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小屋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须发皆白、身着灰袍的老者踱步走进屋内,缓缓环视了一圈屋内众人后,来到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边坐下。
“农雨,你也来了,看来人齐了。”其中一人开口道,是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人,指间随意地转着一枚金币。
农雨甚至不需要去看他的脸,而是仅凭这个不怎么正经的声音就能知道这个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家伙是谁。
“你居然会回来这里,真是不容易啊,孔方兄。”农雨冷笑道,“现在不是发战争财的大好机会吗?你不应该正为自己未来囤积铜气熏天的大笔财富忙得不可开交、不肯放过任何一点时间吗?”
“怎么?钱多碍着你了?”孔方兄瞪了他一眼,“倒是你,反正你一个人种种田养养蚕,在深山老林里照样活得下去,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等等,等等。”另一个人迅速挥手阻止了农雨反击,“你们是,是专门,来,来吵架的吗?吵架的话,我,我倒是有个推荐给,给你们。”
“莫非你陪我们吵?”孔方兄翻了个白眼,“铸锤,你一个讲话口吃的工匠就算了吧,至于剩下的大预言家……他看起来完全没兴趣理我们啊。”
被他提到的书泽横了他们这边一眼,扭头看向别处。
“不,不是我,也,也不是他。”铸锤摇了摇头,抬手指向了房间里的另外一张空椅子,“而是,是他。”
孔方兄和农雨一同将视线移向那张椅子,书泽则是一脸的苦笑不得。
“哎呀,能与战争大陆久负盛名的‘四大贤者’一同聊天,对老朽而言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啊。”忽然,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中。
“怎么是他?”孔方兄和农雨做出了跟书泽一样的表情。
“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欢迎老朽吗?亏老朽还对这次见面这么期待,演讲稿都重写了几遍!”那个声音中似乎多了几分胡搅蛮缠。紧接着,那张空椅子上猛地升腾起一股明亮的灵力,缓缓凝聚成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身影。
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一身干净的白色劲装配合上这个身影从容淡定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位洒脱浪漫的贵族公子。
“墨笔,我们都知道你长什么样,你这是蒙谁呢?”孔方兄一脸看到了熊孩子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热衷于角色扮演的幼稚顽童一样。
“我们知道你现在你确实不太好看,但是人也会老的,接受现实就好了。”农雨倒是跟孔方兄站在了一边,跟着补刀。
“呸呸呸!什么叫不接受现实?老朽……咳咳……”墨笔甚至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自己的声音都变成了青年的声音,伴随着他讲话,那个光影也做出相应的口型与一定的肢体动作,“在下本就是长这样,只不过,在名为‘岁月’的强大敌人面前,还是不免落败了而已,无碍。”
“我受不了这个家伙了。”孔方兄朝天翻了个白眼。
“没,没事的啦,先听听他,他想讲什么。”铸锤连忙来打圆场。
“就是啊,先听听也无妨。”青年墨笔冲他抱了个拳,展现出确实很迷人的微笑,并且还朝他眨了下右眼。
“庆幸他现在是个老头吧,不然他得去祸害多少小姑娘啊。”农雨摇了摇头。
书泽闻言扭头看向农雨,看了看青年墨笔后又把视线移回农雨身上,轻笑了一声:“你莫非以为,他年轻的时候就不是省油的灯了?”
“喂喂!黑历史不许提!”青年墨笔一秒破功,露出了气急败坏的一面。
“我,我们还是来,来聊正事吧。”铸锤又来打圆场,“墨先生,你,你找我们四个来是要做什么?”
“是你让铸锤把我们找来的?”孔方兄愣了愣。
“当然是在下。”青年墨笔立刻恢复平静,微微一笑,“那么在下就正式开始了。那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在十年前,你们是不是借着天地异象算了个卦?”
“十年前?记不清了。”孔方兄摆了摆手。
“记不清了?”墨笔脸上的表情渐渐变成了冷笑,释放的气息与刚才判若两人,“如果记不清了,你为什么会按捺不住好奇去调查那个预言中的人?为什么会迫不及待地去检验那个孩子的能力——不用想,结果让你大失所望吧?那个孩子并不是你期待的人。”
“……”自己接触叶辉的一切行动都被面前这个老家伙看得清清楚楚,孔方兄心里也憋屈,因为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察到墨笔的存在,最终,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不错,我的确很失望,他并不像我想的那样。”
“那样冷静,那样强大,那样与生俱来地具有只属于王的无上威严,对么?”青年墨笔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的确,那个孩子根本不满足这些条件,甚至完全是这些条件的相反面。或许你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在下必须告诉你们:他,并不是预言中的人。”
“不可能。”书泽闻言将视线移了过来,平静地盯着青年墨笔。因为这是他做出的预言,所以他有把握。
“那么,这就涉及到第二个问题了。书泽,你预言出来的全部内容,到底是什么?”青年墨笔以同样气势的眼神与书泽对视,“我并不清楚你具体预言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只凭这个预言就锁定到了那个孩子。而往往,一个小信息的疏忽与误读,就有可能对判断产生极其巨大的影响。所以,希望你能够将预言真正的全部内容告诉在下,在下可以帮你找出那个预言真正所说的人。”
“你又怎么能肯定,那个孩子不是呢?”书泽似乎与墨笔杠上了。
“据我大概的了解,你的预言是说,那个人——我们暂且称它为‘王’,他能在战争大陆经年不息的战火中杀出一条血路,进入凌驾于整个战争大陆之上的境界对吧?”
书泽微微睁大了眼。的确,墨笔讲的八九不离十。
见他默认,青年墨笔接着讲了下去:“可是,如果要杀出一条血路,最起码的军事势力得有吧?可他到现在为止只有两座城池。最起码的将领实力得有吧?可他现在手下就四个能用的,而且其中一个还因为前任主子的死悲伤到战力大减。最起码的发展机会要有吧?可他没机会了,因为萨隆一旦将霸镇天逼回迷境,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什么?萨隆要对付他?”孔方兄大惊。不说萨隆的军事实力本就碾压叶辉,关键是萨隆的战略头脑极其精明,连他们“四大贤者”之中熟谙此道的书泽也未必能胜,叶辉……恐怕是还没发展起来就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未必,如果应对得当,保存实力……”书泽似乎还想反驳。
“应对得当?你说得还真轻松。”青年墨笔冷笑,“在萨隆面前,那个没脑子的小孩能有什么应对得当的方法?”
“那怎么办?书泽,要不你还是把内容告诉墨笔,让他帮我们找到真正的‘王’吧?”孔方兄有些急了,因为如果抓不住“王”搅动风云的时机,他不知道会浪费多少发大财的机会,这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难受。
“唯利是图。”农雨有些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书泽沉吟了一会儿,但还是坚定地望着青年墨笔的双眼,说道:“不。”
木屋的窗被猛烈的夜风吹开,蜡烛熄灭,墨笔的灵力投影消失,屋里登时陷入一片寂静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