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暖风习习,弯弯的月牙镶于天边,束玉磬披了一席茜云纱的罩衫坐在自己院中的石凳上看着远边的月牙,久久的竟出了神,环儿从拿了一件袄子轻轻从后头走来看到玉磬满是心事的模样,心下也是一阵恻然,她向上前去将袄子与自家姑娘披上却又止住了脚步,她想问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她没有勇气。
以前姑娘从不这样的,自打来了从扬州来了金陵后整个人也变得心事重重,她试图去站在自家姑娘的角度去解释姑娘闷闷不乐的缘由,可是却一无所获。
“环儿,你怎么站在这儿?”玉磬发现了她,环儿嫣然一笑往前走来小心的将袄子与玉磬披上轻轻道:“更深露重,姑娘还是回去睡罢。”
玉磬笑着摇了摇头:“我今儿不知怎的睡不着,心神不宁的,总感觉有什么事儿要发生,环儿你这般,可是有什么事儿要与我说吗?”
环儿一愣,是了,虞烟姐姐今儿下午说的有关二小姐的事还未曾与自家姑娘说。她刚想开口,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缄了嘴。
“可是关于蕴真姐姐的事儿?”玉磬笑着看着她继续道:“无妨,你说罢,今儿下午我在屋里听到虞烟的声音了,想必是二姐姐托虞烟传话儿与我来了,是二姐姐说上次的腌玫瑰水晶糕好吃么?我想也是,若是她爱吃,改日里我便派些人多买些来与她。”
“虞烟姐姐说...”环儿下定了决心,说也是说,不说也是说:“虞烟姐姐说今儿晌午老爷喊二姑娘去房里谈话了,二姑娘回去后便一言不发沉默不已,虞烟姐姐担心,便去问了老爷身边的下人们,哪知道下人们说...”环儿观察着玉磬的脸色,之间玉磬脸色有些变得苍白了起来,玉磬见她停了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下人们说...老爷唤二姑娘过去是商量婚配之事...”环儿轻声道。
这话似乎如同一道雷劈在了玉磬的头上,婚配?心中震惊后便是一片凄恻,随即颓然靠在了石桌边凄恻笑道:“是了,今儿下午我便梦到二姐姐穿上嫁衣了,是了,便是了。果然应了。”环儿见此玉磬脸色毫无血色,心下一惊,连忙跪着将自家姑娘扶起,谁知玉磬早已一口血堵在了心口,上不来下不去,这口心血竟化作了泪,方才好久,玉磬咳嗽出血满衣襟,鲜红鲜红的血刺眼的紧,环儿几乎快哭了,看着自家姑娘这幅几近断魂的模样,只恨不得自己替她承受了。
“我...我无事。”玉磬凄然笑着倒在环儿的臂弯里:“环儿,你与我说,是我不好么?”环儿连忙哭着摇头说姑娘不会有事的。
玉磬眼望残月,眼前恍惚了起来。不一会儿,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待玉磬醒来时早已第二日午时,一睁眼便是满脸焦急的蕴真,她咬了咬下唇别过头去不再看蕴真道:“二姐姐来做什么,二姐姐是快出嫁的人了,不应见我这个残病之人,以免伤了晦气。”
蕴真知她说的是气话,倒也不放在心中,只是轻轻地替她整理好鬓边的发丝有些苦涩的道:“玉磬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我那事儿还不知道定不定的下来,况且人生在世,身不由己,你我命运不是自己就能决定的,你还记得吗,那日在三十六鸳鸯馆的时候,我与你说什么来着,吃了富贵的粮,穿着锦制的衣,自身便要去回报这个因这个果,无论什么阶层所受用到的都与自己的命成了一个平衡,如今家中有难,我身为这家中的女儿,我不得不去还这份情,这是我的义务,你可懂吗?”
玉磬慢慢回头看向蕴真,蕴真惊觉玉磬的眼中早已盈满泪水,她眼中的恳求,绝望,不甘尽数被她克制在她的眼中,这些尽管被她藏匿,可是蕴真切切的看得出来。蕴真仔细的用帕子帮她拂去泪水柔声道:“好妹妹,尽管我嫁了,也便是这个家的转机,你断然不能与我一般,你要把自己的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去后,你便要更加珍惜你自己,对了,你送的腌玫瑰水晶糕极好吃。”
“二姐姐,为何一定要你去?”玉磬有些不解的看着蕴真:“大姐明明在宫中才封了皇妃,这等关系还不足够么?”
蕴真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不知,想必是大姐在宫中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困难罢,要不然父亲也不会想办法将我嫁与济南寿王为侧妃。”
“寿王?侧妃?”玉磬皱了眉头:“二姐姐去了岂不是自己吃苦?”
蕴真苦笑着起身道:“父亲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你乏了,早些休息吧。对了,我让人熬了些薏仁百合粥,说是极补血滋身,你喝了便是。”蕴真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轻声道:“下次再心疼也断然不可夜里出来了,夜里的月儿固然好看,但是总归是虚的,不如自己身子来的真实。你自己,好自为之罢。”
蕴真说罢也不等玉磬回应便直接离去了,门口的虞烟早已在候着了,虞烟见自家姑娘出来后脸上有些泪痕,嘴上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为她披了一件衣服,蕴真见到了外头渐渐阴沉的天空竟心下恻然。
“痴情人谁道是痴情在...”蕴真看着天空吐出了这个几个字,虞烟愣了问道姑娘你刚刚说什么,蕴真向她强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却说那江勋见到从京师来的信时,已是午时,江勋展了信,便大叫不好,连忙差人叫束夫人过来,待束夫人过来时,江勋已经坐在凳子上头疼不已。
“夫君...你...”束夫人连忙扶住江勋,见江勋手边有一封信件,想必就是那京师来的了,她迟疑的看了江勋一眼,江勋叹了一口气朝她点点头,束夫人这才去拿了信去读,上头赫然用小楷写着兵部刘庸一家因罪下狱,其孙女刘昭入金陵教坊司上籍,此时刘党已然破灭。
束夫人颤抖着放下信件问道:“这刘昭来金陵教坊司可是有别的意思?”
“便是要把矛头对准了金陵了!”江勋愤愤的道:“如今京师消息严得很,飞鸟都飞不进去,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将蕴真早点送去济南府,不然这国公府到时候也落下个这罪名!”
正当此时,有个人进来了,却说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