山中土匪,也是灭过不少的——这些兵士们自然是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想。
深夜了,帷帐外面只能听到兵士巡逻的兵甲武器的声音,还有草丛中树林里的虫子在乱叫着,吱吱吱,没日没夜地叫着。言韶南左手摔着了,战事还没有展开,无事的他只能瘫在床榻上假寐,听着这响不完的声音。言韶南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睁开了眼睛。他突然想到,为什么辰军那么有把握?他不禁联想到了六天前的临城粮仓失火案,原来如此……
他召吴否过来,吴否急匆匆的小跑进了帐中,问怎么了。只见言韶南站在地图前面,仔细的研看着。“吴否,孤想到了一种可能,是朝廷都没有想到的可能,当时早朝时甚至快忘了还有这件事儿了,都没有算计进去。我想辰国一早就派了奸细进城去了……吴否,你说,失火需要什么?”
“肯定是水呀……你说的莫非是……”吴否又想了想,没这可能呀,就算有奸细进城在粮仓放了一把火,等救火这时,去救火,借着众人救火,将这水洒在了粮食上面,但是粮食表面尚有茅草保护,就算粮食裸露在外了,临城太守不会傻到不把粮食拿出去晒晒吧……不对,临城这地理位置……
吴否上前去看临城地理位置,在南方,三面靠山,山林草木丰茂,又正值春天,正是多雨水的时节。临城粮仓如若没有烧毁,就凭借它的设计巧妙,让室内的绝对干燥,还有对粮食的保护措施,完全度过春天是没有问题的。但是……
吴否心里极度痛惜的说:“临城的粮仓毁了。这粮仓建筑设计巧妙,位置也选得巧妙,这可是费了许多代太守和所属官员的心血的。这么多的粮食,不会全部生霉了吧。”
“你觉得太守大人那么傻吗?这些粮草都平安无事,只是不在城内罢了。孤若是那临城太守,必定要将大量粮草转运出去,至少要转运到山城以外的地方去。”言韶南叹息一声,背过身去,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吴否,道:“你觉得这样的临城,再加上增援的几千兵士,活的过五日吗?”
吴否拳头攥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从出事到现在已然过了四天了。“这些腌臜卑鄙的小人。”吴否暗自骂道。
“对了,怎么去打探消息的兵士还没有回来?”言韶南突然问了一句,两人茫然了一下,突然恍然相对。吴否的眼皮子甚至不合时宜地跳了一下:糟了!
吴否赶忙掀起帐帘跑了出去,组织兵马,呈防御形势拉开,时刻警惕周围情况。就这样紧张了半个时辰后,只有右翼的队伍来报,有小范围的进攻,但已经压制住了,敌人已然退兵。言韶南道:”有没有俘获俘虏。“兵士点了点头,他继续道:”连夜审问,必要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兵士称唯退下。吴否则在另一边,主控着军队。这一晚注定无眠。
黎明之时,仍然可以听得见远处临城鸡鸣的声音。言韶南站在帐外,闭眼听着这鸡鸣声,看起来无比享受,吴否就在他身侧,对言韶南这个样子极为不解,这鸡咯咯的声音有啥子好听嘀。
“吴将军,你听,看来临城还好哩,居然连鸡都没杀来吃。”言韶南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睛,一副轻松的笑容看着吴否。“殿下,你这是说啥子嘛。说句不该说的,满嘴,抹油。“
言韶南学着吴否的口音对他喷道:“嗬,你这莽子。非要是一天苦大仇深的模样示人才巴适嗦。”然后回归到原来的口音道:“莽夫即莽夫呀。”说着便背起手来,但是左手一痛又背不起,只好正常点地走进帐中,只留下吴否满脸呆头呆脑地在风中萧瑟了。
还有五十里的样子就要到临城了,但是因为昨晚上的突袭,又将行程推迟了下来。虽然是小规模的攻击,但是言韶南还是害怕前面有什么埋伏。想到这儿,言韶南就浑身不舒服,我在明处担忧,敌人却在暗处无感。被无数双无形的眼睛盯着,任谁也会觉得难受。
他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到底企划这场战争的人有什么阴谋,那个负责战争的主帅又是谁呢?只知道兵祸围城,粮食远运,使他们进退两难。若进,不光要面临着埋伏的必然可能,还有想想粮食的负担,毕竟他们这次出军,带的粮食也不足那么多人去分的——城中的人们可都算是一匹匹饿狼呀,他们吃了,将士们吃什么,若这又是个计,有大量军队再围了过来,这可不好对付。若退了,先去将粮食的问题解决好了,再快马前去临城解围,恐怕去了那黄花菜都凉了,更是算损失惨重。
到底怎么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解了这个阴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