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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世子回府

九六五年九月,赵国大部分地区正值秋高气爽之时,辽阔的北地已经有了寒意。凉州城中,人来人往。街上的小贩高声吆喝着,随着吆喝声,一阵阵雾气打在空中,虽然天气渐渐寒冷,但额头上却是有着点点汗珠溢出。北地苦寒,还需常年警惕着更北方大漠上的异族进攻,导致整个北地民风剽悍,豪爽大气。

此时,东门外的大道上,一匹干瘦的老马缓缓而来,行至城门口,轰的一声,从马上掉下一人。守城的士兵被这番动静惊动,一个老兵头一摆,冲着两个新兵蛋子使着眼色。

两个新兵对视一眼,然后向着地上趴着的人走去,行至跟前,其中一人拿着武器下摆戳了戳那地上没有动静的人,喊道:“喂,喂,死的活的?”另一人无奈,上前将人翻过身来,发现是一青年人模样,身上棉袄破旧不堪,脸上也有些脏乱,看不清长相如何,将手指放至其鼻下,发现还有气息。于是冲着城门口老兵大喊了一声:“老杨头,还是活的,怎么办?”

那老杨头听罢,走上前来,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年轻人,对着两个新兵说道:“听说南边在打仗,说不定是逃难过来的,你们搜搜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两个新兵笑着说道:“南边逃到这凉州城?这北边的蛮子可比南边的厉害。”

手上不停,往男子怀中摸去,摸至腰间,突然摸到一块好似令牌样的东西,份量还不轻,掏出一看,竟是纯金打造的。正面是一把长刀,虽然是刻在令牌上,但是还是让人感觉到寒意凛然。

只见刀柄上一圈圆形,三角而出,中间是一个神秘符号,刀背近刀柄处蓝红交替缠绕,刀尖处一抹血光耀人心神。老杨头见到这令牌上的长刀,一股凉气从后背而出,和两个新兵对视一眼。猛的将令牌翻转过来,只见上面写着“镇北王府世子李愁年”九个大字。

凉州城东城区中心,镇北王府一改平日里的肃穆,府中下人来来回回。平日里总在军营中忙着军务的镇北王李平端坐在大厅,虽是刚入天命之年,但头上已有一缕白发,坚毅的面孔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中的焦急却是将镇北王心中的想法暴露出来。

只听到一推门声,一名老人走入大厅,镇北王却是再也坐不住了,急忙上前同老人问道:“正伯,年儿可有大碍?”那老人是看着当今镇北王长大的,当年随老镇北王一同随军征战的军医何正,一身医术在王府中最为顶尖,如今镇北王府世子李愁年突然从京城回来倒在凉州城外,李平听到消息后也来不及去看李愁年,马上将何正从家中接来,只怕李愁年出了什么大问题。何正一拱手,笑道:“王爷,世子身体并无大碍,在城外晕倒是因为几日未曾进食。老夫已经调好药膳,嘱咐下人伺候世子服下,想来一会儿世子便能醒来了。”

这话一出,镇北王心中大定,来不及细想李愁年堂堂镇北王世子怎么会饿晕在路上,同何正说道:“辛苦正伯了,那我先去看看年儿。”说罢便径直往李愁年院中走去。身后何正笑着抚了抚胡须,心中叹道,平日里可从未见过王爷如此紧张的神态。可怜王妃去的早,世子由王爷一手带大,五年前更是因为玉匣关一战齐王战死一事,无奈将世子送到京城,也不知世子一个孩子在京城如何能应对那各种刁难。

话说两头,镇北王已经来到了王府霜华院中,还没来的及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李愁年的抱怨:“这何老头弄的什么药膳,真是难吃!茴香,赶紧去给爷弄几个小菜,两瓶花雕。”镇北王笑着推开了门,往屋里看去,只见李愁年已经从床上坐起,正愁眉苦脸的对着侍女茴香。

