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到北京,需要坐32个小时的火车。
卧铺车厢慢慢的也坐满了人,白玫她们上铺多了一对年轻夫妻,车厢里甚至还多了两个老外。
列车员陈鑫把这两个老外安排到了白玫她们的隔壁,回过头来就来找姚爱华。
“姚同志,能麻烦您帮忙翻译一下吗,这两位外国友人说的我完全听不懂啊!”陈鑫挠了挠脑袋,同志们怎么都喜欢托他照顾人呢?这两个看着是像老美,说句hello,回了他一句hello,后面鸡同鸭讲就完全对不上路了。猛然想起这里有个归国华侨,赶紧过来求助。
姚爱华跟着他去隔壁滴里嘟噜说了一大堆话,才把那两个外国友人安排好。
“是两个德国人,英语就会简单对话,说是向往咱们中华五千年文化,来旅游的。”
“他们这些老外真胆大,话都说不明白就敢到处乱走!”姚爱华说说就笑了起来。
“姚阿姨,你会英语还会德语啊?”白玫刚才听到她先说的是英语,简单的对话她还能听懂,后来又改了语种她就完全听不懂了。
“嗯,我修学的语言学,英语法语德语,这次回国就是准备回来做语言方面的工作。”
“哇,那您岂不是会四种语言了?”
“四种?三种啊!还有什么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吗?”
“还有中国话啊!对吧!”
“你呀!哈哈哈,我是中国人嘛,当然要说中国话,这个不算!”
“你好厉害呀,要是我也会说那么多种语言就好了!”白玫向往的道。
“当然可以呀,你大学可以报外语专业。”
“哦,那如果是我想从小学习,有没有什么办法呢?”白玫问道。
“嗯~可以听收音机,看书啊。我想想啊,要是我这边工作定下来,可以帮你想想办法的!”
“太好了!谢谢您,姚阿姨!”
“这么努力啊?”
“嗯,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上大学,我要读很多很多书!”
“这么小都有梦想了!我想想啊,我九岁的时候还只知道玩儿呢,母亲为了揪着我练大字,追着我打呢!”
看来姚家是书香门第呀,怪不得姚叔叔的字也写的那么好呢。
“你一定过得很幸福!”白玫心有所感。
晚饭白玫吃的煮鸡蛋、玉米面大饼子,大饼子是她自己准备好的,准备了三天的,足足准备了8个,再加上三婶给准备的那些东西,再不赶紧吃就该坏了。
拒绝了姚爱华一起吃饭的邀请,白玫拿出油茶面,倒出一些放进她带来的搪瓷缸里。车厢连接处供应热水,泡好的油茶面粘稠细腻,点点油花和粒粒芝麻浮起,香味儿飘出去老远。
“小朋友,你这油茶面可真香。”上铺的小媳妇从铺位上慢慢的爬下来对白玫道。
“是吧,我三婶给我做的,都是精白面呢,你看还有芝麻,三婶做的东西一向用心思!”
“我……我这不是怀孕了吗,吃什么吐什么,啥也不想吃,闻到香味儿还有点馋了呢!你能卖我点儿不?”小媳妇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人家一个小孩子吃点东西,还让她惦记上了。可确实是一天没吃东西了,浑身没力气。
“您有杯子不,我给您打点儿,我三婶的心意我可不卖,送你吃些我还是舍得的!”白玫道。
小媳妇叫赵兰兰,才十九岁,刚结婚没多久就怀上了,对象是个当兵的,这次就是对象接她去部队随军的。考虑媳妇刚怀孕,怕出意外,两家老人给买了卧铺票。带了一堆水果面包,可是上了火车就犯了孕吐,什么也吃不下。
白玫这才注意到过道上坐着个年轻军官,白玫也不懂什么军衔,只是觉得人长的挺憨厚挺黑挺壮实的,坐的腰板溜直的,看到媳妇跟人讨要东西,羞窘的脸都变成了暗红色。
连忙从上铺拿下个水果袋子,掏出两个红苹果,递给白玫:“谢谢!”
多了的话也没说,看了看媳妇,被小媳妇瞪了一眼,红着脸又坐了回去。
“傻大兵,客气话儿都不会说一句。”赵兰兰小脸一红轻轻的啐了一口。
那一脸的春心荡漾,哪里有一点嫌弃的意思。白玫一不小心被喂了一嘴狗粮。
赵兰兰是个心大的姑娘,苹果换油茶面后,跟白玫就没再客气了。姚爱华从餐车回来,就看白玫又多了一个聊的挺开心的朋友。
“你还真不寂寞啊!”姚爱华打趣道。
“是啊,少了你这个大美人儿,这不就又多了个小美人儿吗?哈哈哈!”白玫也打趣她。
“臭丫头,敢调戏你阿姨!”姚爱华伸出手捏了一下白玫的小鼻子。
“哎,幸好你没去餐车,真难吃啊,吃的我胃疼。中午那顿估计是咱们俩撞大运了!”姚爱华捂着胃叹气。
“你俩感情真好,她是你侄女?”赵兰兰问道,穿的也不像啊,阿姨穿的这么时髦,侄女穿的这么普通。
“我干闺女,刚认的!”姚爱华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白玫默然无语,她可不想要个这么年轻的妈。
“姚阿姨,要不要吃个苹果,赵姐姐给的!”白玫转移话题。
“乖,叫声干妈听听!”
“您还没结婚呢,要当妈自己去生!”白玫恼羞成怒。
“先提前体验一下嘛,不乖哦~”姚爱华开了个玩笑,起身拿起苹果去洗干净,她是真饿了。
赵兰兰喝了暖暖的油茶面,人舒服了,就有点昏昏欲睡,孕妇就是觉多。
白玫干脆把下铺跟她换了,她住到了姚爱华的上铺。
赵兰兰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几个人怕吵了她休息也没了聊天的兴致,安安静静的看书看报。
白玫躺在上铺的床铺上,盖好被子,伸手摸摸衣服里面穿着的内衣,这里面是她的全部积蓄,这次出门就是一次豪赌,如果能找到她要的东西,以后的生活就有了希望。
天黑了,透过车窗,漫天的星光洒下,火车道两侧时不时经过一片灯火城市,悲也罢、喜也罢,灯火阑珊处总有个人在等待。
白玫有那么多妹妹在等待她,她们也许已经开始望眼欲穿,也许担心不已,那是对她的依赖。
只是白玫知道,其实一直以来她才是最依赖姐妹们的人,那些人是她的亲人,是她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意义。
她并不是坚不可摧,幸好她还有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