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
郑家府邸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庭院高墙上,鬼鬼祟祟冒出两颗小脑袋,一对少年少女悄悄攀上屋脊。
两个时辰前,李慕云和陆昭雪买了身夜行衣,宽厚衣衫与俩人纤瘦身材略显格格不入,也没办法,谁让这衣衫铺子卖的都是成品呢,郑家是大户不假,可清河镇民风淳朴,夜贼侠盗啥的都是见不着的稀罕人物,员外郑乾坤放心不下,像模像样安排仆役夜间护院,起初银两给的足,大家争抢着做这美差,几个月后安然无事,这护院差事就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了。
这不,今天当差的郑家仆役凑了桌牌九,打的热火朝天,起劲时还温了壶小酒,边喝边打,手气差的起身出门小解,输了钱很不欢喜,本来当夜差就克扣大半工钱,这可是雪上加霜啊,仆役越想越气,尿起来都比以往有劲,丝毫没有发觉从他头顶掠过的少年少女。
少年苦着脸笑道:“早知郑家恶奴都和郑大少一副德行,就不必多此一举买什么夜行衣了。”
少女脸颊蒙着块黑布,露出一双极好看的眸子,颇有女侠风范,半点武功根基都没有的‘女侠’嘻嘻笑道:“慕云哥哥,你的轻功可真厉害,带着我一同跃下高墙也没声响,可是‘燕子三抄水’,‘壁虎游墙’诸类的功法?”
李慕云很不谦虚的说道:“不至于这般境地吧,约莫靠拢‘踏雪无痕’,‘惊鸿照影’绝顶境界。”
陆昭雪翻了翻白眼,俏皮吐了下舌头,说道:“授你功夫的狐狸大叔我可见过,不像是仙资秀逸的大侠,倒像是……”
李慕云好奇问道:“像什么?”
令狐小飞如果在此听到这句话,肯定要对陆昭雪这丫头竖起大拇指,的确不是什么大侠,大盗还差不离,‘飞天狐狸’令狐小飞这响亮名号可不是小孩子过家酒闹着玩的,听听,都飞天了,顺走你家锅碗瓢盆岂非如同儿戏?
差点脱口而出‘独行盗’的陆昭雪转念一想,这狐狸脸既然教了李慕云轻功,也算是半个师父了,总不能失了礼数,淡淡一笑道:“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慕云哥哥,那大还丹就在郑家的丹房内,听说郑乾坤收了不少名贵药材,特意腾出间屋子放这些丹丸药粉呢。”
李慕云目瞪口呆,丹房?郑乾坤啊,你以为你是华仙宫里的丹仙吗?
听闻郑家除了银楼之外,还做了些典当买卖,大多数名贵药材都是有价无市,寻常人等生病抓药,哪用的上这般名贵的药引子?若是行走江湖携带值钱物事,这药材也不易倒手,远不如金叶子银票子来得实在。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丹房,无人值守,李慕云心思缜密,几经敲定周围没有暗哨之后,牵着陆昭雪走到门前,摇头笑道:“怎么,这郑家的丹房,连把锁都没有?”
陆昭雪隐隐觉得不安,轻声说道:“还是小心为妙。”
李慕云嗯了一声,刚想推开屋门取药,脸色突变,拉起陆昭雪迅疾躲进一旁的树丛中,此时话语声伴着忽闪光亮传来,有人恭声说道:“蛇大爷,不信您瞧瞧看,郑家的丹药都在此屋内。”
李慕云听到‘蛇大爷’这三个字,暗道不好,这青蛇果然在郑家内养伤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重伤下的九品三段武境高手,还真没几分把握能够与之交手,嘘声做了个手势暗示陆昭雪不要乱动,静观其变。
黑夜里,恶奴手持灯笼引路,火光映出一张本没有多少血色的丑陋脸孔,正是安平桥上被杨天一招‘金风刀诀’击落河水的青蛇,青蛇脚步缓慢,甚至有点跛,冷冷说道:“郑乾坤,可不要耍花招,金蛇帮的手段想必你很清楚。”
额角冒汗的老汉正是郑员外郑乾坤,赔笑道:“蛇大爷说笑了,郑家确实没有什么大还丹,小的粗人一个,前些年头收了不少药材不假,可那都是赔本的买卖,去年有商队途径清河镇,有个倒腾药材识货的主出手大方,便一股脑的全卖给他,大概算来还是亏了本钱。”
没心思听他长篇大论,青蛇板着脸,淡淡说了句:“把门打开。”
郑乾坤搓了搓手,嘿嘿笑道:“蛇大爷,小的丹房没什么值钱药材,都是些当归,茯苓,要说值钱点的,最多是北方采参人传来的百年参,说是丹房的确丢人现眼了,半间药铺子还差不多……”
感受到惊人杀气,郑乾坤不敢过多啰嗦,直言了当道:“没有锁,推开门便是。”
青蛇推门而入,突然阴森一笑。
郑乾坤冷汗浃背,使了个眼色,恶奴点亮屋内燃灯。
青蛇环视一周,丹房内都是些寻常可见的普通药材,郑乾坤连忙道:“蛇大爷,小的所言千真万确,不信您再找找看。”
青蛇点了点头,露出森百的牙齿,阴沉笑道:“不必找了。”
郑乾坤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青蛇变脸比翻书还快,凌起一剑架在郑乾坤肥胖的脖颈上,厉声道:“郑乾坤,你好大的胆!”
郑乾坤的脸色霎时转青,魂飞天外,结语道:“蛇大爷,您这是……”
青蛇握剑的手往前递了半寸,冷冷道:“这间丹房先前分明上着锁,大还丹定是被你移向别处,快说!藏在哪里?!”
郑乾坤面容阴晴不定,大还丹的确还在丹房内,是特地留着给郑豹提升武境的,这青蛇分明是个收钱不做事的狡诈之徒,郑乾坤后悔跟他打了交道,银两好吃好喝供着,除了教给郑豹简单拳脚功夫外,再也没有传授什么精妙武艺,这不,还被李慕云带回的灰袍刀客砍成重伤险些毙命。
保住小命要紧,郑乾坤唯唯诺诺说道:“蛇大爷,小的一时糊涂,这就给您取丹药。”
青蛇冷哼一声,收起蛇剑,这次的伤势很重,此地距庐州城甚远,银两再多也买不到难以炼制的大还丹,灰袍刀客还不知何时寻到这里来,急需大还丹补充气血。
郑乾坤走到墙壁旁,左右敲击,取下一块松动砖块,伸手探进墙缝,猛然大惊失色道:“明明放在这的,怎么没有了?”
青蛇也是大为吃惊,看郑乾坤这般模样绝非弄虚作假,大还丹既然不在丹房内,必定是被人取走了,会是谁呢?
郑乾坤发疯似的翻箱倒柜。
恶奴也跟着寻找大还丹下落。
脸色阴沉的青蛇突然挂起一抹诡异笑容,淡淡道:“附近有人。”