茴香端着一碗药膳同样愁眉苦脸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主仆二人听到门响,见到镇北王已经走了进来,茴香赶紧屈身行礼:“见过王爷。”李愁年却是将头一摆,身体一滑,人已经躺下了,并不看自己父亲。

镇北王从茴香手中接过药膳说道:“去按世子说的办吧。”茴香赶紧回道:“是,王爷。”茴香退下后,镇北王端着药膳看向李愁年,李愁年却是连眼睛都闭上了。李平心中一叹,对李愁年轻轻说道:“年儿,正伯说你几日未曾进食,先将这药膳吃了吧,等酒菜来了,父王再陪你喝几杯,可好?”

若是其他人看到镇北王这幅姿态,怕是眼睛都要掉一地了,李愁年却是起身,对着李平一声冷哼:“我死了不是更好?”李平听到这话,心中一颤,知道李愁年这是对五年前的事情不满,但是他也无奈。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清冽的女声,“怎么,世子爷一回来就要死要活的?”李愁年一听这声音,刚刚的横眉冷对立刻变成讨好的神色看向门口,只见门口进来一员女将,面容平静,五官精致,身上戎甲还未卸下,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

随着刚刚的话语,好看的凤眉正轻轻上挑。走进门来,先对着李平一礼:“父王。”镇北王轻轻摆手,并未说话。李愁年却是喊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这女子正是镇北王大女儿,御封的玉泉郡主李愁玉。镇北王妃去世之时,李愁年不过三岁。李愁玉长李愁年七岁,虽是女儿身,性子却和镇北王相似,且从小聪慧。自王妃去世,李平虽将满腔的爱意给了自己这小儿子,但毕竟军务繁忙,北地安危皆系于一人身上。故李愁年年幼之时都是在李愁玉这个姐姐身边成长,对这个酷似其父但是有着母亲味道的大姐那是又爱又怕。

玉泉郡主听到这几年未见的弟弟喊她,也是心中欢喜,看向床上,李愁年此时已在下人的伺候下清洗过一番,玉泉郡主望着那张肖母的面庞,虽然有些清瘦,但是其眼中的欣喜让刚行三百里赶回来的疲倦一扫而空。五年前分别时,李愁年才刚满十三岁,当时玉泉郡主已经在镇北王麾下领职,知晓父亲在玉匣关一战中承受的压力,对这个唯一的弟弟也是万分不舍,但为了安抚朝中争议,在李愁年被送往京城之时,忍痛未去送行。

如今见到幼弟平安归来,哪还忍得住心中的挂念。玉手抚在李愁年的脸上,温声说道:“怎么瘦成这样。”李愁年被大姐当孩子似的望着,也是嘿嘿一笑。

镇北王在一旁望着姐弟俩重聚的场面,刚刚心中的失落也是好受了一些。李愁玉看向父王手中的药膳,知道刚刚是李愁年耍脾气,于是接过药膳,也不说话,一勺已经递到李愁年跟前,李愁年带着笑意的面庞立刻愁眉苦脸,对着李愁玉说道:“姐,能不吃这玩意吗,我身体好着呢。”

李愁玉只是带着笑意的看着他,李愁年砸吧一下嘴巴嘟嘟啷啷的说:“行吧行吧,吃完我可要吃藏月楼的八宝野鸭,佛手金卷,五彩牛柳......”李愁玉将药膳递进李愁年的嘴中笑道:“都随你。”愁眉苦脸中李愁年吃完了药膳,望着姐姐,笑着问道:“姐,你不是在蛟龙岭驻守吗,怎么回来啦?”

