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一个理由,在皇宫中其他人惶恐惊慌的时刻,她咬牙忍住哭泣,和群臣商议太子监国的礼节。传诏令全国寺庙为皇帝祈福,催促内务局赶制衣冠,理出太子常住的宫殿,颁发太子代监国诏书、大赦天下……
无数的事情都要她去做。她在疲于奔命的时候,也曾眼前发黑、绝望崩溃,希望自己快点倒下,再也不要面对这一切。
她本应该守着昏迷的慕云沣,静静地等着他醒来。她本来只需要和别人一样流着眼泪,祈祷自己的夫君睁开眼,与他紧紧拥抱,人生圆满。
可是,这世上还有一种叫做恨的东西,逼迫着她,一步步走下去。
为了,她抱着昏迷的慕云沣时,浸着鲜血的誓言。
一夜哭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肿得跟桃子似的。心颜吩咐下去,让人扶着出身文官世家的淑妃、元妃、瑜昭容等人下去歇息,只留自己、太子慕云泽和出身游击将军府的晴昭仪程芷晴。又命人把侧殿嘉旒殿收拾出来,以供太子日后常住。
不是不想甩手,可是现在满宫就只剩下她。太妃染病、闭门不出;淑妃和元妃娇弱得早已昏厥。除了她,唯一一个出身武官世家的程芷晴,也就身体状况较其他贵女稍微好点,却是在家娇宠万分,也帮不上什么忙。
一个人在宫殿里,疲惫与悲伤几乎要淹没了她。
她支撑着坐到慕云沣旁边,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
他眉眼清秀,安然睡着。
如同未曾见识过世间风雨的婴儿,他不在这个纷繁世界。他现在,在另一个安静的地方,做着香甜的梦,开心如意。
心颜把脸凑到他的手背上。
“阿沣,你一定要,早点醒来……因为,我知道自己真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怔怔出神,“可是,谁能是他的对手?”
这世上,再没有那么残忍无情的人了吧。
对老弱妇孺,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这么狠手的人,谁能是他的对手。
怨恨与必然失败的绝望,让心颜觉得自己就像是垂死的一条鱼,正在岸上徒劳地挣扎着。
可是。
虽然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却还是不甘心。
就算,只能给他增添一条微不足道的血痕,就算,只能阻止他一步趔趄,她也绝对,不会放过机会!
萧皇后在后宫听政的事情,进行得也算顺利。
本来她便是只是傀儡而已,朝中大小事都有其他人决定,她并没有多大的权力。
如今最大的责任,似乎就是管教慕云泽。而慕云泽这个顽劣的孩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居然也乖起来了。
慕云泽对她还算得上恭敬,每天早晚按时来请安,也会汇报自己读了什么书,讲读官说了什么课。
朝廷议事的时候,他虽然不耐烦,但是被心颜训斥过两次之后,以后也就乖乖地坐在那里当摆设了。
有时候朝廷上吵得死去活来,心颜坐在御座后边,会看到慕云泽正襟危坐在龙椅上,手中悄悄玩着一只虫子。
心颜很头痛,但也暗暗地有一种羡慕他的情绪。这个孩子似乎真的感觉不到朝廷岌岌可危、大厦将倾,他活得没心没肺、高兴快活,像个普通小孩子一样。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心颜确实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该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