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待嫁的三公主瑾瑜还是没有等到“病好痊愈”的燕世子萧重楼来京完婚,燕王府说萧重楼得了很重的病,暂时不能入京,只好由二公子萧重文代兄娶亲。
昭华宫,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富丽堂皇的大殿之内鲜红的喜字格外夺目,红绸红幔高挂在廊前树梢。
今天就是公主轩瑾瑜大婚的好日子。
头钗朱玉拥玫瑰,身有红衣绣凤凰。
红妆已成,瑾瑜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之人唇红齿白,肌肤胜雪,明眸善睐,黑发如墨,发间朝阳五凤挂珠赤金禁步微颤彰显着高贵身份。
很熟悉却又很陌生,两个多月之前,自己也是穿着这样璀璨夺目的嫁衣等待着新郎的到来,那时的自己有着女子的娇羞,对未来的紧张和莫名的憧憬。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等来的却是新郎的一剑贯胸,瑾瑜抬手摸了摸心口,就是这个位置,喷涌而出的鲜血浸透了喜服。
宫女手中的喜帕隔绝了瑾瑜望向铜镜的视线,熟悉的恐惧感油然而生,瑾瑜一把将喜帕拽了下来,握在隐隐颤抖的手中。
“公主,您怎么啦?”全福太太看着三公主骤然惨白的面色,心下狐疑。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瑾瑜强迫自己从恐惧中镇定下来,这不是上一世,自己嫁的人不是拓跋琰而是萧重楼,不对,连萧重楼都不会出现在这大典之上。
“没事,没事。”瑾瑜逐渐恢复了镇定,双手一展重新戴上了喜帕。
事情已经因为自己的干预发生了重大变化,她一定能够让自己和所重视的人一辈子平安喜乐的。
一定可以的。
瑾瑜由侍女引着坐上轿撵向昭和殿走去,小皇帝轩云祁和秦太妃正等在那里。
拜别了皇弟与太妃,瑾瑜由玉竹扶着上了婚车,婚车前后是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
“皇姐”婚车刚要发动,小皇帝轩云祁红着眼跑上前来。
“若是将来受了什么委屈,皇姐万不可瞒着我”声音喑哑。
瑾瑜掀开喜帕看着车下的弟弟,又看了眼流着泪的太妃,心中万般滋味,竟不知该喜该悲。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宫门。
“这不是很好嘛,燕世子病重,就不可能像之前那样风流了,咱们的三公主也不会有独守空房的时候了”长公主轩玥瑶摇着扇子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出嫁的车马队伍,同前来观礼的王公内眷笑说着。
王宫内眷们什么样的表情坐在车鸾里的瑾瑜是看不到了,不过婚车驶过主街的时候,两旁百姓的表情,瑾瑜可是看得清楚得很,有些是惋惜、同情和不解,但更多是嘲讽。
“萧重楼那小子艳福真是不浅啊!”