李愁玉看了一眼镇北王,对弟弟说道:“你突然回来还晕倒在城门外,要不是守城士兵发现你身上镇北王府的牌子,还不知道你怎么办呢,父王接到禀报,立刻就派人通知我了,怕你有什么大恙,军务交给副官之后,我立马就赶回来了。”

这时,茴香带着几个小厮将刚刚吩咐下去做好的小菜带到了门前,一声请安后,又退了下去。李愁年几日没吃,此时闻到饭香,肚子已在打鼓,但是李平还在房中,这小子脾性也是倔,硬是没有下床,也不看李平。镇北王心中一叹,知道这小儿子心中对自己还有埋怨,于是起身对玉泉郡主说道:“年儿几日没吃了,你既然赶回来了,也在家里呆上几日。”说罢,直接出了房门。

李愁玉看到这对父子之间无话,心中也是一叹,只好对着弟弟说道:“起来吧,我刚赶回来也没吃饭,正好问问你这怎么回事。”李愁年此时腹中饥饿,见父亲出去了,在大姐面前可不敢耍脾气,忙乖乖的起身。姐弟俩在桌边坐好,吃了几口菜,李愁年问道:“姐,二姐怎么不在家里?”

五年前分别之时,李愁玉正忙于玉霞关之战战后清点,更是不忍见这从小带大的弟弟离家,李愁年对李平的将其送往京城的做法又大为不满,当时便是李愁年的二姐李愁月与其话别。虽然李愁年从小就和二姐李愁月不对付,但是几年未见,如今回来也不见二姐在府中,当即问起。

李愁玉笑着说道:“三年前,郑大家到凉州城讲学,你二姐一人驳倒了听讲的所有学子,被郑大家收为弟子,如今应在中州乐府学宫学习呢。”李愁年在京城多年,也是知道当今最好的学府不是京城的国子监,而是由当世最有名的学者郑玄所创办的乐府学宫。于是笑道:“二姐虽然聪明,但是从小都差我一筹,看来我也可以去这天下最有名的学府当学生了,过段时间我就去中州看看。”

李愁玉一笑:“你那是牙尖嘴利,让你看书你是半个时辰都看不下去,去了乐府学宫怕是被人赶出来。”李愁年剑眉一挑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对着姐姐嬉笑:“本公子乃赵国镇北王世子,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李愁玉看着弟弟耍宝的样子,也不反驳,给李愁年倒上一杯陈年花雕。问道:“你还没说你这怎么回事呢,当时送你入京城时,那位可是传下旨意说要你在京城为齐王守灵七年呢。”说到此处,李愁玉眼中闪过一道冷意。

李愁年听到姐姐问到,放下筷子,也是冷声说到:“哼,那齐王赵元化废物一个,当年北戎大举入侵,害怕的不敢应战,任由北戎打到玉匣关,又不听父王调动,在北戎佯退之时,胆大包天率领手下想来抢一份功劳,要不是陈大哥率领山字营死守住玉匣关,等到大军成功到达。这北地就要为了一个蠢货生灵涂炭了。赵元吉还敢降旨怪罪父王,让我去为这废物守灵。”

玉泉郡主听到弟弟如此愤慨,也是心疼。但是听到李愁年分明是知晓当年为何要送其去京城的缘由,略带迟疑,半带轻笑问道:“那你刚刚还对父王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是不是想讨打?”李愁年在这个姐姐面前向来如小孩子一般,笑着说道:“咱爹明明立下大功劳,却要把唯一的儿子送入虎口,我好不容易回来也没个笑脸,本世子当然不能给他好脸色。”

李愁玉听到弟弟这嬉皮笑脸的回答,没好气的伸手打在李愁年身上,缓声说道:“那赵元化死不足惜,但是借着这齐王之死,朝中有小人故意陷害父王,说父王故意害死齐王,有不臣之心。赵元吉对开国四王早已不满,借机下旨降罪,更是让靠山王赵元广亲自前来宣旨,当时我们家刚和北戎大战一场,军中将士死伤甚多,百姓多是提醒吊胆。

为了这北地的安危,父王无奈之下,只得将你送去京城。为此每年母亲忌日之时,父王都是郁郁寡欢,不敢多言。”听到姐姐如此说,李愁年也是轻叹:“待会我便去看看母亲。”

提到已经逝去的王妃,姐弟俩都没了心情吃喝,李愁玉继续问道:“你还没说你是如何回来的呢,虽然父王在京中多有安排,但是那赵元吉能好心让你提前回来?”

