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鼎分在第七组，齐伯言盯着他，看到的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和沉如古井的目光。
公孙鼎缓缓坐下，将锆金石按在右手拇指上，将灵力输入其中。
他面前的青灵草魂，依旧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仿佛一具死去的尸体。
齐伯言一阵紧张，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鼎突然笑了笑，脸转向齐伯言一侧，眼中泛着复杂又忧伤的目光，那目光仅仅是一闪，随后就充满了坚定。
然后，公孙鼎突然站起，独自走到了明化龙一侧，一脸歉然的望着齐伯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伯言想大声质问，想大喊，想提着公孙鼎的胸口问他，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仿佛看到了他心中所想，公孙鼎抖了抖手中的锆金石。
这次，齐伯言看清楚了。
刚才被自己遗弃的玻璃瓶中，那颗草魂也有节奏的抖了一抖。
骗子！他根本就没有驾驭两个灵体的能力！
他只是将彼此的草魂掉包了而已！
而自己，自己却傻傻的相信他！
齐伯言想大喊，想冲上去抽他两个耳光。
然而，他终究不敢动，眼泪只是顺着脸庞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测试还在继续，对于齐伯言来说，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只要测试还没结束，他就还有机会。
他向明化龙认错，求明化龙放过公孙鼎，自己去死。
自己本来就该死的！
齐伯言握了握拳头。
可是。
可是？
可是，如果明化龙不相信我，如果我们都死了，连成为强者的机会都没了。
什么就都没了！
公孙鼎希望看到我这样吗？
齐伯言望了公孙鼎一眼。
泪眼婆娑中，那少年的身躯依旧倔强的矗立着。
或许，通不过测试只是去做个士兵吧，那样最起码还活着，还有努力的希望。
更何况，以公孙鼎的天赋，将来必然能出人头地。
想到这里，齐伯言握了握拳，平出一口气，默默地等着结局。
测试结束，广场中央已经空无一人。
大部分聚集在明化龙一侧，约有百十人聚在关山月一侧。
望着对面黑压压的人群，齐伯言想到，厉王府会怎么安排他们呢？
做苦力？当矿工？当士兵？还是。。。他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等着关山月发话。
关山月朝明化龙躬身道：“报明大人，此次测试，共筛选人数七百六十人，其中测试合格一百三十人，不合格六百三十人！”
明化龙挥了挥手，示意继续。
关山月立正身子，挥手示意士兵动作。
忽然间，哗啦啦跑上来千余铁甲士兵，将那六百多人围在中间。
每个士兵皆是手提大刀，一脸肃然。
广场之中，不知何时已摆放数十巨大木盆。
人群中传出一阵骚乱，士兵们从中拖出十人，强行按倒，跪在地上。
大刀下挥。
“啊”已经有少年哭出声来。
手起刀落，十名少年瞬间尸首两地，士兵们将尸首倒放在木盆中，不一会，那鲜血便半淹了没有生气的躯体。
少年们一阵瑟瑟发抖，他们如何经历过这种阵仗？
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那长刀重盔所带来的压迫感，使这些少不更事的少年们手足无措，脑中一片混乱。
齐伯言两眼一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何曾想，厉王府果真如此暴戾，通不过测试便要身首异处，想到这里，不禁一阵颤抖。
那驭灵师望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冷冷的寒意。
齐伯言脑中一片空白，该怎么办？
望向公孙鼎时，后者眼中依旧一脸淡然，那表情仿佛在说，就让我替你去死好了！
齐伯言心中一阵颤抖，公孙鼎从开始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吗？
他不知道，他现在该怎么办，没有人告诉他。
极刑还在继续，人群不断缩小，被放空血液的尸首被胡乱堆放在一旁。
公孙鼎眼前的人越来越少，该怎么办？
人这一辈子能够勇敢几回？
他能够为你赔上性命，你自己就不行吗？
你是愿意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一分钟的英雄？
齐伯言握了握拳头，牙齿轻咬。
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我要跟明大人说话！”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充满着坚定。
明化龙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从关山月那边走过来的少年，他挥了挥手，示意关山月不要干涉。
齐伯言走到明化龙跟前，人群安静下来。
多少年来，第一次，有人打断了厉王祭。
齐伯言的身躯不高，站在明化龙面前几乎需要仰望他的脸庞。
他的头发凌乱，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鼻涕音，他的表达有些混乱，有些地方明化龙不得不让他说了两遍，他才听得清楚。
公孙鼎焦急地望着齐伯言，他的心中一片混乱。
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是齐伯言，他也会这么做的。
几分钟后，明化龙、关山月、林千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讲完了这些，齐伯言如释重负的站到明化龙一侧，对着公孙鼎说：“谢谢你！但是这次，我不想让你扛！”
公孙鼎鼻子一酸，噙着泪点了点头。
人群沉默了几分钟，大家都等着明化龙的决定，人心所向，还是法令如山，就在明化龙的一念之间。
明化龙依旧波澜不惊，沉默了一小会，喝道：“关山月！”
关山月应声道：“在！”
“扰乱血祭该如何处置！”
“杀无赦！”
明化龙继续道：“那就执行吧！”
齐伯言一阵慌乱：“明大人，你不能，我们都已经认错了！”
公孙鼎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齐伯言顿时安静下来。
两人走到木桶前，公孙鼎道：“伯言，生不能与尔同岁，死当同年！”
齐伯言闻言，默默道：“生不能同岁，死当同年！”
两名士兵走上前去，他们眼前一黑，从此与这个世界生死永别。
人群一阵悚然，少年们眼中燃烧着恐惧与愤怒的火焰，厉王府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下雪了！”
林千行抬头看了看云雾低垂的天空，一片晶莹的雪花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