“三公主生的漂亮,脑子却不好使,啧啧啧。”
“不是一家人不入一个门,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人,你们瞎操心什么。”
“前面马上的那个就是萧重楼的弟弟?也俊俏的很啊,我看这三公主嫁给他也比那个萧重楼强多了。”
众人堆里总会说些蜚短流长的话。
颜面对于王公贵族来说极其重要,可死过一次的瑾瑜却觉得颜面和活着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所以即便被长公主讥笑,被京中众人嘲讽,瑾瑜仍然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
送亲的队伍绵延了大半个京城来到了公主府门前,与街上众人神色各异不同,公主府门前的众人可就高兴多了。来参加宴饮的宾客除了几位不得不出席的皇族长辈外,更多的是与燕王私交甚好的亲朋好友。公主府伺候的下人也大半是从燕王府过来的旧人,更是喜笑颜开,殷勤备至。
车驾刚刚停稳,队伍前面迎亲的少年翻身下马,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欣长消瘦,眉眼细长,容貌清秀。一身大红的锦服衬得整个人喜气洋洋。
喜娘忙递出红绸,少年引着公主向大殿走去。
大殿之中,上位空空无人,燕王身为藩王,非关乎天下安定的大事,否则不能轻易入京,这是祖上的规矩,即便儿女大婚也是不可。原本能来京的王妃,也因病仙逝多年。所以此次燕王府来京迎亲的除了一众人奴仆外,确实只有二公子萧重文一人而已。
萧重文拉着红绸与瑾瑜拜过天地,便算礼成,瑾瑜盖着喜帕,便由喜娘引向婚房。
“饿死我了,玉竹,快去拿些吃的来”婚房里,瑾瑜终于摘下喜帕和厚重的头冠,着实觉得轻松自在了不少,大婚还真是一件力气活呢,瑾瑜心中腹诽。
玉竹应了声是,跑跳着出了门,不多时便提回一个食盒来。
“公主快吃吧,这些还都热乎的呢,别说燕王府那人奴仆还真是有心呢”玉竹嘴里塞着吃食,嘟囔着说道。
大顺朝各种礼仪繁复,更别说是皇家大婚,把各种琐碎的规矩礼仪行完就要大半日的时间,此时瑾瑜玉竹二人又累又饿,也着实顾不得形象了。
“公主快看!”玉竹嘴里还塞着半块点心,摊开的手心里是点心的另一半,里面赫然夹着一个纸条。
瑾瑜取过来打开一看,纸上果然用方正的小楷写着几个字,
“今日子时,望乡亭,樊楼女作男。”
“公主,这不会,不会是让人知道了我女扮男装的事情啦!”玉竹惊呼,有赶忙捂住了嘴,这样的事自然不能在人多口杂的公主府里说出来,玉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忙打开门窗查看,好在并没有人在外面。
“公主,咱们怎么办啊?”
光是玉竹女扮男装自然无所谓,也没有人会无聊到因为这样的事情用这样的方式约自己相见,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与萧重楼的事情暴露了,私会男子是假的,瑾瑜与萧重楼的私情必然也不会是真的。
怎么办?瑾瑜蹙眉沉思。
“既然,这个人并没有直接拆穿我,反而是费尽心思约我相见,必有所图,与其不理不睬,倒不如一探究竟。”
瑾瑜将纸条捏在手中,放到了烛火之上,喜烛燃起的火苗瞬间将纸条吞噬,只留下一缕青烟飘散。
月上中天,弦月如钩,播撒下银白的清光,公主府的花园之中,蟋蟀虫鸣浅唱低吟,偶有侍卫巡逻而过,两个人影躲闪着飘到假山石之后半掩在石后,查看着周遭的环境。
“公主,我查看过了,假山石那边有一个出府的角门,门上的老仆早被我打发了去吃酒了,此时定然没有人,咱们就从这里出去”玉竹压低声音对旁边的人道。
一队侍卫步伐铿锵地经过,这二人赶忙压低了身子,待那对侍卫刚走,便露出头来,弯着腰准备潜到角门上去。
“玉竹姐姐?”一个少年空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怎么会在这呀?”少年快步跑上前,在月光之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正是二公子萧重稳。
“这个,这个嘛。”玉竹被惊出一身冷汗,扭头看向瑾瑜。
“白日间太慌乱了,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请教玉竹姐姐的。这位是……”
少年刚刚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瑾瑜,白日里瑾瑜一直盖着盖头,他没有真的见过公主。此时的瑾瑜又周身淡衣素服,乍看起来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婢女,少年跟随着玉竹的目光同样看向瑾瑜,刹那间恍若仙人,婢女可不会有这样的姿容和仪态。
“公主金安”少年彬彬施。
“睡不着出来转一转罢了,没想到公子也有这样的好兴致”瑾瑜美目微转,胡乱诌了一个理由。
少年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道
“公主是真的很喜欢我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