李愁年一笑,说道:“姐,你还不知道吧,年初之时,西南古族异动,听说是古族老皇帝没了,继位的是老皇帝唯一的一个女儿,镇南王铁心炎听说一个小女孩继位,当即起兵攻打。结果没两个月几万大军被人打的落花流水不说,古族起兵,直接打到了桂阳城下。围了桂阳两个月,这镇南王也是厉害,八百里加急往京城求救好几次,赵元吉只好下旨让三皇子带着礼物去古族道歉求和。”

李愁玉听罢,也是笑道:“那镇南王一脉听信赵元吉削藩的鬼话,整个白炎军团从五十万大军被东砍西砍成十五万,本来就是四王中实力最弱的,如今只能彻底依附赵元吉,如何还敢招惹那十万大山中的古族。可是这和你如何提前回又有何关系?”

李愁年继续说道:“这镇南王一脉人丁凋零,如今的镇南王铁心炎年轻时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浪荡纨绔,身子给酒色掏空了,经过多年的调养,才在快五十的时候有了如今的儿子铁阳,今年才三岁。那可是镇南王府八百亩地的一根独苗。铁心炎如今打了败仗还要皇帝给擦屁股,生怕如我一般被下旨将铁阳送入京城,那铁心炎舍不得儿子,一连上了几道奏折哭闹,连带着老镇南王妃都上书到京城,最后赵元吉只好下旨安抚,说我这是因为齐王无后,代为守灵,不日就能返家。”

说到这,李愁玉心中了然其中肯定不是李愁年说的这般简单,但弟弟已经平安归来,也没过多追问其中细节,只是问道:“那赵元吉既然让你回家,那你为何会饿晕在城外?”李愁年只是冷笑:“一月前,赵元吉下旨让我归家,但是途中又派人追杀,我和老于商量后,兵分两路,五日前我们碰到了万劫楼中的杀手,好不容易击退之后,随行的将士已经是人人带伤,于是我就伪装一下之后独自上路。但是我忘了带银子,于是就饿晕了。”说道最后李愁年却是忍不住笑了。

李愁玉只听他如此说,笑着摸了摸李愁年的头。看了眼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便说道:“回来就好,你吃好了便休息吧,想来一路也没休息好。”听到姐姐的关怀,李愁年也是心中温暖,对长姐说道:“我想先去祭拜一下母亲。”李愁玉笑着点头:“去吧。”李愁年便起身往府中后院走去。

李愁玉看着弟弟出去,也是慢慢起身,眼中一片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想。径直来到东院镇北王书房外,书房中却是烛火通明。缓缓的敲了敲书房的门,只听到镇北王李平的声音传来:“是玉儿吧,进来吧。”李愁玉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只见书房中除了镇北王之外,还有两名男子分坐在镇北王两侧,李愁玉见状,先是同镇北王请安:“见过父王。”,镇北王见到长女,也是一笑说道:“和年儿聊完了?”李愁玉点头,随后看向镇北王右手边上的男子喊道:“见过王叔。”这男子一身玄服,长相儒雅,和镇北王有几分相似,正是李平的同胞弟弟,李安。

李安也是点头笑道:“我可是好久没见到玉儿和年儿了。”李愁玉再转头看向镇北王左手的男子,这男子看上去比镇北王年纪要大,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祥云腰带,只系一块墨玉,质地古朴沉郁。一脸笑意的先向李愁玉行礼:“见过郡主。”李愁玉赶忙回礼:“清伯伯说的哪里话,愁玉可担不起。”正是镇北王手下最器重的谋士,贾风清。

