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闯进长乐宫的时候,攸宁正跟巧儿商量着今日立冬,晚上要不要让小厨房包些饺子,只听得外头一阵喧闹,也没有人通报,即刻就有宫人乱哄哄地闯了进来。
福保连忙挡在攸宁前头,大声喝道:“何人这般大胆,敢私闯长乐宫!”
“奴才奉皇后之命搜查长乐宫。”领头的太监声音尖细,甚是不屑,道,“何人敢拦!”
福保一听,有些害怕,但还是顶着胆子不曾让开。攸宁心下也是疑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问道:“请问娘娘叫公公来,所为何事?”
“呵,为了何事丽妃心里应该比奴才更清楚。”那太监眼神甚是轻蔑,“来人,给我搜!”
一群人应声冲进了长乐宫,如扫荡一般,把博古架上的各种金器玉器扫了一地,巧儿和冷香将攸宁护在身后,三人都有些没回过神来,攸宁正准备说些什么,只听得那太监道:“来人,把丽妃带去养心殿,这长乐宫的宫人,通通给我看管起来,就是一只苍蝇,也不可以放出长乐宫的门!”
说罢,那太监阴阳怪气的对攸宁道:“走吧?丽妃娘娘,皇上有请。”
攸宁几乎是被一群小太监推搡着进到了养心殿里,只见元崇帝在暖阁的榻上稳稳地坐着,身边站着穿着绣着凤凰的宫装的冯皇后,见二人都不说话,攸宁只好先跪下请安,道:“臣妾见过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元崇帝和冯皇后既不开口说话,也不叫她起来。攸宁心里愈发不安,但也只好跪着。不知过去了多久,养心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刚刚那个态度恶劣的太监,只见那太监手中拿着一只精致的锦盒,俯首送到元崇帝手上,元崇帝接过来,眼神凌厉地在攸宁身上扫了扫,而后将那锦盒打开,从里头取出一只镯子和一块玉佩来,那镯子不过是只质地上好的白玉镯子,元崇帝的目光聚集在那块玉佩上,他闭着眼睛细细端详了片刻,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和狠辣,他将那玉佩用力掷到了攸宁脸上,大吼道:“这是什么!”
那玉佩砸在攸宁的额头上,她白皙的额头立刻红了一块,她顾不得疼,连忙捡了起来,仔细一看,那是块质地温润的羊脂玉佩,玉质洁白而又细腻,只见那玉佩双面镂空,花样精巧,一面刻着个礼字,一面刻着个宁字。攸宁的脸色猛地变了,连忙磕头道:“皇上明鉴!此物并非臣妾所有啊,臣妾从未见过!”
攸宁说得恳切,元崇帝死死地盯着她,她脸上是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困惑。
“你来说!”元崇帝对奉旨搜宫的太监喝道。
太监连忙回答:“此物是从丽妃娘娘的枕下寻得的。”
攸宁脸上更显不解与困惑,甚至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解释。
“既然放在枕下便是要日日看着、时时念着了。”久未开口的皇后声音幽幽的,“丽妃妹妹,如此精巧的玉佩,可是取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意?”
“皇上,臣妾真的从未有过这块玉佩。”攸宁只能切切道,“还请皇上相信臣妾。”
“皇上,皇后娘娘派去护国公府的人已经回来了。”小德子进来,低着头禀报。
“宣。”元崇帝黑着脸道。
进来的太监低着头跪在元崇帝面前,手上捧着一块同样洁白无瑕的玉佩,还有一封信,他颤悠悠地道:“回禀皇上,奴才从护国公府韩将军房中搜出这二物,还请皇上过目。”
元崇帝拿过那块玉佩,只看了一眼便扔在了地上,随后抽出那封信,打开看了几行,脸上青白交加,随后他走到攸宁面前,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将那封信放在她眼前道:“你还有什么可说!”
攸宁颈上吃痛,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她定睛一看,只见那信上的簪花小楷甚是熟悉,切切写着:“煜郎见字如晤,宁儿自幼与煜郎青梅竹马,只愿嫁与煜郎一人为妻,心既已交予煜郎,身自然也许了郎君。最幸不过心悦君兮君亦知。煜郎一言,宁儿定生死相随。”信角还附了首诗: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1】
“好一个心悦君兮君亦知,好一个忆君心似西江水!”元崇帝手上更加用力,攸宁一张脸涨得通红,“可还要再找你平时抄的那些诗来看看字迹!”
自然是不用看的,攸宁从看到那封信的第一眼便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这封信上每一个字都是自己的字迹,可偏偏自己从未写过这样的书信。再看看那两块从未见过的一模一样的精巧的玉佩,攸宁心中已经明了,今日之事冯皇后必定已经筹谋良久。可她眼下却不敢轻易回话,因为丝毫不知冯皇后手上还准备了些什么。
她脑中如乱麻一般,颈上的大手力气极大,几乎就要令她断气。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时候,元崇帝却突然松了手,将她狠狠甩在了一边。攸宁剧烈地咳了几声,连声道:“皇上,臣妾冤枉,这些东西臣妾从未见过!”
“事到如今,丽妃还要这般狡辩吗?来人啊,将人带上来。”皇后冷笑道。话音刚落,只见两个太监押着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进来,攸宁一看,竟是以前在苏王府自己院子里伺候过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平日并不近身伺候,攸宁甚至要费力想一想,才能隐约记起她名唤岚儿。皇后对岚儿说:“有什么话要回皇上的,说罢!”
那岚儿身体发着抖,看了元崇帝一眼,又看了看冯皇后,立刻垂下头去,声音颤悠悠地说:“回主子的话,奴婢是苏王府宁郡主院子里伺候的。奴婢……奴婢这些日子以来越想越害怕,要是丽妃娘娘的事情暴露了必定是诛九族的大罪,奴婢实在怕得紧,这才冒死向各位主子首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