镇北王笑着开口:“风清啊,你也是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大的,就别客套了。”贾风清见状也是点头。行过礼后,李愁玉也是将下午和弟弟所谈的内容说出,眼中冷意翩飞。李平看到大女眼中带着冷意,知晓李愁玉是为了弟弟被追杀一事,同李安和贾风清对视一眼,说道:“正好我们也在聊此事,你也听你清伯伯说说吧。”

贾风清一抚须,缓缓说道:“此事正是由老夫安排,老夫在三月时得到消息镇南王铁心炎攻打古族失败,就想趁此机会救世子殿下脱困,于是让人在朝中上奏,讨论镇南王此次战败的后果,提议将那铁阳送入京中。那铁心炎得到消息后虽疼爱幼子,但如今的白炎军团中多为赵家马首是瞻,实在无力抗衡中央,便想主动将铁阳送到京中好躲过这次罪责。老夫便安排人将铁心炎的举动透漏给老镇南王妃,老王妃大怒之下,亲自上书。镇南王一脉早已经是一盘散沙,赵元吉也不想西南大乱,于是便下旨安抚。倒是世子殿下遇见杀手一事有些奇怪,那赵元吉已经既然下旨,若是世子归途中遇险,那赵元吉嫌疑最大,以这位皇帝陛下上位这么多年的手段,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智。”

说完,李安也接着说道:“确实,年儿遇袭一事有些蹊跷,看来是有人想同时算计我镇北王一脉和赵家。不过能让赵元吉下旨可不只是南边的战事不顺。”

李愁玉听到两位长辈的话,心中更是好奇问道:“王叔,难道还有其他事情发生让赵元吉不得不下旨?”

李安点头说到:“上个月,镇西王也上奏了。”李愁玉一听更是疑惑:“镇西王吴天佑?他怎么会为了年儿上奏?”李安摇头:“他可不是为了年儿,而是另一位质子。”李愁玉听了更是不解:“可是京中不是只有年儿一位质子吗,没听说其他王府世子被送到京城了啊。”这时,门外传来李愁年的声音:“谁说只有本世子一个人被当成人质了,那多没面子?”李愁年边说边推门进来。

进门之后李愁年先是朝李安和贾风清见礼,然后看向李愁玉,笑道:“姐,一会不见你就在背后说我坏话呢?”李愁玉看着弟弟:“你不是去祭拜娘亲了吗?”李愁年一笑,说道:“娘亲说姐姐你在念叨我,就让我赶紧来找你呢。”李愁玉无奈,拧着李愁年耳朵说道:“你大了,连娘亲和我都敢消遣了是吧。”李愁年只得赶紧求饶。

镇北王三人在座上看到姐弟两人逗趣,心中也是一片笑意,李安开口笑道:“我可是好久没看到玉儿这幅神态了,平日里都是像王兄似的将军样,如今年儿回来倒是有些像小时候了,哈哈。”李愁玉听到王叔如此说,只得放开李愁年。

李平看到一双儿女分别五年,回来并不见生疏,心中安慰。但是想到之前李愁年对其冷淡的神色,愧疚之意涌上心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说道:“年儿,你去拜过你母妃了?”李愁年没好气的回道:“不是说了是娘亲让我来的吗。”李愁玉见他这幅神态,眉毛一挑,示意他同父王好好说话。李愁年当即脖子一缩:“看在娘亲的面子上!”

于是朝李平行过一礼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声父王,李愁玉见状凤目一瞪,之前以为李愁年当时年幼,不知道父亲的为难,但是刚刚姐弟谈话之间,李愁年分明早就知晓害的自家分离的罪魁祸首是谁,还对父王如此无礼,年少时管教幼弟的气势一下就拿了出来。

李平一见大女一副立刻要动手的气势,连忙制止:“玉儿,此事说到底还是为父同意的,年儿心中不忿少小与家分离也是常情。”李愁玉见父王发话,也不好在长辈面前教训这弟弟,只好冷哼一声:“父王和王叔,清伯伯,怕是当时就想好对策能接他回家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忿的。”李愁年见姐姐收了气势,又是一副嬉笑的样子,凑到姐姐身边。

李愁玉斜了他一眼问道:“你刚刚说不止一位质子,是怎么回事?”李愁年听到姐姐问话,便接着说道:“是我在京城认识的,但她可不是什么王府的质子。”说到这里李愁年语气一顿,看到李愁玉看着他只得继续说下去,“她叫花想容,是魔教公主。”李愁玉眉头一皱:“魔教公主?”看向李愁年:“她是魔教公主,你是镇北王世子,你们这是怎么认识的?”李愁年一顿说道:“大家都在京城当质子嘛,就认识了......”李愁玉看到弟弟这幅口不应心的样子,正待追问。

李安开口了:“没错,正是魔教公主,十二年前,魔教教主花无修练成了魔教宝典中至高无上的阴阳大悲赋,这种武功有鬼神莫测之能,天地变色之威,这魔教教主天赋奇高又正直壮年,实乃野心勃勃之辈,一时间中原武林人心惶惶,甚至惊动了整个朝廷。于是当时的天下第六靠山王赵元广通过在魔教安插的奸细,联同天下第五天师府赵随人,天下第二真武教林净道人在徐海飞仙岭截住了魔教教主花无修一家。”

李愁玉一直在军中任职,虽然自己也修炼了镇北王家传的天意两极功,但一直未曾接触过江湖中的事物,陡然听到这种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正听得愣神,突然就听到李愁年问道:“那花无修又是天下第几?”李安看了李愁年一眼,眼中似有笑意,李愁年心中一紧,王叔不会知道京中的事吧。

李安答道:“那花无修神功未成之时是天下第四。”,李愁年心里嘀咕,神功未成天下第四,那练成了那什么大悲赋不是要上天,怪不得小狐狸如此嚣张,看来以后要躲着她了。转念一想,我已经回镇北王府了,还怕她个甚。于是笑着问李安:“那王叔你的武功是天下第几?”

李安一愣,旋即一笑,“我这武功可排不上天下第几。”李愁年听到李安如此说也是一愣,在他印象里,虽然这个王叔看起来儒雅随和,但是武功却是镇北王一脉最高的,竟然连排名也进不去,当即紧张的追问:“王叔都排不上名次,那万一有高手来王府,岂不是像回家一样随意?”李安听到李愁年如此说法,哈哈大笑:“这天下高手的排名,由玄策阁每五年一出,只排天下前十,本王虽然进不了这天下前十,但寻常高手也不可能在本王眼皮底下随意进出王府的。”

李愁年听到此处,突然发问:“玄策阁?可是那个号称无事不知,无物不晓的玄策阁?”李安笑着点头应是“不然,大家也不会对玄策阁的排名如此信赖了。”贾风清在一旁也接过话题,笑道:“就算王府中没有天下前十的高手,他们也不敢无事来王府放肆的,毕竟我镇北王府的持剑卫也不是浪得虚名的。”镇北王也说道:“没错,个人武力就算再强,也不会是军队的对手,军中将士结成战阵,十人便可挡金刚境高手,百人可挡化气境高手。”

李愁年听到这,不由得点头,“说起来也有道理,一百个人打不过你,累也累死你。”

李愁玉听到李愁年的嘀咕,想到这小子从小就不爱习武怕累,突然关心起武道,怕是在京城惹了祸。这边,李愁年兴奋的向李安问道:“王叔,那之后呢,三大高手大战魔教教主结果怎么样?”李安说道:“自然是成功了,不然你如何能在京城碰见那魔教公主?”李愁年不解:“王叔你不是说那花无修神功未成就已经是天下第四了吗,练成了大悲赋应该无人能敌啊。”

李安点头说道:“没错,那花无修与三大高手大战了三天三夜,飞仙岭都被打的削下一截。但是当时花无修身边还带着他夫人夏梦鸢和年仅五岁的女儿花想容。当时同去的其他武林人士见花无修武功如此恐怖,有人便将心思放在了他夫人和女儿身上。那夏梦鸢身为魔教教主夫人武功自然不低,但女儿在身旁,如何敢全力施为?周旋之中被天龙古刹的天绝禅师失手打下山崖,不知生死。那天绝禅师见夏梦鸢被他打下山崖,知道花无修定会把此仇记到天龙古刹头上,于是坚决阻止了剩下的武林中人想对花无修女儿出手,剩下的武林人士之中以天绝禅师和其师弟天闻禅师武功最高,天绝不动手了,其他人也不敢妄动。再说那花无修见到妻子被人打下山崖,不知生死。也是发了狂,那阴阳大悲赋引动天地之威,强行将赵元广,赵随人,林净道人打成重伤。但是现在女儿在其他人之手,他也不敢妄动。”

李愁年听到此处,不由得说道:“那花想容又如何跑到汴京城中当了质子呢?”李安继续说道:“那花无修强行引动天威重伤三大高手,但是女儿受制于人,他也无法。正当场面僵住的时候,赵元广提出,今日是留不住你花无修了,但是要把你女儿带回京城,十二年内魔教不许过这飞仙岭。十二年后你可以来接你女儿。”

李愁年不解,问道“这赵元广为何如此提议?”李安继续说道:“虽然当时花想容在天绝禅师手上,但是此时花无修的夫人已经不知生死了,若是过分逼迫,甚至杀死花想容,只会让花无修发狂,在场所有人都要死在花无修手中。”李愁年了然“也是,老婆没了女儿也死了的话肯定要发疯的。那花无修就这么答应了?”

李安继续说道:“当时花无修见夫人掉下山崖,已经是心中发狠了,但是看到小女儿才五岁,实在不愿再失去一个亲人,但是他也不放心女儿跟着这些武林人士回京城,万一去了京城女儿直接被杀害了怎么办?这时天绝禅师发话了,他一个出家人本不杀生,在众人的鼓动下,却是失手把花无修夫人打下山崖,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实在不愿意连累天龙古刹。于是就提议一命抵一命,花想容由他师弟送往京城周围的佛门圣地少林寺保护,这少林寺中有十八金刚罗汉阵,又有八部天龙之威定能护得花想容的安全,希望用这十二年看护之情,换天龙古刹的安危。同时希望能用这十二年教化这魔教公主。为整个天下谋福。”

李愁年听到这,既对花无修盖世无敌的武功感到敬佩,又对其无法保护妻女感到无奈,想到这天绝禅师动手杀人,却又为杀人付出性命,觉得这江湖中的一幕幕真是造化弄人,最后想到在京城时和花想容的几次碰面的情形,脑子一震,行吧,这天绝禅师白死了,少林寺哪里能教化的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

李愁玉在一旁看到弟弟陷入沉思,突然觉得同样是去京城当质子,但是李愁年这似乎还不算太差?于是继续问道:“所以今年正好也是花无修要来京城接走花想容的日子?”李安点点头:“没错,当时在飞仙岭上花无修同意了天绝禅师的提议,和天绝天闻立下誓言后,天绝禅师当即跳下了飞仙岭。天闻禅师也如约将花想容送到了少室山少林寺中。时间一晃已经十二年了,那魔教公主想来也是同年儿一样大了。”说完还笑着看了看李愁年。

李愁年正想着江湖中的一幕幕场景,并未注意到李安看向他的神色。一旁的李愁玉见状,继续问道:“那这魔教教主来接魔教公主,怎么会让镇西王上奏呢?”李安刚准备回答,就听到李愁年说道:“姐,你想想十二年前这花无修武功已经盖世无敌了,到如今他的武功不说更进一步,总不能退步吧。这样的人物,赵元吉敢放心让他去京城吗?而且当年是有内鬼的情况下才堵住了花无修一家,魔教又不是只有教主一个人会武功,想来这花无修再蠢,也不可能一个人冲到京城重蹈覆辙吧。”

李安笑着说道:“年儿说的没错,当年赵元广三人被花无修打成重伤,可是把赵元吉给吓坏了。于是在知晓了这十二年之约后,就传令给了镇西王吴天佑,让吴天佑派大军务必拦住魔教众多高手,最不济也只能放花无修一个人去京城。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赵元吉不敢对镇西王府动手的原因。”

镇北王听到这也是一叹:“当初我们四家随太祖一起终结乱世,将这中原大地上所有异族全部赶了出去,五家共同起誓,保四方太平,保中原安乐,于是太祖分封四王,永享亲王之爵,一起守护这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谁知这才过去几十年,镇南王一脉已经被整治的一盘散沙,我镇北王一脉因为所谓的齐王战死一事,也是伤筋动骨,镇西王为防魔教卷土重来享了十二年安乐,但如今十二年之约已至,怕是赵元吉已经有了想法。只有那镇东王,要防备海上巨兽,不可轻动,但是赵家这些年来可是派了不少公主皇子同镇东王一脉联姻。如今也不知道这镇东王到底是姓谢还是姓赵了。”

听到这里,李愁年已经明白过来,为何这次的十二年之约能让他也得以回家,和众人对视一眼,李愁年说道:“如此说来,这镇西王定是怕赵元吉等十二年之约后对其动手,想到拉拢我们镇北王一脉,但是我镇北王一脉之前实力在镇西王一脉之上,所以五年前玉匣关之战时不为我父王说话,等到今日,我镇北王一脉已经为了我这世子安危搞得伤筋动骨,所以这才为我上奏?”想到此处,李愁年心中更不好受,虽然在京城当了五年人质,但整个镇北王府损失却不是这五年就可以弥补的。

李平看到儿子眼中的冷意和愧疚,李平摆了摆手,对李愁年说道:“年儿,此事怪不得你,还是当年为父太过大意,没有想到齐王竟会死在乱军之中,这才给了赵元吉发难的机会。”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李愁玉突然问道:“父王,那齐王怎么会死在乱军之中?”镇北王知道女儿话中的意思,同李安和贾风清对视一眼后,缓缓摇头:“此事确实太过蹊跷,据我所知,当时齐王身边有两位四象境的高手保护,这也是我为何会大意的原因。”李安也说道:“那两位四象境我高手我也见过,实力高强,虽然两军交战,刀剑无眼,但以他们的实力来说,护住齐王并不是难事。”说到这里,书房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只听到镇北王吩咐到:“天色已晚,年儿刚刚脱困,玉儿也是从蛟龙岭赶来,早点去休息吧。”听到父王吩咐,李愁玉和李愁年只能行了一礼,告退出了书房。

姐弟俩退出书房,对视一眼之后,李愁年想到今日刚回来竟然听到了如此多惊人的消息,一时间脑子有点乱,呆呆的立在原地。李愁玉看到弟弟神色,从小看到大的她哪不知道李愁年现在怕是还在思考今日所闻之事。笑着上前将弟弟打醒,柔声说道:“好了,先回去休息吧。你才回来,今日之事记住就行,有什么问题父王他们肯定能解决的,就算父王不行,不是还有姐姐吗。”李愁年看着姐姐,虽然面上一片平静,但是望向他的眼中却是浓浓的关爱和开心。想着在书房听到王叔说姐姐平日里都是一副将领模样严肃,许久未见到今日这样神色。心中也是一片暖意。

等到姐弟两人离开,书房里又响起了镇北王三人的声音,

“于将军已经回来了吧?”“最多三日就能回来。”

“好好查一下这些杀手,敢追杀我镇北王世子,哼!”镇北王无比冷意的声音,

“是。”

“魔教十二年之约,古族皇帝更替,还有那齐王之死,如今年儿已经回来,所有计划都要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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